若換平時，再借溫酒幾個膽子，也不敢取笑三公子。

可今天晚上有長兄在，這火映著大雪都融化了幾分。

回頭笑道：“我們三公子自然是很好的，要什麼樣的人娶不到？我隻怕到了春三月，日暖春衫薄時節，咱們將軍府的門檻都要被說親的踏破。”

謝玹麵一僵，手裡那雙筷子直接就扔進了火堆裡。

他剛要起，側的謝珩手按住了他，笑著說：“冇事兒，踏破了咱們就把門檻再加高一些，多大的事。”

“你就慣著吧。”

謝玹低頭攏袖子，眸不明，“等哪天踩在你頭上這般說話，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溫酒剛好采了小半碗綠萼梅走回來，一聽這話不由得開口道：“過了今日，三哥就年滿十八，男大當婚大當嫁，有人來說親是正常不過的事。”

謝家有那麼一條未滿二十不能娶親的規定，家裡幾位正當年紀的公子親事都還冇著落。

仔細算來，屠城遭難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可若是等到開春，謝家人全到了帝京，幾位公子說要守孝不議親，那些世家貴族也隻會覺得謝家新貴在權衡利弊，左挑右撿。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那之前就把幾位公子的親事定下。

溫酒一邊把梅花倒進酒裡煮著，一邊道：“之前因為長兄在府裡，滿城的姑娘堵在我們家門口，我還覺得頭疼。如今那些姑娘們不來，反倒覺得了些熱鬨。”

謝玹一臉“你看吧”的表。

謝珩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惱，挑了挑火堆裡的柴火，同道：“等你四哥和小六小七到帝京，你就知道什麼是熱鬨了。”

“嗯。”溫酒點頭，“我忘了還有四哥，回府就得人加高門檻。”

到時候還得多幾個人守好大門和後門。

謝珩和謝玹聞言，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種“反正也不止我一個人被人盯上”的意味。

風雪飄搖的涼亭裡，小火堆火晃，三人席地而坐。

寒梅煮酒，倒在碗裡熱氣騰騰，酒香四溢，漫漫飛雪也了幾分寒意。

“第一碗酒，願安城十三萬亡魂早日安息。”

謝珩起，將碗中酒倒雪地裡。

那十三萬人裡，有他們的親人朋友，有很多無辜的百姓，那麼多活生生的命都冇能見到第二天的太。

溫酒和謝玹同時起，將碗中酒澆進雪地裡。

知道謝珩心裡過不去那道坎，所以纔會冒著被老皇帝降罪的危險，連夜出城取了完皓的命。

他們在那場大禍裡僥倖逃生，卻離家萬裡，在這暗洶湧的帝景城裡如履薄冰的活著。

大年夜團圓節，隻有一碗熱酒祭亡魂。

三公子慣是個悶不吭聲的。

沉許久，才憋出來一句，“會的，有長兄在，我就相信終有一天，能撥雲見日。”

債不會被表麵的太平掩蓋，也不會被上位者輕描淡寫的帶過。

謝珩回頭看，眸裡有星華璀璨。

年笑了笑，“我也信。”

溫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滿上三碗酒，率先道：“這一碗酒，願祖母康健，家人長在，年年有餘，歲歲平安。”

話一說完。

三人齊齊飲儘了這碗酒。

在這世浮沉之中，能守著家人，求一個歲歲平安，已是平生最大的幸事。

狂風穿亭而過，彼此相視一笑，昨日萬千離愁，明朝無限期憧憬，儘在其中。

“這第三碗酒，三公子來。”

謝珩手倒酒，“說幾句吉利話。”

溫酒同他的目一起落在謝玹上，三公子端著酒碗，想了許久纔開口：“你們都好。”

“啊？”溫酒一聽這話，腦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謝珩卻抬手在三公子肩膀上拍了一下，概了一聲“你這人啊……”

說到一半，冇說下去，就舉碗同兩人的了一下，一口氣飲儘。

溫酒喝完了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長兄心裡有家有國有萬千百姓，心裡還在為父親阿孃的死耿耿於懷。

而謝玹……

從一開始就隻有那個破落的院子，他寡言語，脾氣又彆扭，他想的，不過是旁的長兄和阿酒都好好的。

風雪夜悄然，隻有幾罈子酒，剩下兩盤不樣子的餃子。

溫酒說著這些日子在鋪子裡的趣事，謝珩說幾句軍營的那些漢子，三公子聽著，偶爾也會笑一笑，雖然那笑極淺極淡，卻已經是極其難得的。

野外荒亭，放眼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三人說著話，竟也不覺得冷。

溫酒一邊說著，一邊把剩下的兩盤餃子放進鐵鍋裡，淋上油，直接煎了。

吃好喝完已經是淩晨。

帝京城的方向，滿天的煙花綻放，這地兒離得遠，聽不見響，倒是看見了不亮。

茫茫雪裡，天一點點的亮起。

溫酒起，從袖子裡掏出兩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一個遞給謝珩，另一個遞給了謝玹。

“年年歡喜，歲歲平安啊，兩位兄長。”

徐徐一笑，額前的琉璃珠子映著火繚，有些迷人眼。

謝珩看著，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你、給我們紅包？”

三公子雖然不吭聲，目卻是一直落在上。

“是啊。”

溫酒雖然看起來隻有十幾歲，心卻是二十九歲首富的心，說了要富養兄長，那就不是隨便說著玩的。

可這兩人反應著實有些大，手了鼻尖，“現在我賺得的銀子還不多，給兩位兄長包的，等過兩年，不！明年、明年肯定就不會這麼了。”

謝珩拿著手裡的紅包，心微妙。

三公子卻已經手拆了，謝珩攔了一把，“回去再拆，紅包哪能當著麵拆。”

夫人都說包的了，現在拆，八是要覺得冇麵子的。

“不能拆嗎？”

謝玹低聲問道，又默默的折回去。

溫酒想著謝家二老爺去的早，嫡母又待他那樣不好，彆是從小到大都冇收過紅包，心一下子就了，“三哥拆吧，不要的。”

兩人一塊拆了，看著一千兩的銀票，麵有些微妙。

謝珩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你說的？一千兩能在帝京城買個不小的宅子了。”

溫酒捂臉，“我知道了不知一點點，今年我一定會……”

謝玹開口打斷道：“你每天忙裡忙外的，就是掉錢眼裡了？”

溫酒閉眼：我給長兄和三哥的紅包居然隻夠買個宅子，丟人啊……真是臉都丟冇了！

亭三人，心都十分複雜。

過了片刻，謝玹把一個紅的大信封塞到了溫酒手裡，掂量了一下，又厚又沉，心一下子有些淩。

旁，謝珩詫異道：“三公子，你也準備了紅包?”

謝玹抬眸，“怎麼？”

“巧了。”

謝珩笑意盎然，從懷裡掏出兩個紅封，“為兄這裡也有。”

三個人，六個紅包，各自到手兩個，還冇拆，就忍不住笑了。

溫酒拿著三公子給的那個，忍不住問道：“三哥，你能一下這裡頭是什麼嗎？這麼重還厚，我有點心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