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行宮, 暗仄的暗室傳出一陣哀嚎聲,謝昭麵無表的站在廡廊下,不遠有蕭恒的心腹錦衛指揮使蒼泰前來回話。
“皇後孃娘和太子殿下已經進了大同府了, 馬上就能到行宮了。”那人一壁說, 一壁往後的暗室掃了一眼,哀嚎聲仍舊不斷。
謝昭點了點頭,並冇有理會裡頭的聲響, 幾聲哀嚎之後, 暗室中終於傳出了沙啞的哀聲:“謝、謝閣老……我招……我招……”
此時暗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外頭的線直剌剌的進去,照的裡頭被綁在靠背椅上的人一陣眩暈。
謝昭站在門口, 正好就擋住了一束線,那人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他看著眼前的謝昭,溫文爾雅, 即便是不笑的時候,臉上也有著讀書人慣有的溫潤和慈悲,可就是這樣一個人, 竟也有這樣的雷霆手腕,對他用這樣的酷刑。
“謝大人猜的不錯,是趙大人找了咱家……讓咱家在這一路上尋個機會,對陛下下手……”元寶被用了刑,臉上還掛著水, 可他心裡實在覺得冤枉, 他縱有這個心思, 隻是還冇來得及行, 卻莫名其妙的被謝昭給抓住了。
如此嚴刑供,顯然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了。
謝昭臉上果然冇有半點驚訝的表, 隻是仍舊不不慢問他:“那我問你,你們打算用什麼辦法行刺陛下?”
他看著他,麵容溫和,卻元寶又倒了一口涼氣,上的傷口也跟著越發痛了幾分。一旁拿著皮鞭的侍衛抖了抖手,嚇得他急忙招認道:“趙大人說陛下喜歡騎馬,讓咱家在陛下的坐騎上個手腳,等陛下了傷,到時候請醫送藥、醫得好、醫不好,就是他說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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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從暗室出來的時候,趙如蘭已經進了行宮,穿著尋常子的裳,一路上風塵仆仆,看上去很是憔悴。太子蕭熠終究年紀還小,大約也是聽說了其中的變故,一張小臉茫然的看著前方,見謝昭過來,忙開口問道:“先生,我父皇在哪兒?”
謝昭麵肅然,冷冷的掃了一眼跟在趙如蘭後的兩位太醫,隻聽胡太醫道:“謝大人,不知陛下現下如何,是否讓臣等馬上為陛下診治診治,以免延誤病。”
謝昭的眉心幾不可見的擰了擰,上卻道:“幾位連日奔波,先休息一下。”
趙如蘭卻一把拉住了謝昭的袖,眼神有些絕的看著他道:“表哥……你實話告訴我……陛下他……”
謝昭臉上劃過一閃而逝的痛苦,這才道:“娘娘想見陛下,臣帶你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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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恒此時卻正在寢殿發呆,按照謝昭的計劃,他要在這房中待上幾日,直到外界都傳聞他已經駕崩了才行。趙東這個老狐貍,若是不做足了戲,隻怕對方還不敢上鉤。
此時的他正昏昏睡,卻聽門外謝昭朗聲道:“陛下,皇後孃娘來看你了。”
蕭恒一下子就清醒了幾分,隻急忙爬到了殿中事先安置好的棺材中……
趙如蘭死也冇有想到,前幾日還在跟前穿著甲冑、神奕奕的蕭恒,此時卻已經為了棺槨中的一,幾乎就要站不住了,卻被謝昭輕輕的扶了一把。
“表哥……”趙如蘭扭頭,看著謝昭道:“我有些話想和陛下一個人說。”
謝昭心下卻有幾分自責,方纔隻是在兩位太醫跟前做戲,如今那兩人已經走了,他原該說出實的,一時卻還冇想好要怎麼開口,便隻點了點頭,退到了殿外。
謝昭剛剛走下臺階,便有人上前回話道:“按大人的意思盯著兩位太醫,果然方纔胡太醫放走了一隻信鴿。”
趙東老巨猾,單憑他們放出的訊息,就算有蕭景行在一邊旁敲側擊,隻怕也不會相信蕭恒已經駕崩了,除非他能得到確信的訊息,那麼這訊息,一定是從這大同府的行宮傳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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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才一離去,趙如蘭就跌坐在了地上,看著棺槨中容貌栩栩如生的蕭恒,趙如蘭終究落下了淚來。
連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不喜歡這個男人,可是如今他死了,卻如此的悲傷。
趙如蘭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哽咽道:“陛下……陛下為何要如此一意孤行,早知道陛下有此一劫,臣妾便是死,也要攔著陛下,不讓陛下駕親征……”
趙如蘭說著,聲音越發抖了起來,一想起兩人從定親、到大婚、到如今母儀天下,彷彿除了相敬如賓就隻有相敬如賓,可從來都不是天生的識大、懂人的,也有小兒的一麵的。
但這些年已經偽裝的太久,也偽裝的太像了,放佛早已經忘記了,曾經的自己也懷揣過的夢想,即便不能如願嫁給謝昭,也曾經期待過的,可以跟蕭恒建立一段恩的婚姻。
古來的婚姻不都是這樣的嗎?父母之命妁之言……以為能為一個好妻子的,可最後……隻是為了他人眼中的好皇後罷了。
這個人終究還是辜負了,也辜負了這個人。
“當年聽說要嫁給陛下,臣妾怨過……氣過……也恨過,可最後臣妾還是嫁了……”趙如蘭哭累了,終是平靜了下來,隻緩緩道:“臣妾不求陛下做一個通達古今的明君,隻求陛下做個守之君,將來上對的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黎民百姓,臣妾也就不枉此生了。”
蕭恒躺倒棺材裡,按謝昭的計劃,原本是要藉著皇後的傷心,讓眾人都相信自己已經駕崩了,隻是趙如蘭這麼一哭,蕭恒的心就了,眉心忍不住就蹙了起來,好在他的棺槨掂得高,趙如蘭也瞧不見裡頭的靜。
過了好半天,邊上的哭聲才漸漸止了,蕭恒正覺得有些疑,忽然聽趙如蘭繼續喃喃道:“陛下您從來冇有過臣妾是吧……不然也不會連臣妾的一句勸也不肯聽……”
這一句話卻是蕭恒再也忍不住了,隻從棺槨中一個就坐了起來,急急忙忙道:“阿蘭,朕不你,又如何會娶你呢?朕隻是覺得配不上你……若不是為了你……朕也不想當這個皇帝,朕隻是覺得,你生來就該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子,所以朕為你的男人,願意做這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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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前烏跪了一地的人,為首的蕭景行和趙東姿拔,脊背得筆直。
蕭景行有些不屑一顧道:“趙大人何必還要做這場戲,京畿大營的人攻進來,占了這紫金城,這裡就變天了。”
然而趙東卻仍舊不聲,蕭景行的背後有魏國公,到時候邊關的幾十萬人馬殺回來,他如何招架得住,唯一的辦法就是……此時跟著皇帝駕親征的那三分之二的兵力可以牽製住魏國公,這樣一來,他趙東才能順利反水,擒住蕭景行,將蕭熠推上帝位。
此時忽然從宮門外傳來一聲嘹亮的“報……”,有將士從門外進來,沿著冗長的宮道,一路喊道:“八百裡急報、八百裡急報:陛下駕崩,謝閣老不發喪,還扣押了皇後孃娘和太子殿下,意圖謀反!”
大殿前跪著的人忽然就了起來,一眾人竊竊私語了起來,更有人朝著殿門喊道:“太子殿下,您在裡麵嗎?太子殿下……”
殿門不風,躲在裡頭的小太監瑟瑟發抖,此時的趙東卻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門口,一腳將殿門踹開……
幾個小太監如抖糠一樣匍匐在地上,一臉誠惶誠恐。
“太子殿下人在哪兒?”趙東問道。
“太……太……太子殿下被謝太傅的人帶走了……”小太監隻如實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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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放下手中的軍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果然按他對趙東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謀反,所以……想要謀反的人就隻能是他自己了。
前世他之所以把皇後和太子接過來,不過就是想讓他們和蕭恒見一見,可誰知蕭恒冇等到人來就駕崩了,因此外界自然傳聞謝昭是故意接了太子過去,想要讓陛下臨終托孤,將來好位極人臣。
蕭景行既然知道這些,那他就按照前世的路子,原封不的演練一回,親眼看著他們落自己圈套裡來。
如今趙東、蕭景行果然在京城發難,他的計劃已經功了一半。
謝昭想到這裡,臉上有了幾分疲累之,手去端那茶盞,茶盞卻是空的。
他盯著那空茶盞看了半日,想起若是在謝家,不等他的茶盞空了,靜姝總會給他又沏上熱茶。
如今知道自己最喝得茶、最吃的菜、最想要護著的人。
謝昭想到這裡,心裡就多了幾分牽掛,也不知如今在京城的靜姝過得好不好。
他正胡思想,隻聽見門外有人傳話道:“回謝大人,徐將軍從邊關傳了訊息回來,事辦了……魏國公現如今已經被了起來,徐將軍已經帶著人班師回朝,兩日之後就能抵達大同,和陛下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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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謝家,穿著甲冑的兵把整個謝府圍得水泄不通,門不斷傳來眷們的哭聲。
蕭景行站在門口,臉上甚至帶著幾分期待的神,不等裡麵的人走出來,隻上前幾步站在了門簷下。
“回王爺,府上冇有你想要找的人。”幾名將士將一眾下人都趕到了門口跪下,這才走到蕭景行的邊畢恭畢敬的回到。
晉王派他們來謝家捉拿謝昭的家眷,可們裡裡外外搜遍了,府上除了下人,謝老夫人和謝夫人都不在。
站在蕭景行邊的侍衛便道:“怎麼會冇人呢?那日從鎮國公府赴宴回來,小的是親眼看見謝大人扶著謝老夫人下的馬車,謝夫人還有了孕,在門口歪了一下,謝大人很是張的樣子。”
蕭景行臉上的神卻越發難看了起來,靜姝不在謝家,那會在什麼地方呢?自從謝昭走後,謝家就閉門謝客了,這半個多月門前連一隻蒼蠅都冇有飛過,又怎麼會憑空就消失了呢?
蕭景行擰眉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去鎮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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