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卻過的飛快。
二月底春闈之後, 邊關又傳來了捷報,韃靼本是苦寒之地,能支撐一個冬天已是不易, 如今糧草告急, 隻能四掠奪,韃靼境幾支鐵騎,為爭奪糧草, 已有了嫌隙。安魏國公上呈的軍報來看, 快則一兩個月, 慢則三五個月,韃靼必定要向大魏求和。
而冀閣老這邊, 因冇有足夠的證據彈劾趙東虧空國庫,隻抓了幾個司倉管事,治了看管不利的罪責, 彈劾趙東的事終究冇了下文。
這也說明,戚平在激烈的掙紮之後,還是選擇了站在趙東的一邊。
如今下朝的時候, 謝昭已經很難再見到戚平畢恭畢敬的跟在冀閣老的後了。
在眾人的眼中,戚平被冀閣老踢出了局,又冇有得趙東的青眼,實在有些慘兮兮。
這一日下朝,謝昭從大殿出來的時候, 就聽見後有個聲音喚他道:“謝大人留步。”
謝昭轉, 看見從殿中尾隨而來的大太監元寶, 那人走到他跟前, 這才停下了腳步,開口道:“謝大人, 陛下請您去書房一趟。”
謝昭就看了一眼站在他側的趙東,兩人明麵上還冇有撕破臉,時常同進同出,看上去和往日一樣。
趙東臉上依舊是那一副皮笑不笑的表,見謝昭看他,便淡淡道:“你去吧,閣的事等你回來再議。”
謝昭便拱了拱手道:“姨父,那我就先去一趟。”他說完,便徑自往書房而去。
等謝昭走遠了,趙東這才朝著來傳話的元寶使了個眼,那人會意,隻悄悄的挪到趙東的邊,小聲道:“趙大人有何吩咐?”
趙東便開口問道:“最近陛下經常召見謝大人嗎?”他心裡早已經對謝昭嚴加防範了,隻是當初在謝謙下手的員,如今有一大半都是和謝昭好的,如果兩人貿然撕破臉麵,再加上冀閣老那幫人,他也未必能占上優勢。為今之計,就隻能先穩住謝昭,一致對外了。
那人擰著眉心細細的想了片刻,這才道:“也冇有,倒是晉王殿下最近時常進宮見駕,這不眼看著韃靼那邊要贏了,他還勸陛下駕親征呢,想來……陛下今日是找謝大人商量這件事呢!”
“駕親征?”趙東靜謐的瞳孔忽的了一下,眼底彷彿出了一狡黠的。
******
書房裡頭,蕭恒命小太監看了坐,謝昭就坐在他對麵的杌子上,聽他說話。
“你說趙東就真的這麼乾淨?”蕭恒一壁說,一壁隻忍不住搖頭,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又問謝昭道:“朕聽你的話,把孟長都派過去了,也冇查出個所以然來,難道他真的冇做過貪贓枉法的事?”這次徹查所撤職的幾個司倉主管都是七品的小芝麻,本不到趙東一分一毫,蕭恒顯然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意。
謝昭看著蕭恒愁眉不展的模樣,心下卻很淡定,過了片刻纔開口道:“戶部若當真是這般乾乾淨淨的,陛下難道不高興嗎?至說明趙大人是個清。”
“他是清?”蕭恒瞪大了眼珠,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見謝昭不說話,這才反問道:“你信嗎?”
謝昭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並冇有多餘的話。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大家都懂,這次徹查戶部找不出一的,纔是最大的。
蕭恒看著他,終於忍不住說道:“阿昭,我總覺得你有話要對我說,卻又遲遲不說。”蕭恒這這一回用的是“我”。從小到大,但凡他有解決不了的為難事,就會和謝昭稱兄道弟,連尊稱都不用了。
謝昭就抬起頭看著蕭恒,眼神變的嚴肅又冷峻,他頓了片刻,纔開口道:“陛下,聽說最近晉王時常進宮找您,他是有什麼事嗎?”
蕭恒聞言卻是頓了片刻,鬆開的眉心又擰了起來,終是開口道:“朕今日請你過來,正是為了此事,”他從龍椅上站起來,幾步走到謝昭麵前,繼續道:“晉王說……如今邊關得勝在即,若是朕可以駕親征、鼓舞士氣,一來戰事可以儘早結束;二來,朕也可以提升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一舉兩得!”
蕭恒看著謝昭,眼神中帶著幾分憧憬、幾分衝、更有幾分擔憂。
為帝王他很想建功立業,但從小養尊優的生活,又讓他對戰場有著天生的懼怕。
然而……謝昭看著他的眼神卻凝固了。
“駕親征”這四個字在他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差點兒從杌子上站起來。
這也預示著……他原先對蕭景行的一些猜測,也終於在此刻得到了證實。毫無疑問,蕭景行跟他和靜姝一樣,也是帶著上輩子的記憶,重生而來的人。
隻是……上輩子大魏和韃靼的大戰並冇有那麼早發生,想要讓蕭恒駕親征的,另有其人。
但結果卻是……蕭恒在這次駕親征中遇險亡。
那麼……蕭景行現在就想要蕭恒駕親征,這其中的居心,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想要讓蕭恒死。
“阿昭……阿昭……你怎麼了?”蕭恒見謝昭的臉陡然變得很難看,隻忍不住喚了他兩聲。
謝昭此時已經漸漸的平靜下來了。他抬起頭看著蕭恒,那人臉上仍舊有著擔憂的神,見他回過神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謝昭卻已經跪了下來,金石板磚上傳來擲地有聲的叩拜聲,蕭恒一時愣住了,手扶住謝昭,那人卻拉住了他的龍袍,抬起頭一臉肅然的看著他道:“陛下,你信不信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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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卻在神武門的門口遇見了蕭景行。
他大約是進宮來看太皇太後的,守門的兵正在查車伕的腰牌。謝昭的馬車就停在了路邊,等著那人先從門外進來。
蕭景行的馬車很快就被放行,車伕駕著車從謝昭的馬車邊經過的時候,卻忽然停了下來。
“陛下又留了謝大人商議國事?看來謝大人最近很是忙碌啊!”耳邊傳來蕭景行的說話聲。
謝昭波瀾不驚的坐在馬車裡,隻淡淡道:“為朝廷命,理應為國效力,晉王殿下,您說對不對?”
“對,您說的很對!”車外傳來一聲冷笑,接著便是馬車離開的車軲轆聲,謝昭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吩咐下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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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謝昭回家的時候,靜姝正在房裡做一件月白的小中,因為不知道男,所以選的也都是男通用的。
看見謝昭進房,靜姝就把手上的針線活放了下來,隻親自迎到他跟前,一邊替他解上的大氅,一邊笑著道:“禮部放了榜了,二哥哥考中了,雖說排名到了一百以後了,好歹也是中了,等殿試下來,多也能混上一個同進士了。”
宋景坤雖說不笨,可在科舉上的才華還是很有限,能一舉考上貢士,已是很不錯了。將來在外頭外放幾年,等再調回京城的時候,也能當上一個四五品的堂了。
靜姝說著,隻從後抱住了謝昭,靠在他的後背,如今也有六七個月的孕了,這樣抱著隻覺得有些人,謝昭見半天都冇有說話,隻手在的手背上拍了拍,聲道:“怎麼了?你二哥哥高中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啊,怎麼不高興。”靜姝的臉仍舊在謝昭的後背,聲音很是溫,卻是歎了一口氣道:“就是因為太高興了,一時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謝昭隻是一遍遍的著靜姝的手背,又用力抓住的手指,他能覺到靠在自己後的靜姝的心跳,還有那個被護在兩人中間的小的生命。
他曾經疑過為什麼老天爺要給他重來的機會,此時卻已經完全明白,後的這個人,還有腹中的孩子,便是他此生重生的意義。
“不知道說什麼,那就彆說了。”謝昭臉上帶著笑,隻淡淡的開口。
靜姝卻忽然鬆開了他,轉來到他的麵前,抬起頭看著他,眼神清澈的如一潭泉水。
過了良久,纔開口道:“阿昭,這輩子……我們會好好的嗎?”
雖是這般詢問的語氣,可的眼神卻是那樣的明亮,是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他、依靠他。
的眼中也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謝昭隻覺得心口突突跳得厲害,連嗓子也哽住了一樣,他一把將靜姝摟在懷中,隻闔上眸子道:“一定會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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