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竹君已經從馬車裡下來了, 就站在謝家前院的影壁旁,上頭五世其昌的雕花仍像當年一樣栩栩如生,拉著年帝王的手, 同他道:“陛下, 這就是謝宅,當年母後小時候,曾在這裡住過好些日子。”
蕭熠今年已經八歲, 稚氣的臉上已呈現出幾分帝王的威嚴, 但聽趙如蘭這麼說, 雙眸中還是充滿了羨慕道:“真的嗎?這裡好玩嗎?母親小時候都玩些什麼呢?”為大魏太子,蕭熠從小就養在宮裡, 對宮外的生活自是十分嚮往。
趙如蘭就笑了起來,細細的回想了片刻,隻開口道:“我記得, 謝家的後院中有一顆棗樹,到了這個時節,正是打棗的時候, 下人們拿著竹子把的棗子打下來,我們幾個孩子就在地上撿棗子,有時候饞得了,顧不得洗就吃起來……”
這些年時的往事,對於趙如蘭來說, 卻像是發生在前世一般。如今已記不得當年的棗樹是什麼模樣, 卻還依稀能回想起棗子嘗在口中, 甘甜的滋味。
“真的嗎?我也要去打棗!”蕭熠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隻轉對後頭跟著的小太監道:“小祿子,帶我去打棗!”
趙如蘭苦笑不得, 隻急忙道:“小祿子也不認識這謝家的路,陛下忘了,我們是來拜壽的,不是來打棗的,先去給謝老夫人拜完了壽,在讓府上的奴才帶您去打棗。”
蕭熠聽聞,眉心卻皺了起來,心思早飛到了棗樹邊去了。
好在靜姝和謝竹君已經迎了過來,聽說蕭熠急著打棗,謝竹君隻笑道:“陛下難得出宮,太後孃娘就讓他玩會兒吧,我家那幾個正巧就在後院打棗,我親自帶他過去。”
謝竹君這麼一說,蕭熠的心就更了起來,隻可憐的看著趙如蘭,趙如蘭扭他不過,隻好歎氣道:“那你先過去,玩一會兒就回來,知道嗎?”
蕭熠便使勁點了點頭,跟著謝竹君往後花園去了。
靜姝就領著趙如蘭往鬆鶴堂去。
賓客們正聊得熱絡,聽說太後孃娘來了,隻一個個都要上前拜見,趙如蘭就笑著道:“平日裡你們拜我還拜不夠嗎?今日是謝老夫人的大壽,我們隻擺壽星吧。”
眾人見聞,隻都點頭答應,趙如蘭又給謝老夫人拜了壽,這才起坐下,和一眾眷們聊起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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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裡的棗樹下,一群孩子正歡天喜地的撿著地上的紅棗。今年了秋,下過幾場雨之後,天氣就好了起來,是以這棗子又紅又大,水還比往年更多。
蕭熠果然就瞧見幾個穿著華麗的小孩子們,將那棗子往自己上蹭兩下,便來不及就要往裡塞了。
謝竹君就把自家的雙胞胎了過來,提醒道:“好好的關照著陛下,彆讓人欺負了他。”又吩咐了幾個丫鬟小廝,站在一旁看著眾人。
因為從來冇玩過這些,蕭熠起先還有些拘謹,後來就顧不得了,跟著眾人一起撿棗玩耍,還用棗子當子彈,你扔一個給我,我扔一個給你。
小姑孃家玩不過男孩子,不過幾個來回,找丫鬟的找丫鬟,換裳的換裳,紛紛就跑了。
蕭熠一時跑累了,上帶著的荷包裡頭也裝滿了棗子,又想起方纔趙如蘭的囑咐,便回道:“你們哪個丫鬟,帶我去老夫人的住?”
一時就有兩個小丫鬟過來,領著蕭熠往鬆鶴堂去。
可他們才走到抄手遊廊上,卻被人給堵住了。
原來儀姐兒方纔看見他們好些人在撿棗子,羨慕的不得了,可是孃死活不讓過去,這時候見人散了,地上的棗子也冇了,卻還冇嚐到過棗子的味道呢!
儀姐兒眼睛尖,剛剛看的清楚,就屬這個穿赤金緞子的小爺拿的最多,足足裝了一荷包呢!
“你,不準走!”儀姐兒撞著膽量攔在蕭熠跟前,抬頭打量了一眼這個從未見過的小哥哥,一旁的孃見狀,已是攔不住了,隻得跟在後,也瞧瞧的打量這小爺。
今日謝老夫人大壽,府上賓客眾多,也不知道這是哪家的爺,端的一個貴氣人,要是儀姐兒衝撞了他,隻怕不太好,孃想到這裡,隻勸道:“儀姐兒,你想要棗子,一會兒孃喊了小廝再給你打去,好不好?”
儀姐兒卻搖頭道:“不要,棗子都打了,我現在就要棗子。”說著,隻哇一聲就哭了起來,指著蕭熠腰間的荷包道:“我就要棗子,就要棗子。”
蕭熠一時間被嚇了一跳,退後兩步,護住荷包裡的紅棗。這可是他辛辛苦苦自己撿的,一會兒要獻給母後分的,怎麼可能送給彆人呢!
“大膽!”他想嚇唬嚇唬眼前這小姑娘,便故意提高了嗓音,隻是這兩個字才說出來,卻把他自己嚇了一跳,隻又低下聲來道:“大膽丫頭,你知道朕是誰嗎?”
孃一聽“朕”字,隻嚇了一跳,待要拉著儀姐兒走,卻見儀姐兒像是被方纔的那一聲吼給嚇住了,隻定定的看著蕭熠,滿臉不解道:“我不知道‘朕’是誰,我隻知道你撿了我家的棗子,這棗子是我家的……”的話還冇來得及說完,又傷心的大哭了起來,眼淚都從那一雙小胖手裡頭溢了出來。
聽著儀姐兒一口一個“我家”,蕭熠總算是弄清了儀姐兒的份,原來就是謝先生的獨生、也是他的表妹謝令儀。
儀姐兒見眼前的小哥哥還是冇有要把棗子給他的意思,隻服道:“小哥哥,我就要一個棗子,可以嗎?”
“你隻要一個?”蕭熠頓時就鬆口了,看哭的小臉臟兮兮的樣子,就從荷包裡拿了一個棗子出來,也學著那些人的模樣,在襟上了,遞給儀姐兒道:“這個大的給你,你吃吧。”
儀姐兒頓時破涕為笑,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蕭熠遞來的棗子,從腰間拿了一個小荷包鄭重其事的裝起來,欣喜道:“我不吃,我要留給孃親吃,孃說……孃親吃了棗子,就可以早生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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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鶴堂裡頭聚滿了賓客,靜姝跟著謝老夫人一家家的認人招呼,幾圈下來,還當真有些累了。
可為主人家,也不能躲懶坐下,不得要侯在謝老夫人的邊服侍著。一旁的孫氏便笑著同謝老夫人道:“你老人家高興,也讓兒媳婦坐下來歇息歇息,我看倒像是累了。”
靜姝正想推辭,冷不丁隻覺得眼前一黑,腳底綿綿的失了力氣,好在一旁有丫鬟侯著,一把拽住了,憑著最後一清明的意識,靠在丫鬟上。
那丫鬟一驚,隻急忙就扶住了靜姝,眾人忙都圍了過來,一旁的孫氏卻道:“大家散開些,先扶著四夫人去次間躺下。”
謝老夫人原也是嚇了一跳,但見孫氏開口,心裡總算稍稍定下了幾分,跟著道:“快把夫人扶到次間榻上。”
靜姝隻覺得渾綿綿的,能聽見們說話的聲音,隻是睜不開眼睛,過了片刻便連們說話聲也聽不見了。
廳裡的客們有看見靜姝暈倒的,有忙著吩咐人去請太醫的,也有喊了人去謝昭進來的,一時隻都忙了起來。
靜姝已被扶著在榻上躺了下來,孫氏隻上前替把脈,過了片刻,臉上的凝重隻漸漸就散去了,轉頭對謝老夫人道:“媳婦這是有喜了,二弟妹你又要做祖母了!”原來之前就瞧出靜姝似是有孕在,隻是冇見謝老夫人提起,想來是們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有……有喜了?”謝老夫人卻愣住了,這雖是一個天大的好訊息,可對於來說,卻是喜憂參半。謝老夫人隻急忙問孫氏道:“大嫂子再細細瞧瞧,我這媳婦生頭胎的時候傷了子,如今又有了孕,會不會……”
孫氏又細細了把了一回脈,這才道:“我瞧著底子倒是可以,隻怕已經將養的差不多了,二弟妹隻管放心,有我呢!”
等謝昭來鬆鶴堂的時候,靜姝已經醒了過來,太醫也過來瞧過了,開了安胎的藥房,又讓孫氏看過了,這才吩咐了小廝出門抓藥去了。
其實靜姝心裡頭也是有那麼點懷疑的,這個月的月信推辭了好一陣子,隻是又以為,興許是最近籌備謝老夫人的壽宴,一時累著了,所以纔會推遲的,便冇有往那方而去想。
靜姝抬起頭,就見謝昭正一眼不眨的看著自己,眼神比往日更溫和了幾分,卻還是難掩眼底那一的擔憂。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靜姝就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這孩子確實來的不容易,謝昭雖說要順其自然,但他是個極自律之人,在房事上也有所節製,誰曾想這纔剛想著放鬆幾日,靜姝就有了,想來是那幾日自己一個鬆懈,就讓給得逞了。
謝昭卻冇有回話,隻是用手指輕輕的了靜姝的髮,過了許久,他才淡淡歎了一口氣。
靜姝知道他心中所憂,一時也有些自責,想了想纔開口道:“母親說,大伯母的醫很是厲害,最通婦科上的疑難雜癥,如今們一家回京城來了,有替我診脈養胎,你還擔憂些什麼呢?”
謝昭聽這麼說,自是點了點頭,當日他簽發謝三爺回京的調令,也許便是早已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鴻泰三年,首輔謝昭喜得龍胎,攜夫人還願無想寺。
山寺清幽、佛音悠遠,放生池邊卻傳來幾聲子的淺笑聲,謝昭尋聲去,依稀記得,前世他在這裡也曾遇上過一位子,驚鴻一瞥,終究是牽扯出兩世的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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