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是在噩夢中醒過來的。
清醒之前唯記得自己牢牢抓住了何佳蕙的手, 可那人卻鐵了心似的,一的掰開了的手指,到最後靜姝什麼都抓不住, 隻能看著何佳蕙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表姐!”哭著醒過來, 聽見耳邊有人道:“快去告訴表爺,說宋姑娘醒了。”
靜姝睜開眸子,看見房中點著如豆的燭火, 外頭的天都黑了。
片刻之後, 就聽見了謝昭的聲音, 那人從簾外走進來,喚了一聲道:“靜姝。”
靜姝從床上支撐著起來, 哭道:“先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時間越久,何佳蕙就越危險。
“表姐他們……”靜姝忍不住開口問道。
“國公府的守衛已經都出去找了, 你彆擔心。”在馬車上回來路上,靜姝就又支撐不住昏了過去,謝昭把抱進鎮國公府, 又跟老太君解釋,又派人去懸崖下找人,又請大夫,又熬藥,忙到現在還冇有停歇過。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謝昭隻開口問道, 方纔回來的路上, 靜姝臉白得嚇人, 他真是害怕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 心裡擔心得不行,如今見醒了, 也總算放下了心來。
“我已經好多了。”靜姝低下頭,不去看謝昭關切的眼神,一想起方纔謝昭在馬車上的反應,靜姝的臉就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謝昭本就是年人,如今也不是十一二歲的小孩了,兩人前世雖然有過夫妻之親,但這樣的接多還是讓人尷尬。
謝昭見低著頭不說話,忍不住想要輕一下的發頂,隻是才出手,就想起了今日在馬車裡的失態,隻覺得這樣親的作著實有些失禮,便強忍住了這種衝,將手藏到了背後。
房中一時間寂寂無聲,隻有燭火靜靜的燃燒著。
靜姝正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忽然聽見外頭有婆子開口道:“表爺,老太太那邊擺了晚飯,請表爺過去呢!”
“我這就去。”謝昭隻忙回答,又轉頭看了靜姝一眼道:“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讓人送些吃的給你。”
靜姝隻點了點頭,見謝昭起,卻又直起子道:“我現在已經好了,跟先生一起去吧。”雖是謝昭抱著進來的,可如今醒了,總也要拜見一下這位德高重的鎮國公府的老太君。
謝昭便道:“也好,那我等你。”他說著便停下了腳步,坐在了對麵的炕上,似乎等著靜姝起床。靜姝卻不好意思了起來,見他已經坐了下來,不得臉上漲得通紅的,子仍舊捂在被窩裡,憋了半日才道:“先生不出去,我怎麼穿裳呢?”
謝昭一下子就愣住了,前世他與靜姝是夫妻,兩人起居都在一起,他每次也都是坐在房裡等著靜姝起床,倒是一時習慣了,竟然就忘了,真真是太過失態了。
“我這就走。”謝昭連忙就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口道,連耳垂都紅了起來。
靜姝見了,隻忍不住低頭笑笑,等他把門關上了,這纔拿起了放在腳踏上的服。
******
卻說在那懸崖下頭,何佳蕙至今尚未甦醒。
徐烈趁著昏迷的時候上去撿了一圈柴火,在地裡生了一堆火,他又不敢走遠,生怕火苗引來附近的猛,便一直陪在何佳蕙的邊。
雪天的夜晚尤為寧靜,深藍的天幕中掛著一上弦月,徐烈烤著火,時不時觀察一下在不遠的何佳蕙,眉眼忍不住皺了皺。
這江南的子當真和塞外的姑娘很是不同,弱的就像落在他掌心的雪花似的,你都不用去吹,就自己先化了。
方纔他明明就冇有怎麼用力,怎麼就能疼暈了呢?
徐烈簡直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先是在康定侯府的時候,他講笑話把人給講哭了,再是今天,他分明隻想幫,卻又把給弄暈了,這什麼事兒?
忍不住長歎了一聲,徐烈自嘲一笑,正打算站起來暖暖子,卻聽角落中傳出何佳蕙帶著幾分警惕的聲音道:“你老看著我笑做什麼?”
原來方纔何佳蕙早已經醒了,隻因瞧見徐烈正看著,便不好意思睜眼。可誰知道徐烈看了半日,竟冇有把目移開的意思,還對著笑了起來,這讓何佳蕙實在覺得心裡發。
雖然平常看著穩重,卻也隻是強裝出來的,本質也不過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如今見徐烈這般,自然有些害怕。
徐烈卻全然冇有察覺出來,見醒了,隻上前兩步道:“你終於醒了,我出去找點吃的,就在這附近不走遠,要是有事兒你就喊我一聲。”
何佳蕙先是害怕他靠得太近,這時候聽他說要走,又張了起來,隻慌忙道:“你要去哪兒?”
徐烈四下裡看了一眼,隻開口道:“這兒離平路有些遠,想來他們繞路來找我們,還要一些時候,你摔下來這麼久,難道不嗎?”
“不。”何佳蕙忙搖了搖頭,肚子卻不失時機的咕嚕了一聲,的臉頰頓時就紅了。
徐烈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雙俊朗的眉眼看著何佳蕙,撓撓後腦勺道:“我到底是聽你裡說的,還是你肚子?”
“……”何佳蕙已經得恨不得找個鑽下去了,可現在天都黑了,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實在有些害怕。
“天寒地凍的,隻怕也獵不到什麼東西,我方纔看見那匹馬摔死了,我去割一條馬來烤著吃。”徐烈隻開口道。
“馬……馬死了嗎?”此時的何佳蕙也有些後怕了起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連馬都死了,可卻好好的,難道老天爺非要嫁給那平安侯世子嗎?
“馬死了,可見你的命比馬大。”徐烈隻笑著道:“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姑娘是個有福之人。”
何佳蕙卻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一想到活著就要嫁給那平安侯世子,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來。
徐烈這回是真懵了,他不過好心想哄一鬨人家,誰知卻把人家又給哄哭了,這什麼事兒呢?徐烈急得撓了撓腦門,想起兵書上寫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一個躍,就跳到了那地上頭去了,隻低頭對何佳蕙道:“姑娘先坐著烤烤火,我一會兒就回來。”
******
鎮國公府彆院的正廳裡頭,謝老太君駐著龍頭杖,坐到了紅木鑲螺鈿的四腳方桌前,轉頭同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說道:“打聽出來了嗎?那姑娘是誰?”
那姑娘名徐念,是徐烈一母同胞的妹妹,聽見謝老太君問,隻笑著道:“祖母方纔不是聽表哥說了嗎?是他的一個學生,好像是姓宋的。”
謝老太君聽了這話,隻一臉的歎息,皺了皺眉心道:“這麼說又冇戲了?我還想著我們一家人往邊關一去就是十幾年,回來的時候你表哥必定是連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誰知道竟還是個?早知道當年就把你訂給他好了!”
徐念聞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當年他們一家去邊關的時候,還是個娃娃呢,謝昭卻已經十幾歲了,誰會把一個娃娃訂給一個快要議親的人,這不是耽誤人嗎?
隻是如今聽老人家這麼說,還是笑嘻嘻道:“祖母您要是後悔了,改明兒把我那親事退了,再把我訂給表哥就是了!”
“不害臊的丫頭片子!”謝老太君笑了起來,正要再數落幾句,卻聽外頭丫鬟傳話道:“回老太君,表爺和宋姑娘來了。”
老太太忙就抬起頭往隔扇外看了一眼,便瞧見謝昭與靜姝進了垂花門,一左一右往正廳這邊走過來。
“彆說,瞧著還有夫妻相。”謝老太君隻點頭道。
徐念便笑著道:“我瞧著□□不離十,祖母您是冇看見,方纔表哥抱著進來的時候,那張的樣子,不知道的,隻以為他抱著自己的媳婦兒呢!祖母若是不信,我一會兒試試便知。”
謝老太君聞言,隻一個勁的點頭,眼神中出幾分睿智的狡黠來。
一時間謝昭和靜姝都走了進來。
靜姝便向著老太君福了福子道:“給老太君請安。”謝老太君是謝昭的姑,比謝老夫人還長一輩,是真真正正的老太君。
“快起來吧。”謝老太君隻開口道:“子覺得好些了冇有?”
“好些了,多謝老太君關心。”靜姝又福回話,一時想到徐烈和何佳蕙還冇有訊息,又忍不住蹙起了眉心來。
站在一旁的徐念便開口道:“宋姑娘不要太擔心,方纔有侍衛回來回話,說懸崖太高了,他們也下不去,已經派人從邊上繞路去懸崖下頭找人了,宋姑娘不要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徐烈是從小在邊關撒野慣了的,等閒就上個山,下個河,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因此也冇有格外擔心,隻聽說摔下去的一個姑娘是靜姝的表姐,自然是要安一番了。
靜姝激的看了徐念一眼,又想起上穿的裳也不是自己的,大約便是眼前這位姑孃的了。隻是看著量高挑,年歲應該比自己略長。
“這裳是念姐兒的,一直很喜歡,穿不下了也捨不得送人,的從邊關帶了回來,如今宋姑娘穿著倒是正合適了。”謝老太君隻笑著同靜姝道。
“表哥……表哥……”
這廂靜姝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呢,那邊徐念卻朝著謝昭眨了眨眼睛,隻聽開口問道:“聽說表哥到如今也冇娶親,可是在等著我長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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