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套

紅燈已過，韓琛的車仍停在原地，後麵已經接連響起鳴笛聲。他緩緩收回視線，啟車子。

這時，手機有來電顯示，是姚晚。

他輕摁耳機接通。

“韓隊，剛纔忘了把檔案給你，你現在……不在警局？”

“在外麵。”他言簡意賅：“查出線索了？”

哪怕他不在警局，也可以整理好資料發過來。打電話彙報，隻可能是非常急重要的事。

姚晚這點分寸還有。

“是，我按你的提醒查了高宣越獄前後的事，發現一個異常。”頓了頓，道：“陳穎。”

陳穎，高宣案的最後一名害者，也是唯一一名倖存者。甚至被稱為“幸運的第十五人”。

“的父母對外宣稱是案子影響回鄉下老家養一段時間，學校方麵也辦了休學手續。不過我派去的人查出來，是回了老家，但……”

“死了，自殺。”

車水馬龍中，喧囂聲彷彿霎時遠去。韓琛的麵龐閃過冷意，眼眸微瞇，緩緩道：“不會自殺！”

他的語氣很肯定。

那是一個求生極強的孩。父親早年去世，母親改嫁。一直生活地小心翼翼又充滿野心。韓琛還記得很清楚，闖進高宣改造過的殺人基地，徐章抱著陳穎與他肩而過時，這個小姑孃的眼中有放鬆，有慶幸……唯獨冇有對警方的謝。甚至最後父母對著警察千恩萬謝時，還有些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的舉並無出奇。據預計，當時已經超過應當害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已經害，高宣正在搜尋下一個目標。在這種況下，有些害者不僅不會謝警察，還會因一些可怕的記憶而心理扭曲，甚至做出報複行為。

能讓人想方設法在連環兇手的迫害下拖延時間的，不是勇敢，不是堅強，而是強烈的求生。

“我也這麼想。”姚晚冷靜素沉的聲音過手機話筒清晰地傳來：“關注到陳穎上，是因為繼父在高宣逃出後，曾報過案，說家裡有人室。不過財冇有損失，換了門窗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查出陳穎自殺時我懷疑過母親和繼父，但……的死亡時間是在高宣越獄前不久。”

韓琛微微挑眉。姚晚言下之意和他所想不差，這更可能是偽造自殺假象。

組織下的手！

而高宣，正是為此才計劃離開，讓自己重傷，送去就醫時逃。

“他與陳穎，可能不是普通作案人與害者的關係。”姚晚言又止。

話筒隻餘淺淺的呼吸聲，他打過方向盤，極淡地彎了下：“所以他的落網，也可能是計劃之中。”

不是他韓琛抓到了兇手，而是兇手自己送上門來，還送得不留痕跡！

知能力的弱化，卻並未阻礙高宣擁有正常人的。哪怕是他這樣殺的連環兇手，也可以為了保護喜歡的人，主投網。

唯一的害者，在風頭過去，泯然於眾人視線時，必然會被組織抹殺。

他與組織達了某種協議，通過某種渠道確認陳穎安全。而現在，組織違背了……不，或許是一直藏在背後的那個人。

“關於室案件，據陳穎父母所言，隻丟了一張全家福——上麵有陳穎。我想，基本可以確定是高宣。”姚晚斂下緒繼續道：“謀殺的可能非常高，中途罷手，或許是發現陳穎的自殺與他們無關。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關於他的下落，目前還冇有任何搜查方向。”

電話那端冇有聲響，看了眼手機，還在通話中。

“韓隊？”姚晚試探地出聲。

“高宣的案子先放後。既然他的出逃帶有目的，就不會在這個當口犯案給自己造阻礙。”幾秒的安靜後，韓琛沉淡的嗓音傳來，帶著一不容置喙：“等我回來再理。”

話落，他便掛了電話。

姚晚作微頓，掌心握著手機緩緩垂下來，垂眸看向一側。佈滿道路顯示的螢幕上，紅點赫然停著不了。

——

夜晚帶著薄薄的涼意裹挾而來。

停下車，抬頭看了片刻，指間放大螢幕地圖。

追蹤顯示，韓琛在拐角後的公寓那裡停留了兩個小時，剛剛纔離開，紅點一路向著通惠路前進。

說不上為什麼，明明確認過很多遍了，卻還是有種莫名的緒在乾擾著，這種緒讓既煩躁又不安。

姚晚抬手，輕了下眉心，發車子。正要駛出拐角，猛地停住，可還是晚了。

剎車聲在一片寧靜的小路倏然響起，刺耳響亮，驚起幾隻飛鳥。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不自覺蜷了些，目直直地看著前方，好半響，才推門下車。

清亮路燈下，男人依靠著車，修長筆直的微曲，搭在另一條上，手中打火機一直燃著，引過飛蟲，即將及時摁滅，幾秒後又再次點起，周而複始。

明滅的火映著他的臉龐，去些冷。他微微抬眸，像往常打招呼般，淡淡地道：“來了？”

來了。

短短兩個字，彷彿去了姚晚全的力氣。翕合了下，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指的是在我車上裝追蹤，還是帶著任務轉刑種？”韓琛微微笑了：“如果我冇猜錯，這是你第一次執行類似臥底的行。”

算好時間，在第一次紅燈期間故意打電話告知案轉移注意力。方法冇錯，但……太過刻意，反而落了下乘。

姚晚的臉突然變得極難堪。

績優秀，能優秀，實戰優秀……但正如韓琛所言，從未執行過臥底任務。

一個緝毒警，自願請求無數次，次次駁回，恥辱般的一道坎。

“換做我是你的上司，也會如此。認清自己……”

男人淡漠沉素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傳來，進到姚晚的耳中，重錘一般狠狠地落下，倏然打斷：“韓警。”

姚晚抬頭，語氣如初見時一樣毫不客氣：“你可以把我帶回去，走程式我無所謂，但請你收起那套自以為是地語言試探。我是冇執行過臥底任務，唯一一次類似行還傻子一樣讓你從頭看到尾，可不代表能被肆無忌憚地嘲諷。”

韓琛聞言微頓，直起，一時冇作聲，過了會兒想起什麼，問：“吃泡麪嗎？”

姚晚：“什麼？”

他似是有些不耐了，清冷的眉眼微蹙地看過去：“能不能吃？”

“……能。”

“那就跟上。”韓琛打開車門。

姚晚原地怔了一瞬，回車裡跟上。

——

韓琛去的地方，是一棟私人彆墅。

他到了，裡麵便很快有人出來，是個年輕男子，行步之間可以看出是位軍警人士。那人正要打招呼，還冇開口，目先是一頓。

姚晚心複雜地下車，隨之看過去，也是不自覺地一滯。

韓琛的手上，竟然拎著一大袋泡麪！

略一數，也有二十幾包了。

男子驚訝過後，哂笑一聲：“你打算這幾天就吃這個？”

“你知道我不會做飯。”韓琛表很平淡地說。

“所以我找好了廚子，做好給你送進去。”

“不安全。”他抬步越過：“人越越好，你也彆留在這。”

前一句沈東還能理解，後一句就眉梢微挑了：“據我所知，咱倆目前單挑戰績相等。”

“不是這個。”韓琛腳步微頓，嗓音輕慢道：“你太煩。”

沈東：“……”

“嗬。”姚晚冇忍住笑出聲，見沈東目投過來，才擺了下手微笑道：“我會做飯，你一次把食材送進來就……”

話說到一半，就見韓琛把手裡的袋子回手甩給沈東，徑自走進屋。

姚晚止住話音，看著他的背影。不是冇察覺沈東打量的眼神，隻是仍有些詫異地輕抿角：“我第一次看他……看韓隊這個樣子。”

“我倆大學上下鋪，他一貫這麼欠揍，也就在下屬麵前端著。”沈東含笑道，提上袋子：“能讓他帶過來參與這件事，得是信任的人，快進去吧。”

信任……的人？

姚晚心臟霎時了一拍，低頭嗯了聲快步走進去。

裡麵韓琛正和一老者說話，那人手中拿著圖樣。走近時隻聽他說：“大概需要一週的時間。”

韓琛點了點頭，那人便轉推門而。

過短暫出的隙，姚晚瞥到房間裡麵，像是花園，充滿了植和。

而韓琛已經開始檢查四周安全。

原地站了一會，有心想問為什麼，話到邊，卻又嚥了下去。

韓琛這個人，接越久，越覺得……深不可測。他知道的，大約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多。正思忖著，門就再次被打開。

沈東把食材送進來，比了個手勢很快離開。姚晚瞥了眼韓琛，走過去隨手挑了幾樣菜。

做飯中途他竟也來了，半倚在門邊，視線循著的作，一言不發。姚晚有些張，手上看著冇出半點差錯，卻是僵的。顛了下勺，半真半假地問：“韓隊想學做飯？”

“嗯。”韓琛不置可否地應了聲，淡淡道：“學了做給許星吃。”

姚晚握著菜勺的手就是一。

他哪裡是學做飯來了，分明是不聲地拒絕。

以為，同為警察，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許星不適合同他在一起，可原來……他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