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賈府落獄一事如同狂風過境,在京轟轟烈烈了一場,陡然又消散開,留下一片冷清的殘局。小說族文學網
百越發琢磨不皇帝陛下了,在賈府獄的第二日早朝上,皇帝宣詔了賈惜福的罪行。百錯愕,怎麼也想不到,月前在皇帝陛下寢宮行刺的竟然是前中書令賈惜福的人!
皇帝陛下如此盛怒將賈惜福滿門打天牢,想必已經拿到實證。但很奇怪,在把他們關天牢之后,皇帝像是忘了這些重犯一樣,沒有任何置的旨意下達刑部。刑部尚書忐忑不安,幾次想提起,都被他咽了回去。同朝重臣看在眼里,無不對他致以同,那麼一個燙手的山芋丟在手里卻不能撒手,也是難為李尚書了。
賈惜福獲罪三日之后,遠在鮮卑的朱振梁也獲悉了消息。
沉思片刻,他想起兒子信中的委托,便命人去新軍營中將監軍賈家銘請帥帳。
“見過主帥。”
賈家銘很奇怪主帥怎麼會召見他一個小小的新軍監軍,等他行了一個軍禮,朱振梁大步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嘆聲道:“十一不必多禮,你與長生是摯友,自然同我的晚輩一般,現在沒有外人在,你若不嫌棄便喊我一聲叔父。”
賈家銘從善如流,但目卻越發疑,聰穎如他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
朱振梁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將這個噩耗告訴他,但想了想還是單刀直道:“今日我接到京城來的消息,上面說,因賈惜福行刺皇帝陛下,被查到實證,皇帝陛下震怒,下令滿門收押,眷就地扣押。你生父和兄長他們已被打天牢。”
賈家銘臉上溫潤的笑容陡然消失,他睜大了眼睛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明白朱振梁說的是什麼意思,臉上的慢慢退了干凈。他抖的手指,不敢置信地問道:“他、他們……死了嗎?”
朱振梁搖了搖頭,“傳來消息的時候,陛下并沒有斬他們的旨意。”
這對于賈家銘來說算不上一個好消息,行刺皇帝是多大的罪名,就算現在沒被抄斬,但也逃不過一死。賈家銘滿臉蒼白,他猶自不能相信:“怎麼會這樣,我父親他一向……怎麼會這樣?”
賈惜福雖然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好父親,但在他的印象中,對方一直是一個忠君的好臣子。
昔日在府中,他對出仕的兄長總是拳拳告誡,不許他們作犯科,喝令他們忠君國。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刺殺皇帝陛下?怎麼可能會犯下這麼大的罪行?
說賈惜福是擬錯了旨意,甚至假傳圣旨,他都可以相信,但刺殺皇帝?
不可能……不應該啊!
朱振梁有些不忍心,將他扶著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驚,而后道:“長生還托人給我送來一封信。信上說長信侯爺獲悉,行刺殺之事的并不是你生父本人,而是一個名賈妍的子——”
“什麼?!”
賈家銘失聲道,他霍地站起來,滿臉倉惶,“不可能,不可能!我、我阿姐不是已經……”
不是已經死在良月庵的大火之中了嗎?原來沒有死?原來還一直在父親邊?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他反復地問自己,賈妍的消息比賈府獲罪更讓他難以接。
朱振梁只好讓他冷靜一點,繼續道:“事究竟如何我并不清楚,不過長生信上有言,說是那賈妍并不是孤,是前段時間被皇帝陛下問罪的謝永林的兒,不忿于謝永林之死和罪名,帶著死士刺殺皇帝,而賈惜福給行了一些方便。皇帝陛下查獲之后,當面質問賈惜福,他無言申辯,這才讓皇帝陛下一怒之下抄了賈府。”
賈妍?謝永林?
賈家銘腦中嗡嗡作響,好一陣都沒辦法集中神思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虛弱地朝朱振梁笑笑道:“多謝叔父告知,我……我想回去想一想。”
朱振梁畢竟和他沒有相過,這種生父兄都要被殺的禍事也不知道能勸他什麼,只好依言道:“那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自己……多保重自己,千萬不要做傻事。如果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只管來找我,叔父一定會為你辦到。”
賈家銘惶然落淚,倉促地點了點頭,竟都想不起要謝他。
等回到自己的廖舍中,賈家銘這才像被走了渾氣力一樣,陡然到在地上。六神無主,備打擊的賈家銘過了好一陣才勉強安靜下來,撐著站起來,給自己倒了幾杯水喝下去,他的手抖得厲害,拿不穩茶杯,最后索放下,自己坐在桌旁,抬手狼狽地了眼淚,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將朱振梁告知的消息細細整理出來。
賈府滿門獲罪,已經打天牢,但還沒有被決。
獲罪的緣由,是因為賈惜福牽涉到刺殺皇帝的事件中。而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賈妍。
而賈妍,不僅沒死,更不像自己以前所以為的那麼單純,并非被賈惜福迫才淪落到那般姓埋名的地步,而是原本就別有目的。
賈妍,是謝永林之。
賈家銘反反復復將這句話念了一遍又一遍。
謝永林是什麼人?別人或許只以為他是那等卑劣之人故而被皇帝獲罪,但是過陳閣老幾年教導心智也比一般人敏銳一些的賈家銘知道,若非讓皇帝恨到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尸的人,皇帝絕對不會將謝永林的丑事搬到臺面上,更不可能在定罪旨意中的坦言自己失察之罪。
如果不是謝永林做了什麼無可挽回的大罪及了皇帝的底線,皇帝至多治他死罪或是罷,不會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老臣死的這麼不彩,死后還要遭萬民唾棄。
他雖然不知道謝永林到底犯下什麼樣的罪過,但此人決計不簡單。而賈妍是他的兒,賈妍也明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何人,卻仍以孤的份進賈府,為賈府的養,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布局。賈家銘不知道這個布局之人是什麼目的,但他深知,賈妍擁有能夠殺皇帝寢宮的死士,這件事本就足夠說明,賈妍的份只怕不清白。
一夕之間,從前籠罩在他眼前的迷霧被人撥開,他仍舊看不明白這些人的底細,卻已經充分明白了他們的下場。
犯下刺殺皇帝的大罪,他們,全都沒有活路了。
這是事實讓賈家銘無法承。
畢竟脈相連,他們如今瀕死,賈家銘如何能夠置事外冷靜旁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惶恐之后才想起來,原來他們已經同賈府分離開來,他現在是張家的人,他的母親也不在賈府株連的眷當中。
他與母親,與賈家在府戶籍、在大靖律法上,已經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了。
賈家銘無聲痛哭,這一刻他真的很痛,他想,為什麼他是特別的呢。他不想獨自承,無法接他們就要死去,他甚至在想,加他不曾被逐出賈府,是否就不要承這樣的折磨,索一死百了,就不會痛,就不會怕,更不會恨。
秦奚推門而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他凄惶無助的模樣。
“十一?你怎麼了?”
他嚇得趕上前來,看到賈家銘臉上一臉狼狽的淚痕更是大吃一驚。他原本就是聽說賈家銘被帶到帥帳后失魂落魄地回來不知是否犯了什麼錯事讓主帥教訓了,才尋思著過來看看,沒想到事態竟然會如此嚴重。
賈家銘抬頭看他,已經干涸的眼眶突然又涌出淚水來。
他抱秦奚,像在尋找在這世間唯一的依靠一樣,他痛哭出聲,那些害怕、那些痛恨好似在這一刻全部崩潰了。
秦奚手足無措,只能笨手笨腳地回抱住他,笨拙地安:“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是誰,我打死他給你出氣!你別哭……十一,你哭哭,別忍著,哎,這到底是怎麼了,你還是哭,忍著太難了。”
他拍著賈家銘的背,低頭看他憋著聲不哭的樣子反而更難,也不敢勸他別哭了。
這一日,賈家銘哭得睡過去。
秦奚守了一會兒,就去領將那里請了假。他們的領將正是新調來的田益,見他滿臉著急,想著朱定北臨走前托付他照看他二人,便也就應允了。
到了深夜,賈家銘才醒來。他眼睛腫的睜不開,瞇著眼約看到趴在床頭睡著的秦奚。
一場發泄之后,他的緒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他抬手了秦奚,想要確認是否是自己的幻覺。原本就警醒的秦奚一下子醒來,見他沒有再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了賈家銘的臉,問他頭疼不疼,見賈家銘搖頭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他了然地起給他倒水。
哭了這麼久,就是水做的也得口干舌燥。
賈家銘輕聲道:“秦奚……我爹他們,下獄要被問斬了。”
哐當一聲,秦奚的手一,茶杯掉落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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