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道的木劍再次起勢,劍尖的點突然加快了移速度。在邱索看來,比剛才快了三倍不止。邱索瞪大眼睛,儘力捕捉著點的軌跡,然後快速在腦海裡推測出劍勢的走向以及發力的節點。隨後,邱索舞起木劍,憑藉記憶跟隨著怪老道練起這套劍法。
一炷香後,怪老道收起木劍,靜靜的看著,不多久,邱索也收功了,微微帶著息。
黑暗裡,怪老道不敢置信似的搖了搖頭——這年與他所舞劍法竟然分毫不差!
怪老道仰天長嘯:「哈哈哈!天才啊!真是天縱奇才啊!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嗎?!」
「前輩,你在說誰?」
「娃娃,你喜歡這套劍法嗎?」
邱索想了一下說:「很喜歡。這劍法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似乎是劍隨意走,想怎麼練就怎麼練,而且行劍奇特,常常在出人意料之發力出擊,如果對敵,這套劍法必收奇效。」
「好,娃娃,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見解,也不枉『小劍癡』的稱號!」
「多謝前輩讚譽。隻是,這劍法……」
怪老道一愣,急問:「這劍法怎麼了?」
「這劍法過於隨,對後學者不利。晚輩跟隨前輩的行劍之勢,也覺得異常吃力。前輩力之深厚,晚輩塵莫及,因此這套劍法使出來也就沒有前輩那麼有威力。」
怪老道捋捋鬍子,點頭道:「娃娃,你說的很對。你覺得這套劍法個什麼名字好呢?」
邱索愣了。
他哪裡能想到,這套劍法竟然還沒有名字!
他更想不到,這套劍法其實是怪老道隨所創!
「名字?這劍法還沒有名字嗎?」
「沒有。」
「那它……」邱索的思維有些淩了。
怪老道得意大笑:「它是我隨意所創!」
邱索倒吸了一口涼氣:「隨……意……」
怪老道說:「娃娃,既然這套劍法你是第一個學會的,那你就給它取個名字吧!」
邱索尚沉浸在震驚裡,沒能回過神來——怪老道「隨意」自創劍法這一事實給他的震撼太大了,世上真有這種人?不可思議!
其實這一個夜晚,這一老一都給彼此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怪老道乾咳一聲,邱索這纔回過神來,說:「這套劍法我是隨著劍尖的紅點來練習的,我覺得那紅點像香頭……」
怪老道說:「那就『香頭劍法』?……哎,不妥,不妥……『香頭』不吉利呀!也不雅!……娃娃,你再想想!」
邱索撓撓頭,傻傻的說:「前輩,我想不出……我……我太笨了。」
「哎,這等小事何必妄自菲薄!娃娃,你細看這劍尖的紅點,在夜裡像不像……螢火蟲?」
「螢火蟲?像!像!太像了!」邱索高興的跳起來:「那我們就它『螢火蟲劍法』!」
怪老道點點頭:「好!娃娃,你說了算!就它『螢火蟲』劍法!」
夜已經深了,人祖穀裡分外寧靜。
輕風微瀾,北鬥初現。
邱索學到了「螢火蟲劍法」,心裡激不已,毫無睡意,一再請求怪老道觀指點,怪老道倒也不拂其意,悉心的講解這套劍法的要點和本意。
邱索的領悟能力非常強,而且記憶力驚人,這套劍法本是怪老道隨意而為,且是在黑夜中,但邱索竟然準確記住了每一次劍尖的出擊位置,法手步,分毫不差,這份本事讓怪老道也不得不佩服。
轉眼已經是二更時分,怪老道去睡覺了,邱索仍然在練習,隻有微微夜風和啾啾蟲鳴陪伴著他。
邱索不停的揮舞棗木劍,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怪老道的招式,每一個作力爭做到完,每一次擊劍必然傾盡全力。他的後背早已被汗水了,夜風一吹,涼嗖嗖的。他肚子裡飢腸轆轆,但仍舊神,力量充沛,似乎樂此不疲。
鳴三更之時,東方啟明星閃爍,黑夜就要過去,黎明即將來臨。
邱索長籲一口氣,收起木劍,原地調息一番之後,長長了個懶腰,一疲憊和睏倦終於湧上心頭,他打了一個哈欠,走破屋,和而睡。
一朝冉冉升起,蛛網上的珠映出五彩霞。
怪老道醒了過來,習慣的看了看邱索睡的木床,沒人!
「這娃娃去哪裡了呢?難道一夜沒睡?」
怪老道在破屋四周找了一圈,沒見人影。
他走出院子,忽聽到後山有輕喝聲。
怪老道形一閃,疾掠而去,眨眼即到聲源,開樹叢向外看,終於看到了邱索。
「哎,這娃娃還真是一個劍癡啊!」怪老道搖搖頭,臉上卻帶著欣:「不過話說回來,誰年輕的時候不這樣呢?我年輕時,條件沒他好,不也一樣視劍如命,刻苦練習嗎?」
怪老道躲在樹叢裡自言自語著,頗有點「好漢隻提當年勇」的味道,沉浸在往日的榮裡無法自拔。
樹叢外,西側的山頂有一座涼亭,邱索正在亭子裡練劍。
依舊是棗木劍,依舊是螢火蟲劍法,依舊是滿大汗,所不同的是,時間由夜晚換了黎明,地點由破屋小院換了山頂涼亭。
一紅日掛在遙遙的山巔,日將邱索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他那張年輕而俊秀的臉龐在朝霞的輝映下,顯得神采奕奕。發梢眉尖都掛著晶瑩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晨。相比於前幾日,他的形更加拔了,就像一棵蹭蹭向上生長的小白楊,誰也無法阻擋——小做的那件長袍如今已經完全合了。
雨,天地華,都彙集在他,一切都準備好了,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是時間和空間。
他舞著棗木劍,棗木劍瞬間熠熠生輝。他站在涼亭裡,涼亭裡也有了生機。
邱索練完最後一遍螢火蟲劍法,收劍調息,靜靜站在山頂涼亭。
在怪老道的眼裡,他的形竟是那樣悉。
怪老道定定地看著,恍惚間產生了幻覺,他彷彿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那該是七十多年以前了……」怪老道喃喃。
這個邱索的年,站在天地間,無意中宣告了一個時代的落幕,也昭示著另一個時代的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