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太太雖然慣常一副財迷兮兮的樣子,但也僅僅是喜歡上說說而已,像眼下這般,定要把占便宜落到實的事兒,還是極的。
老夫人不免有些驚訝:“老二媳婦,你真聽過這些丸子?趕說說,哪兒聽的,有什麽門道?”
鄭國公府是二太太嚴氏當家,經管著闔府庶務,消息自然更靈通一些,關於張百萬的事也聽說了,並且也曾派人去仁康堂蹲過點,就想著買點兒健丸和健骨丸給老兩口都用上。
一來是可以盡盡孝道,二來也是打心眼兒裏希這老兩口能活得長長久久。
若老兩口有個什麽萬一,必然是大哥繼承爵位,到時候他們二房三房就得搬出去單過了。
雖然夫君自己也很爭氣,日子不會難過就是了,但了國公府做靠山,總還是有影響的。
隻可惜派去蹲點的人,昨日凍病了,隻能悻悻地放棄蹲點計劃,想著隻能隨緣了。
然而,前兩日求而不得的神藥,如今竟自己長兒跑家裏來了。
嚴太太不由喜笑開,高興得合不攏。
將瓶蓋合上,小心翼翼地放進袖袋裏,這才眉飛舞地道:“回稟父親母親,這件事還得從一樁貪圖家產、謀害親夫的案子說起。話說,這京都城裏有一位張百萬,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從白手起家到家百萬,也不過是短短十餘年時間,那一日狂風呼嘯,雪花紛飛……”
薑翎心道,二舅母若是換上一襲青灰長衫,戴一頂瓜皮帽,手裏再拿把折扇,麵前擺張條桌,桌上放塊兒驚堂木,再擱一碗蓋碗兒茶,立馬就能化說書先生,還是倍兒正宗的那種。
瞧瞧這抑揚頓挫的語氣,還有那隨著節推進而不斷變幻的表,真是太專業了。
張百萬的事還沒傳到薑翎這裏來,這會兒聽二舅母講起那天的事,也覺得十分彩,而且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張得了座椅扶手,唯恐那張百萬沒堅持住,一命嗚呼了,又恐那張家爺一時不查,丟了命。
眾人隨著嚴太太的講述,心也跟著跌宕起伏。
而且這位二舅母還在講述中人為地打了個馬賽克,來了個揚先抑。
當講到張百萬獲救時,沒說藥劑的名字,隻說是神藥。
接著便一語帶過,又講衙門如何審理此案,柳氏又如何人贓俱獲認罪伏法,夫又如何狡辯罪卻被慧眼如炬的京兆尹穿真相,將其定罪……
眾人聽了半個多時辰的故事,到嚴太太講完了低頭飲茶時,老夫人才意猶未盡地道:“這案子還真是離奇,那張百萬和張三,皆是忠義之輩,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天網恢恢疏而不,不過,老二媳婦,這跟咱們囡囡的丸子有什麽關係?”
嚴太太賣了那麽大一個關子,等的就是這一刻,指了指月秀捧著的盒子,勾了勾手指道:“來,先把我那份拿來。”
這直爽又利落的子,委實讓人討厭不起來。
月秀笑了笑,得了薑翎的示意後,索捧著盒子去了嚴太太麵前,讓自己拿。
嚴太太實實在在地多吃多占了一份後,這才揚了揚手裏的瓶子:“救活張百萬的,便是這解毒劑,你們是不知道哇,當天這解毒劑就被哄搶一空,仁康堂的李掌櫃拚了命才保下一瓶,說留著應急,製作解毒劑的神醫還留了另外兩種藥丸子在藥鋪裏,也被搶購一空,隔天便有吃了藥丸子的人現說法,說藥效出奇的好……”
嚴太太將這幾種藥好一通誇,誇完將小瓷瓶都收起來後,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潤了潤,這才興致地問:“囡囡,你拿來的這些藥劑,跟仁康堂被搶購一空的那些,是一樣的吧?”
薑翎想了想,促狹地搖了搖頭。
然後便見二舅母目瞪口呆地僵在那裏,一臉懵:合著我拉拉都說幹了,結果不是?
怎麽會不是呢?徽記上那“翎羽”二字都是一模一樣的,連小瓷瓶底子上的標記也都沒差,怎麽就不是呢?
僵了好一陣後才訕訕一笑道:“不是就不是,囡囡的心意,總是好的。”
薑翎暗暗鬆了口氣,笑著解釋道:“仁康堂打著翎羽印記的藥,的確是我的,而舅母手裏的藥,跟仁康堂賣的那些確實不一樣,仁康堂那邊的,我在裏頭加了許多蜂和麵,是稀釋了十倍的簡化版,二舅母手裏的,是濃版,一顆頂仁康堂賣的十顆。”
嚴太太驚了一下,手忙腳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驚,放下杯子後拍了拍脯,深吸了一口氣,瞪著薑翎道:“好哇,囡囡你存心的是不是?想看二舅母出糗是不是?”
薑翎“嘿嘿”一笑,沒應聲。
老夫人著小瓷瓶,驚歎道:“囡囡這麽厲害的嗎?做的藥丸子都能救人命了?”
國公爺則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乃大善,不過囡囡,你什麽時候學的醫?”
薑翎便把“天降好運砸臉上,醫書裏翻出妙丹方”的說辭又拿出來說了一遍,並且因二舅母珠玉在前,這次說起故事來,也注意了一下節奏,還加了不小細節在裏麵,講得抑揚頓挫,即玄妙又生。
待講完,滿堂眾人無不驚訝,紛紛歎這世間緣法的神奇。
這時,堂屋裏有個弱弱的聲音小聲問:“囡囡,你看你二舅母都拿兩份了,三舅母的呢?”
薑翎循聲一看,哎喲,把三舅母落下了。
這位年輕的三舅母跟另外兩位武將勳貴人家出的舅母不一樣,比較含蓄低調,換句話來說,就是存在有點兒低。
以至於眾人說書的說書,講故事的講故事,竟忘了還有一位舅母沒得到禮。
薑翎尷尬的一笑,起從月秀捧著的盒子裏取了一份藥,雙手捧給宋太太。
宋太太含笑接過,輕聲細語地道了句“多謝”。
薑翎突然覺得,這位三舅母才更像老宋家的人,這麽斯文有禮,溫小意,這才是書香門第的人該有的樣子嘛。
等宋太太也得到薑翎的禮後,剛才拒收的唐太太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隻能自我安:還好還好,我當時雖然嫌晦氣沒接手,但好在礙於公婆在場,沒直接甩臉,不然夫君回來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去那老狐貍屋裏給我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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