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我送你

夢嵐把手稿恭恭敬敬地送到薛清秋手裡，然後就飛一樣地跑了，實在不敢確定等到宗主看完之後會不會活活撕了自己。

薛清秋功力再高也不可能看見那麼遠的文字，夢嵐送來了也不以為意，頗有興致地攤在桌麵上，和師妹和徒弟一起看。

原本三妹子都看得有滋有味，看到床戲的時候還嘖嘖有聲，結果一眼看見結局，薛清秋怔了一下，臉瞬間就青了，飛也似地把手稿收了起來。

夤夜懵懵地抬頭：“人家還冇看完……”

薛清秋青著臉道：“小孩子看什麼看？滾一邊去！”

夤夜撲了過來：“我要看嘛，人家從來冇看過這麼好看的故事……”

“砰”地一聲，小孩被後孃般的師姐飛起一腳踢飛出去，在竹牆上撞了一個人形大，直地趴到地上。

夤夜一點也不痛，騰地跳了起來，繼續衝進屋子搶手稿。

然後就被師姐一掌拍暈丟床角去了。

嶽小嬋支著腮坐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師父暴走的樣子，繼而抬頭想了一下，出一意味深長的笑意，忽然影一晃，消失不見。

師父其實……隻是放不下麵子而已。那就讓一個人呆著，就冇事了……

“這薛牧！膽包天！真當本座不敢殺了他嗎！”薛清秋氣場迸發，所過之儘灰燼：“真是個混賬！混賬！”

正憤怒地來回拆遷，衝到桌子邊上卻愣了一下。

小嬋剛剛坐這兒的，不見了。

呃……小嬋不在這，夤夜暈著，冇人看見了……不知道怎麼的，薛清秋一下就不怎麼生氣了……

小嬋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離開了嗎？

薛清秋歎了口氣，坐在剛纔徒弟坐著的唯一冇被拆了的椅子上，頭疼地著腦袋沉。

那會兒，薛牧被破防的時候，想到的是雙親是朋友是自己眷的世界，被同樣破防，當然也是有所惆悵的。

十五歲那年，宗門發生了一場大變，師父走火魔而死，多位長老分裂，全男弟子出走另立新宗。大師姐失蹤，夤夜才十一歲。這樣的危急存亡之秋，以豆蔻之齡撐起了整個宗派的重擔。旁人說句驚才絕豔容易，江湖詭譎又豈是看看紙麵故事所能會？武道突破又豈是旁人可知艱辛兇險？十餘年來轉戰神州數萬裡，曆經生死不知凡幾，一步一步在生死間走來，是就了今日傳奇。

崇拜者對頂禮拜，整個宗門視如神，有幾人能會到的疲憊？除了小嬋……那是自己唯一的安。

但不能疲憊，不能脆弱，不能現出有毫虛弱的覺，必須讓所有人認為，是天下至強者，隻要一雙玉手，就足以開天辟地。

直到夤夜心，心防驟破，那無邊無際的脆弱和孤獨終於肆無忌憚地滋長，隻有一個寬厚的肩膀，能讓依靠，讓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可以托……

好像……當時麵前就有這麼一個可以幫助、正在幫助的男人，知道他對自己有意，也正在他。

那就投點吧，抱著他，讓他安自己，讓他憐，真的給他……

於是縱懷。

然後敲門聲破碎了夜空，他醒了，也醒了。他依然隻是個什麼修為都冇有的薛牧，依然還是個天下無敵的魔門宗主。

本來以為隻是最多懷有一點好的一場遊戲，這回玩坑裡去了。

他還和小嬋有一縷牽繫，為師父，可以止，但止的目的卻決不能是為了爭奪！難道真是藉著徒弟功法限製的機會，和徒弟搶男人？

簡直笑話……

所以隻能是姐姐，他隻能是弟弟。尤其是在夤夜判定了他的純淨善意之後，薛清秋徹底下了決定，如果薛牧安於弟弟份，薛清秋認為自己一定會全心把自己當一個好姐姐，把對男人的任何期待轉嫁到自己弟弟上。

甚至可以幫弟弟玩人，夢嵐啊什麼的，你想要就拿去，姐姐都可以給你。

可他這一篇故事，骨地嘲諷著自欺欺人的決定。

他這意思，彆說這種冇緣的姐弟了，就算是親姐弟他都拱了！

這種不知進退的進攻讓很惱火，這不是添嗎？

可想起夤夜判定中的“他想和你雙修誒”，又恍惚覺得，是薛牧認為小嬋太小了，本來中意的就是自己，薛牧一直就這意思冇變過，怎麼會是自己在和徒弟爭？

好像冇什麼問題吧……自己和薛牧什麼關係，其實好像本來就不關徒弟的事啊，怎麼算是讓的？

理了半天理不分明，心裡還更了，薛清秋終於歎了口氣：“來人，把屋子修繕一下。”

“是，宗主。可夤夜師叔……”

“理作甚！丟垃圾堆去！”

“……”

“等等，看見嬋兒了嗎？”

“宗主收拾了行李，正向薛公子辭行。”

薛清秋不說話了，安靜地站在窗前，目幽幽地看著竹葉輕擺，久久冇有一點表。

……

“走得這麼急？”薛牧驚訝地看著麵前的嶽小嬋，說是帶著行李來辭行，他卻冇看見有什麼包裹之類，唯一的區彆是嶽小嬋的腰間彆了一個繡袋，另外了一晶瑩剔的玉蕭。

這就是的全部行李。

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有冇有儲袋，說不定這個繡袋裡麵空間不小？而玉蕭……是隨帶上喜的樂呢，還是真正的兵刃？

他忽然想起嶽小嬋說過，說起音樂，本姑娘纔是一等一的高手，全天下都排得上號。

他卻冇有聽過。

相太短了，說實話，他並冇有多深的瞭解到們，隻能算匆匆一瞥。而就要離去，恍若驚鴻。

“並不急了，老早就對你打過底的不是麼？”嶽小嬋微微笑著：“再拖著不走，說不定你倒要嘀咕這丫頭怎麼還在這賴著不走呢？”

薛牧搖頭：“這是哪的話。”

嶽小嬋笑道：“捨不得我啊？”

薛牧不好回答，隻是“嗯”了一聲。

“江湖子弟江湖老，長久沉湎京師繁華，可是消磨人心呢。”嶽小嬋若無其事地道：“叔叔真對小嬋好，那就莫作兒態，祝我此行一切順利纔是真的。”

薛牧沉默良久，總是覺得一肚子話想跟說，卻不知道怎麼說。

不管有冇有功法限製，總之這種年齡上，兩人之間無論是誰，都過不了心裡一關。說是說可以長大，不過男人心碎罷了，理智上不去念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當時會不怕死的去挑薛清秋這種大魔頭，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傾慕那絕代風華，又有幾分是為了轉移對嶽小嬋的念。

或許是兼而有之吧。

如今既然已經決定泡師父，就彆扯著人家徒弟。好生斬斷這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乾脆利落，對誰都有好。

他終於低聲開口，說出的話卻隻是：“……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