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長生番外·昭太后篇】
番外一
寧昭出生的時候傳說天降祥瑞,甚至被載當地縣志中供人傳頌。雖然縣志后來在戰中被毀,但在當時確實引起了全城范圍的轟。
按寧昭自己的說法,那只能說他娘生他太是時候——當時廣州連綿大雨不見天日水患深重,朝廷賑災作緩慢,員層層剝削下來,哭的百姓們每天都組織著去山上的龍王廟求它寬恕。而寧昭生下的時候破云見日,七彩虹瑞從天而降,落于寧海城東南。
而寧昭恰恰在此時出世,沒有早一刻,沒有晚一分。
當然,在那種苦難的時候誰會關注誰家生了個小娃。所以,寧昭認為伴隨自己前十二年的祥瑞聲名得益于他爹機靈的頭腦。
寧老爺不是一般人,首先是城中富庶富甲一方,其次,他是寧海城主的大舅子。他憑借著家里人嫁給城主的那位功踩著城主原配扶正的妹妹,功離了商籍,雖然還做買賣,但好歹打著家的招牌。憑著和城主的這一層關系,寧老爺當即將兒子的出生冠上了許多神話彩,功取悅了當時正對著對救災一事秋后算賬的刺史的縣令,將這樁事跡大肆宣揚一番,功轉移了上位者的目,達到雙贏的結果。
寧昭雖然帶著上輩子的記憶,但他一個大□□穿越而來的地質考古學者在最初時并不能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出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直到三歲那年,他終于搞清楚當朝皇帝是個瀟灑人,只求仙問道,而天降祥瑞這一類事是他最喜歡聽的。據說憑借他的出生,廣州府州牧還得了皇帝陛下一頓夸獎和一塊玉,還親自給他賜名召,意為明。至于廣州府水患出缺的那些銀兩和災的百姓?神仙都還沒度他皇帝羽化登仙呢,這些人的死活不過是因果循環,皇帝揚言要了斷紅塵事專心道連過問一句都沒有。
自那以后,寧昭就拼命讀書。
他沒什麼野心改變這個病態的社會和荒唐的朝局,他只是想給自己爭一個機會,不做任人宰割的下等人。如此,縣志上有多了一句話:祥瑞子昭,三歲識千字,出口即詩。
六歲那年,他爹寧老爺喝了兩口小酒樂呵呵地抱著他說:“昭兒啊,爹的乖兒子,爹這一輩子就靠你了。等你長大了,爹給你捐一個,耀列祖列宗。爹舍得給我兒花錢,一千兩、一千兩黃金,咱們當縣令,比城主都大的兒。”
寧老爺酒量淺,喝了酒上的鎖就松開了。
于是寧昭問他:“我考科舉,不一樣嗎?”
寧老爺哭了起來,抱他:“爹的乖兒子啊,爹不能讓你去京城,那都是吃人的地方。其他,爹都能給你買到,咱們不考科舉啊不能考……”
寧昭明白了,這個王朝的吏治**已經超乎他的想象。
寧昭了打擊,關在房間里想著將來,三天后,他終于走出房門。寧老爺寧夫人差點沒抱著他喊祖宗,聽他要鵝要羊皮眼睛不眨一下就答應了,別說這些,就是兒子要天上的星星他們夫婦也得摘下來捧到他面前,只要他不把自己關在房里,什麼都行。
寧昭在他爹的書房,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回憶自己腦子里的一切地質信息畫地圖。等他畫到南洲的時候,寧老爺好奇地問他:“乖兒子,這是什麼畫啊?”
“不是畫。”寧昭抬頭,“爹,我想從商。”寧老爺大發雷霆,把寧昭的羊皮卷和鵝筆全都丟進火盆里,這是他第一次對寶貝兒子發脾氣。但是寧昭從小主意正,一旦決定了什麼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寧老爺最后痛哭流涕,用盡手段也沒能守住他一心撲向商海的心。
聰明絕世的祥瑞之子要從商?
這件事寧老爺對外瞞得死死的,那時候商人的地位低賤是一方面的原因,城主和縣令那一關他就過不去。所以自那以后,他就將自己的庶長子日日帶在邊培養,表明以后家業是長子繼承,想借此斷了寧昭的念頭。寧昭并不在意,他不再讀書,每日就帶著兩個小廝出外,常常逗留一整天。
寧老爺不放心,這世道的很,連在自己家門口他都怕遇上劫匪,更別說三教九流的大街上。他仔細養了六年的兒子,生的玉雪可,總是擔心眨一下眼睛的功夫就被歹徒搶了去,是以他一出門就讓管家帶著府上養的打手跟著,不得出毫差池。
過了半個月,管家告訴他,小爺在觀察那些窮人。
滿世界都是窮人,管家口中的窮人比尋常意義上沒有財富的貧窮人更不堪,他們是流民,是賤籍,要是走在大街上敢抬起頭都會被人辱罵指點的那種人。
寧老爺從來不懂兒子的想法,他以為這是兒子對他抗議的辦法。他原本還想撐著一口氣,咬牙不松口,但等管家惶恐地告知他,寶貝兒子不再觀,而是接那些人和他們說話時,他慌神了,他妥協了。
寧昭被他小心翼翼地請了回來,聽他說要親自教誨自己時還很詫異,直到聽他爹說起不要與那些流民有任何接,他才恍然。
寧昭說:“爹,我想出錢給他們散點粥。”
寧老爺差點嚇癱了,他道:“兒子啊,你可千萬別再有這種念頭,否則,我們一家人就不用活了。”
寧昭錯愕。
寧老爺告訴他,從前也有個大善人這麼做了。可是那些流民是填不滿的窟窿,布施一頓粥他們就等著第二頓,沒有第二頓,他們不會罷休的。他們會賴在家門口跪地哀求,直到第三頓第四頓。等你出不起銀錢了,他們會竄通流寇,闖家中殺主人家,把財帛糧米占為己有。
這是真事,就發生在半年前,隔壁的高涼郡中。
寧昭不解,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樣不知恩的人。
寧老爺嘆息地他的頭,他兒子的心生來就比別人三分,對家里的奴仆時常都會關照,病了請藥,老人送靈,人人都說他是善子轉世。可活著,不能只有良善,他告訴兒子:“世道太難了,吃不飽飯他們就要死。如果別人死他們就能活,他們一定會選自己活,你明白嗎?”
寧昭點頭,若有所思。
他跟著寧老爺學了四年商,期間寧老爺也嘗到了不甜頭,雖然還不肯讓他拋頭面但也樂得讓他在背后給家里生意出謀劃策。
寧昭還是會時常在外走,他十一歲這一年,城中遷來了好些從北方來投親的人家。他從他們口中得知,迷丹藥的老皇帝,終于要死了。
他跟寧老爺要了五十名青壯,一個月后,抬著一箱子黃金進門把他爹嚇得出椅子上跌下來。
“這這這……”
寧老爺指著滿大箱子的黃金直哆嗦,胖臉上的小豆眼從未睜那麼大過。
“爹,你別問我是哪里來的。”寧昭說,他對寧老爺燒了他的羊皮卷的事記得很深,所以當年留存下來的羊皮卷他再也沒有拿出來過。現在他也不打算說明,而是凝著一張小臉道:“要打戰了,爹,我們離開這里,往蜀中去,或者,往海上。”
“乖兒子……你魔怔了?”
寧老爺明的臉上難得出糊涂。
寧昭把黃金箱子扣下,站在箱子上平視著寧老爺。他說:“北方的藩王已經開始清君側了,廣郡王也不會等太久的。他這些年靠著買賣吏,苛捐雜稅榨取了那麼多的錢,不會什麼都不做。”
“這是為何?”
“因為老皇帝要被丹砂毒死了,他們得趕在老皇帝死之前鏟除佞,不然就是謀反。他們都說,皇帝活不過今年了。”
寧老爺面凝重。
古人生育早,寧老爺十五歲娶妻,三十歲生的寧昭已經算是老來子,寧老爺正妻被公婆嫌棄了一輩子終于靠他揚眉吐氣了一回。寧昭上面有兩個同胞庶兄,嘗到外嫁的甜頭,寧老爺對兒是千盼萬盼,可惜他沒有這個福緣。此二子都比寧昭大七八歲,原本彼此關系不會太和睦的,但寧昭是祥瑞之子,又是寧老爺的心頭,兩個庶兄都清楚他不會繼承家業,沒有利益爭端又著實是一個討人喜的聰明阿弟,兩人一向親近護他。
寧老爺已經將家業慢慢轉給兩個庶子打理,聽了寧昭的話他輾轉反側一整夜,第二天便有了決定——他開始讓在外管事的兩個兒子把外賬收回來,一旦況不對立即往蜀中逃跑。
但老皇帝意外地命,竟然活生生挨過一年,直到寧昭十二歲的秋天仍然不見天收。
廣郡王反了。
原本他一直按兵不,就是想等北方那些蠢藩王把老皇帝手下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和揚郡王聯手造勢給北方藩王倒扣一頂謀反的帽子,由他們來平叛。可現在再不手,京城都要被奪了,所以他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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