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了三日,裕太妃也已經去了三日。
但並不意味著事就此風平浪靜。
「瓔珞!」皇後的臉極為冷肅,「跪下!」
撲通一聲,魏瓔珞跪在麵前。
屋子裡隻剩們兩個,其餘人早被皇後以各種理由驅了出去,皇後坐在椅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許久,才緩緩道:「壽康宮出事那天,你做了什麼?」
魏瓔珞早已準備好了答案:「奴才聽聞裕太妃是殺害姐姐的兇手,特意當麵問兩句話,太妃賭咒發誓說不是兇手,否則就遭雷劈,結果剛說完,就被一道雷劈死了……」
「夠了!」皇後拍案而起,厲聲道,「到了本宮麵前,你居然還不說實話?」
魏瓔珞眼中閃過一異。
「從今往後,你給我夾起尾做人,再犯到我手上,不摘了你的腦袋,還要你魏氏全族陪葬。」——裕太妃的威脅重又出現在的耳邊。
之後發生了什麼?
回到長春宮,接過爾晴遞來的銀針。
銀針一次又一次沉水底,耳邊是明玉的嘲笑:「還說是綉坊最出的綉呢,比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話猶如醍醐灌頂,令魏瓔珞眼前一亮。
連夜回到綉坊,尋到了一貫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張嬤嬤。
「嬤嬤。」黑白分明的眸子著對方,極冷靜道,「聽聞壽康宮為壽宴準備了許久,其中天棚窗紗這部分……應當是由綉坊提供的吧?」
張嬤嬤視如自家子侄,也不問緣由,便將預備要送去壽康宮的窗紗給了,魏瓔珞也不瞞,當著的麵,從隨攜帶的香囊掏出一把極細的鐵,小心翼翼的進窗紗中。
若張嬤嬤開口阻止,就停下,但由始至終,張嬤嬤都未說一句話——預設了魏瓔珞的復仇,甚至可以說是了的幫兇。
魏瓔珞也一句話沒說,將好的窗紗到張嬤嬤手中,一言不發的跪下,朝對方磕了三個響頭。
「嬤嬤,謝謝您,還有……我絕不連累您,此事我永遠埋在心裡,誰問也不說,若最後還是不幸暴,所有責任我一力承當!」
魏瓔珞緩緩抬頭,著眼前的皇後。
雖然心有愧疚,但為了不連累張嬤嬤,還是隻能著頭皮說:「娘娘,我真對此事一無所知,實在是那裕太妃作惡多端,最後遭了報應……」
「夠了!」皇後抬了抬手,止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謊話。
見晃了晃,失魂落魄般跌椅,魏瓔珞心中擔憂至極,爬過去道:「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請注意,不要因為我發火……」
皇後著太,在椅閉目養神了片刻,才緩緩睜開眼,眼神與聲音裡都出一疲倦,淡淡道:「魏瓔珞,本宮知道你心懷怨恨,伺機報復,故一直想方設法開解你,沒想到你竟如此冥頑不靈!以為自己有幾個腦袋,還是仗著本宮一向疼,才會有恃無恐,逞能行兇?」
魏瓔珞楞了楞:「娘娘……」
「行了,本宮不想再聽你的狡辯。」皇後揮了揮手,「長春宮雖大,卻再也容不下你這種膽大包天的奴才,從今日起,你就去辛者庫靜思己過吧!」
「娘娘,您要趕我走?」魏瓔珞大驚失,倒是不懼辛者庫的苦差,或者說在暗算裕太妃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被罰的準備,隻是要走也不是現在,急忙爬到皇後前,抱著的膝蓋道,「娘娘,您如今懷有孕,宮裡上下虎視眈眈,請讓奴才留到您平安生產為止!隻要您生下小阿哥,奴才立刻離開,絕不留下礙著娘孃的眼!」
「不。」皇後搖搖頭,斬釘截鐵道,「你現在就收拾東西走!」
魏瓔珞再三哀求,皇後卻閉上了眼睛,閉上了耳朵,聽不見也看不見。見意已決,魏瓔珞隻得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娘娘說的是,瓔珞的確惹麻煩,不敢奢再留下。但奴才過娘娘恩惠,此生絕不敢忘,若有朝一日,娘娘需要瓔珞,願為娘娘肝腦塗地,生死報效!」
朝皇後磕了三個響頭,魏瓔珞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長春宮。
的東西本就不多,而且辛者庫那種地方,貴重品也帶不進去,帶進去了也很快不屬於自己,索將皇後賞賜下來的綢緞簪子都留了下來,送與幾個與得不錯的小宮。
簡簡單單一個藍布包袱,魏瓔珞嘆了口氣,抱著包袱出了門,未行幾步,就聽見匆匆腳步聲由遠至近。
「快走!」爾晴衝進來道,「皇上來了,準備要抓你,皇後讓你從後門出去,立刻去辛者庫報道!」
魏瓔珞一楞,繼而眼眶一熱。
不敢小看任何人,但仍沒想到事這樣快就敗了。
但最後還是小看了一個人……小看了皇後對的厚。
皇後哪裡是怕給長春宮惹麻煩,才將驅逐出宮,分明是早已料到皇帝會來抓人,才先一步將罰去辛者庫,苦役雖苦,卻能避開皇帝的興師問罪。
「娘娘……」魏瓔珞著長春宮方向,喃喃道。
「哎呀,你還等什麼,快點走啊!」爾晴在耳畔催促道。
魏瓔珞咬咬牙,不敢辜負皇後的一番好意,隻能將對方的好重重記在心底,然後抱懷裡的包袱,匆匆走後門離開。
從長春宮走進永巷,就像從春天走向冬天。
明明是夏天,巷卻穿過一陣刺骨涼風,兩麵高聳的灰牆壁,彷彿監獄裡的灰柵欄,將罪人牢牢的鎖在這蕭索之地。
迎接魏瓔珞的是一名灰嬤嬤,姓劉,上下打量了魏瓔珞一番,聲音如這永巷一樣冰冷蕭索:「你從前是皇後邊的大宮,走到哪兒,別人都先敬三分,但進了辛者庫,就忘了從前的份。在這兒,你隻是個從事低賤苦差的罪人。」
「是。」強龍不地頭蛇,魏瓔珞乖巧的應了。
「辛者庫各有分工,主要負責大苦差,別人不願乾的,你們都得乾!鳴起床,清掃宮道。醜時,進行三殿除草。平旦到夤夜,承應各宮繁重雜務。至於你——」劉嬤嬤將領進一屋,指著牆角堆如山高的恭桶道,「就先負責清洗這些恭桶吧。」
魏瓔珞愕然地著那些恭桶。
在長春宮時,日日與蘭花為伴,即便是有臟活累活,皇後也不捨得讓做,如今被發配辛者庫,雖心中早已做好準備,但是看著這堆沾著汙穢,發黃的恭桶,聞著那燻人的氣味,魏瓔珞還是忍不住陣陣作嘔。
見麵難看,劉嬤嬤角一翹,冷笑道:「快些洗吧,若是傍晚時候沒洗完,你晚飯就得在這裡吃了。」
魏瓔珞忍著嘔吐的**,沉聲道:「……是。」
於是,曾為皇後製袍的手提起了恭桶,往日弄花的指頭沾染了穢的臭氣,雖然已經竭盡全力,但傍晚來得太快了,魏瓔珞仍沒能做完手頭的活,看著劉嬤嬤遞來的一隻泛黃饅頭,魏瓔珞雖忙碌一天,卻毫沒有胃口。
將雙手洗了個十來遍之後,用手帕包裹住饅頭,然後步履踉蹌的走回宮所,辛者庫沒有抗,居住條件比剛宮時的宮所還差,放眼去就是個大通鋪,人人都睡在地上。
早上來放行李時,屋子裡沒人,都出去幹活了,如今陸陸續續的回來,其中一個,竟是魏瓔珞的人。
「喲,這不是魏瓔珞嗎?」一個譏誚的聲音響起,帶著子獨有的刻薄,「皇後娘娘邊的大紅人,紫城裡頭等麵的人,怎麼一轉眼,落到咱們這種地方來了呢?」
魏瓔珞腳步一頓,轉頭去。
尖尖下桃花眼,風流從腳竄上臉,竟是因汙衊與侍衛有染,而被罰進辛者庫的原綉坊綉——錦繡。
魏瓔珞懶得與計較,又或者說現在實在是太累了,於是冷冷掃了對方一眼,便走到自己的床鋪旁躺下,因為勞累過度而有些筋哆嗦的手指進懷裡,掏出被手帕包裹的饅頭。
「我得吃點東西。」在心裡對自己說,「不然明天會很難熬。」
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響起,瞥過去,見一隻恭桶就放在頭邊不遠,一名宮提著子站起來,下滴答幾聲,滴在恭桶裡頭。
一熱臭氣飄了過來,魏瓔珞翻了個,幾次將饅頭遞到邊,卻怎麼也咬不下去,隻得重新將饅頭包進手帕裡,然後用被褥捂住口鼻。
但即便如此,仍然無法隔絕那恭桶的臭氣,以及不知誰的腳氣跟狐臭。
「這樣可不行。」翻來覆去好久,魏瓔珞實在是睡不著,隻好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喃喃道,「我得想個辦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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