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淵打來電話的時候,叢容正在出庭,恰好是周程程做書記員。周程程大概是還沒走出失的霾,整個庭審過程都見沒打采的。
結束以後,法摘下老花鏡笑呵呵地問:“馮程程啊,怎麼不開心啊?”
周程程皺眉,“周!”
法馬上修正,“馮周周啊,眼睛怎麼都哭腫了?”
周程程角搐,憋出一個字,“程!”
法又改了一下,“程周周啊,小姑娘,別不開心啊。”
周程程馬上就要哭了,“是周程程!李老師,我不馮程程,我周程程!和上海灘那個大小姐沒關系!”
法一拍腦袋,“哦,對對對,你看你看,年紀大了,記不好。”
叢容在一旁看得腰都笑彎了,周程程挽著的手走出來抱怨著:“我都來了快兩年了!李老師還是記不住我什麼名字!”
叢容還在努力忍著笑,剛想調侃兩句手機便響起來,“我先接電話。”
接起來聽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半晌才帶著疑問:“你剛才說……誰?誰打架被警察帶走了?”
叢容覺得最近真的是邪了門了,前天才接到警隊的電話說溫卿酒駕,今天他竟然又被警察帶走了?
“溫卿。”電話那端的聲音清正端和,字正腔圓。
說實話叢容不信。說酒駕還勉強覺得有可能,可打架……溫卿的那雙手是拿手刀的,不是用來打人的。
頓了一下,“那您是哪位?”
那邊笑了一聲回答:“蕭子淵。還有,溫卿是軍籍。”
那邊說完就掛了,叢容拿著電話一臉迷茫。
周程程看的反應異常,好奇地問:“誰啊?”
叢容沒回答,馬上給溫卿打電話,沒人接,又給鐘禎打,也沒人接。
周程程看的面沉下來,也收起嬉皮笑臉,“出什麼事了嗎?”
叢容轉往停車場走,“回頭再跟你解釋,我先走了,有點急事就不跟你吃飯了。”
叢容到派出所的時候,溫卿周圍圍著一群學生,大部分都眼,溫卿穩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一邊低頭略地理手上的傷口,一邊還教訓著。
“讓你們平時好好鍛煉,你們不聽,現在知道力不支了吧?你們以為學醫是隨便拉個人就能學的嗎?不知道黃飛鴻嗎?學了功夫才敢從醫。你們哪個不是家裡的寶貝,保護好自己不要讓家人擔心才是一個男人的擔當。”說完又看了幾個學生一眼,“才是孩子該有的溫。”
幾個學生愧疚地開口:“對不起,老板,剛才要不是護著我們,你的手也不會傷。”
“沒事,小傷而已。”溫卿倒是毫不在意,還不忘安一群小朋友,“《論語?憲問》中路人問孔子:‘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孔聖人都說,以暴止惡,才是對善良最大的尊敬。”
叢容聽了會兒低頭笑起來,以直報怨?哪有老師這麼教學生的?
斂了笑意才走過去鐘禎,鐘禎轉頭看到,下一秒就委屈得紅了眼睛,“阿姐……”
那一聲阿姐得叢容有些心疼。想起小的時候,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被院裡的玩伴們欺負了,一臉泥汙深一腳淺一腳回家來,看到就會抹著眼淚一聲阿姐,眼淚和臉上的泥汙混在一起,他再一抹,整個一個小花貓,每每得叢容心裡的,義憤填膺地幫他出頭打回來。
再加上此刻鐘禎的額角腫得有些嚇人,跡還沒幹淨,再配上臉上的抓痕更像個小花貓,其他的幾個學生也都掛了彩,一下子就不了了。
恰好理這件事的警察和認識,笑著和打了招呼:“叢律師。”
“律師?”另一邊被打蔫了的一群人一聽立刻神了,馬上站起來邊說邊指著溫卿,“律師嗎?我請你,我要告醫院!還要告他!醫生打人!”
叢容走近了才發現溫卿的手傷得厲害,白的紗布上滲出的帶著目驚心的鮮紅。看了溫卿一眼,他的臉疲倦而蒼白,不知道是想多了還是什麼,總覺得才一天不見,他的面容清減了許多。
溫卿坐在那裡抬眸看著,淡淡地笑了一下。
叢容沒跟他說話,皺著眉轉去問另一幫人,神冷淡,“你怎麼證明他打你的時候是醫生?”
出頭的人立刻又蔫了,他們都是一群人,哪裡懂這些,“這……反正他們打人了!醫生打人!”
越嗓門越高,聽得叢容眉頭皺,蠻橫的人見得多了,最不怕這種紙老虎,面沉地看著他們,“吼什麼?!嗓門高了就有理了?上了法庭你也這麼喊試試!”
早上有庭審,下午還要去律協開會,所以穿得正式,形本就高挑,深灰的長大下面出一截闊,配上銀灰的細高跟,做了律師以後見得多了、經曆得多了,再面對胡攪蠻纏的人便有了一淡漠的氣質,臉上致的妝容恰到好,就算站在那裡什麼都不說,一個眼神過去的氣勢也足夠秒殺許多人。
對方一群彪形大漢果然沒那麼囂張了,聲音也低了下來,“本來就是醫生打人……”
叢容淡淡地看著他們,“不好意思,我學過的法律法規裡沒有哪一條罰條例說過醫生打人罪加一等的。還有,我不接你的委托,你可以去律師協會投訴我,我叢容。”
那邊很快便又是汙言穢語,叢容做了那麼久的刑事訴訟,什麼場面沒見過,最不怕的就是威脅,從包裡拿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簡單描述了一下時間、地點、人、事件和背景,然後把鏡頭轉向對面,“對不起,為了避免以後有任何糾紛,我現在開始攝像,請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行舉止,想好了再說話,想清楚了再手,因為從現在開始您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作,最後都有可能為不利於您的證據。”
有人拽拽鐘禎的袖,小聲開口:“鐘禎,你表姐好酷啊!”
“就是就是!請問你們家還缺弟弟妹妹嗎?學醫的那種!”
鐘禎捂著額角拒絕,“不缺不缺,已經有學醫的弟弟了,現在就缺個學醫的男朋友了!”
說完像是暗示什麼似的看向溫卿,誰知竟看到溫卿目沉沉地看著叢容,神有些複雜。
這是溫卿第二次看到叢容作為律師出現的樣子,上次是一天前的晚上,那個時候氣氛沒有這麼張,的氣場也沒這麼足,只是慢條斯理地和警涉,不聲地碾著警,和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同。
最初那個和他在電梯口偶遇,眼底閃過一驚豔後便站在他後打量他的孩子,在多年的求學經曆和各類案件的遊走中早就磨礪真正的律政佳人。理的世態度和思維早已為的本能,就算面對再強大難纏的對手,也做得到變不驚,眉眼間的謹慎沉靜便是素質和涵養的最好沉澱。
變不驚?溫卿想起剛進門時盯著他的手皺起的眉,忽然垂眸笑起來,除了面對他的時候吧?
對方黔驢技窮,為首的醫鬧便慫恿患者家屬過來搶手機,叢容作敏捷地閃了一下,躲了過去,很快警察聽到靜過來呵斥了幾句,然後走到叢容面前和小聲商量:“叢律師,別鬧大了,看樣子醫院方面也還了手,這事頂多算聚眾鬥毆,一會兒辦個手續了罰款。你把他們都領回去,這些醫鬧我們拘留幾天就算了。現在醫患關系這麼張,這幫人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算了?”平日裡叢容也喜歡私下調解,可這次卻意外強勢,“恐怕不行。”
那個警察一臉詫異,“怎麼了?”
“那個人……”叢容揚揚下指了指溫卿,“他是軍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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