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的襯衫松松地攏在腰上,長裹顯得形修長,領帶松垮地歪系著,臉純淨得發。
羅強面無表呆看,那個瞬間他呼吸不暢,一顆老心得一塌糊塗,像看到從裡走出來一步踏人間的天使,影完得讓他不敢直視,自慚形穢。
這是要帶他回家的那個人,他的大饅頭,大寶貝兒。
邵鈞回頭跟陳那幾個人打招呼:“我說了羅強不會跑,還要打報告呢你們?”
“這人就是犯擰,沒事兒,我哄哄他。”
邵鈞走過來,緩緩蹲□,蹲到羅強面前:“噯。”
羅強板著老臉:“來幹啥?”
邵鈞:“你說我來幹啥?三爺抓你來了,讓你一人兒瞎跑。”
羅強撒賴似的哼哼了幾聲:“老子就是想,找個沒人地方,找找自個兒家在哪……”
邵鈞角翹起來,似笑非笑看著人,手羅強的臉:“你說你家在哪?”
“我在哪?”
“我在哪你就在哪……”
“再瞎跑我不要你了!”
“還跑不跑了?……”
倆人怔怔地著,眼裡心裡都是的,暖的……
羅強屁底下
“稀裡哢嚓”幾聲,門檻不住了,破木頭門檻徹底讓倆人的重量塌了!
邵鈞後脖子弓得像一只發/的公貓,貓著腰,四爪著地竄著撲過來,蠻橫地騎到羅強上,兩夾住骨,薅住羅強的服領子。
羅強一屁坐在一堆爛木頭裡,懷裡抱著他的人,輾轉磨蹭的膛發出一陣。
陳那幾個人被迫又看了一活人秀,忿忿地用皮鞋揚起一腳土,扭過臉拼命咳嗽。
胡同牆兒下乘涼的老大爺扇著扇,扭頭,瞪著這倆人看,脖子扭得都定住了。
倆人再分開時,角還掛著晶瑩的口水。邵鈞臉發紅,眼眶微,桔黃的晚霞斜斜照亮了臉,特俊。
羅強讓對過的老大爺盯得後背發涼,大爺大歲數,可別臨了快進棺材板兒了,再讓咱給帶壞了,帶歪了!
羅強一拍邵鈞後屁:“回家。”
邵鈞神有些怔忡,突然問:“老二,以後會變嗎?”
羅強半笑不笑:“我變啥?老子活半輩子了,還能再回去?”
邵鈞是心裡有話憋著,他爸爸某些話提點,心一直抑著:“噯,以後有一天你發現,咱倆門不當戶對不對,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你想要的那種生活,就跟我爸我媽當初那樣,倆人不和諧了……怎麼辦啊?”
羅強從鼻子裡嗤了一聲:“老子想要啥你知道嗎?老子忒麼就想要你!只要你還是你,咱就和諧,老子就要。”
邵鈞婆婆媽媽的:“那,有一天你要是發現,我不是你當初稀罕的那人了,變了,你咋辦?”
羅強腦袋發暈,最煩小爺這麼婆媽扯淡:“你敢變?你個小猴子七十二變變一個給老子瞧瞧?你變啥樣老子吧吧能再給你回來!我讓你變!!!”
邵鈞眼神了,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他也理解他爸爸的擔心,但是他信羅強,信倆人鐵打的。
人和人之間的不能複制,這世上能有多人經曆過他跟羅強所經曆的一切?
沒人嘗過那些滋味兒,大風大浪都熬過來,邁過最後這道坎,就是平淡幸福。
邵鈞問:“走,吃飯去。你這幾天吃的啥?”
羅強說:“他們給我買的盒飯。”
邵鈞不滿:“這幫人忒小氣!……我剛發工資了,走,請你吃州菜,SOHO樓底下新開一家特高檔的汕海鮮。”
羅強瞇眼琢磨了一句:“你要是整天吃這些花哨玩意兒,那還真不是你男人過的日子。”
邵鈞努:“那你要吃啥,你點?”
羅強一把摟過邵鈞的脖子,捉著耳朵,聲音低啞人:“走,老子帶你吃咱老北京的打鹵面,那個最好吃!……”
陳開車,把倆人送到三裡屯一家面館。
羅強指路,東指西指,陳一邊兒開車一邊兒罵這是哪旮旯地方。
面館位置真不好找,就是一家蒼蠅小館,竟然開在居民樓裡,廚房就是廚房,客廳裡擺三張桌子。
門口排一大長隊,人數頗為壯觀,排隊占座的客人直接把名字寫牆上。
老板把面做好了端出來,從廚房裡探頭,挨個兒名字!
邵三爺哪來過這種地方?
他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吃上這口面,禿嚕了。聽見老板終於從廚房裡探頭出來喊
“老二”和
“三饅頭”的時候,邵鈞汪汪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羅強直接給倆人了六大碗面條,那種比臉還大的海碗。
兩人一頭紮進面碗裡,胡嚕胡嚕地吃,吃得滿油汪,用袖口,時不時昂頭吼一聲
“好吃”、
“地道”,然後埋頭繼續吃……
西紅柿打鹵面,茄子丁面,辣子丁面,這是邵鈞這六年吃過的最香的一頓飯,吃飽了一路狂打嗝兒。
“以後,你給我做面條,我吃你手搟的打鹵面。”
邵鈞說。
“,老子以後給你做。”
羅強吃飽了兒煙,懶洋洋地答應著。
倆人用眼神滋滋啦啦互相放電,就是看不夠。
夜晚,倆人坐在三裡屯夜店街的馬路牙子上,喝啤酒,每人手裡攥一把羊串,一一痛快地擼。
羅強邊胡茬兒上沾了渣,邵鈞喝得半高,嘿嘿傻樂了一聲,手幫羅強抹。
渣抹到他自個兒手指頭上,邵鈞眼珠水汪汪的,小孩似的,手指擱到裡吮幹淨。
羅強下一抬,眼神特酷:“了。”
邵鈞上腳踹:“滾。”
樹坑裡豎著一只大號音箱,傳出嘶啞蒼涼蝕骨豪邁的歌聲。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它燭骨般的心跳。
……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離去,
我希人們把我埋在這裡;
在這兒我能覺到我的存在,
在這兒有太多讓我眷的東西。
我在這裡歡笑,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也在這兒失去……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
兩人靜靜坐著,眼前劃過一年又一年流過的時,歡笑和哭泣,活著的,死去的,這半生的
尋找,半生的失去。
羅強把人勒在懷裡,扭過頭,在邵鈞額頭上,久久地著,耳畔
四周響起幾聲起哄的口哨聲。
邵鈞出單純醉意的笑容,兩人臉上映著滿天的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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