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朱定北單刀直,先晦地問起古朝安是否已經按照計劃行事。
朱振梁知道他真正要問的是什麼,低聲道:“你叔父接到信之后就沒有從涼州回來,協助你五叔理謝永林和匈奴之間的事。放心,有他出馬,這件事肯定會辦的漂亮。”
朱定北點頭,在年前察覺皇帝要親臨鮮卑,又經蘇東海所言的巡防營換防布置一事確定了此事,朱定北便分別急去信到涼州和鮮卑,阻止古朝安返回鮮卑北境。又讓朱振梁將一則還未開始實施的新軍訓練辦法呈送皇帝陛下,并略略提及自己已經派人將此法帶往涼州軍,以涼州朱家軍為試驗校驗此法是否可行。
古朝安雖然音容相貌已經大改,氣質也與詩酒風流的梁三大相徑庭,但難保有人認出來惹出滔天禍事,因此自然是讓雙方離得越遠越好。
心頭巨石落下,朱定北轉而問起那千五兵融朱家軍的況。
朱振梁說起此事便興致,道:“我是舍不得將他們送去給新兵崽子當師傅的,我從寧州回來之后,就在軍中篩選了一個營,將他們打散分別帶著這五萬人流集訓。哎呀娘老子喲,果然效果不錯,現在去新兵營訓練的都是你那批兵的徒子徒孫輩里頭悟最差的,道行還差得遠。”
就是這些差得遠的,已經能夠讓新兵們視若神明了,可見朱家軍這一營將兵的水平已經到了何等的境界。只看朱振梁王婆賣瓜的表,便知道他是對這一營的兵和朱家軍往后的兵將實力充滿了信心和期許。
朱定北忍笑道:“那阿爹可要把他們藏好了,免得陛下校完新兵后回來看見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安心,你還不知道你老子嗎,這種事不可能讓那位發現。”
從前沒有這批兵的時候,朱家軍一向也是低調行事的,哪怕大靖無人不知朱家軍的兵力是全大靖最強的,但到底強到什麼程度,外人就算是皇帝的暗衛也不。
朱征北也替他老子道:“阿弟只管放心,你信上也說了皇帝可能會讓朱家軍一隊人列陣在新兵營里演練訓練展朱家軍的軍風實力,勉勵那些新兵崽子,阿爹都準備好了,只等皇帝陛下開口,肯定不會讓他們失也不會暴我軍真正的實力的。”
“阿爹辦事我不擔心。”朱定北笑起來,“我看,阿爹肯定是讓阿兄率領那個列陣?”
朱征北咳了一聲,看了朱振梁一眼道:“爹說皇帝想看朱家軍賣藝,皇帝不了要翻我這個旦角的牌子,所以就先這麼訓練著了。”
朱定北瞧出父兄的眼神司,不由失笑道:“阿爹阿兄,你們不必顧慮我的。如今阿兄是朱家軍的帥,理當代表朱家軍。如果皇帝真的點了方陣,這種現眼的機會自然不能了阿兄,一個是讓人家知道我們朱家軍帥的風采,另外也是為了博得你在軍中的威信。雖然皇帝不會再給阿爹許一個一品軍侯的世襲位置,但等阿爹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他肯定會讓我以孝道之名把阿爹請回京的。朱家軍的擔子終究要讓你背負起來。”
說著,他看向朱振梁道:“阿爹,你也應該放手讓阿兄獨當一面了,這種事宜早不宜遲。”
朱振梁父子看著朱定北毫無芥的神,不由都到一陣心酸。
“阿弟,比起我,你才是更適合統領朱家軍的人。要不是……我真恨了皇帝的猜忌,若不是他,你本不該吃這些苦,這些罪。我只要一想到,你襲爵之后便要時時為朱家軍擋災,我這心里就和刀剮著一樣。”
朱征北氣恨。
朱振梁更是有些哽咽道:“是阿爹對不住你。”
朱定北有些無奈道:“想這些做什麼?現在才是最好的安排。試想一下,如果我們都留在鮮卑的話,這些年屢次兇險阿爺一個人在京里幫咱們扛著,你們就能安心?若是換了阿兄去做我現在的事,阿爹和我也同樣得提心吊膽。換了誰不是一樣呢,至前幾年我年紀還小,皇帝不會注意到我,緩過了這幾年,我們朱家軍現在尤其是皇帝想就能的。”
父子三人如此勉勵幾句,朱定北復又問起匈奴的形。
如今他們的安排是,鮮卑朱家軍盯住匈奴,涼州朱家軍謹防羌族,而朱定北自己則鎮守京,全力對抗藏在暗的李黨,彼此相輔相。
胡爾朵大喪才過,匈奴這半年很是風平浪靜,聯絡收買羌族新王失敗之后,匈奴王便收手全力整肅匈奴王族。值得一說的是,仿佛是被羌族王差點斷子絕孫的先例給震懾到了,匈奴王開春一來就廣納后宮,勢有開枝散葉多多益善的打算。
朱定北著下笑起來,別有深意地笑道:“讓他生,兒子可不是越多就越好的。”
等那些兒子長起來,說不定不用他們出手,這些兒子權利相斗說不定就能敗壞了匈奴的祖業呢。不過麼,按照他目前的計劃來看……嘖,真可惜,或許等不到他們長的那一天嘍。
再議一陣,朱振梁便提出讓遠行而來的兒子早作休息,朱定北起相送,等朱振梁和朱征北快要踏出門口的時候又忽然出聲道:“爹,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父子二人被他猶豫不定的語氣驚了一下,朱征北左右看了看,便忍著好奇和擔心先走了。
朱振梁復又關了門走回來,頗覺忐忑道:“兒子,何事讓你如此為難?可是有什麼變故?你且說出來,可千萬不要逞能自己一個人抗。”
朱定北哭笑不得,猶自有些難以啟齒,躊躇片刻才低聲試探道:“阿爹,我看上了一個人。”
“誰?”朱振梁沒聽懂他的話外之音,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道:“你只管說出來,就算你是想要你朝安阿叔去幫你,阿爹都肯定沒有二話。”
朱定北真不知道是不是該先謝過他老子的大方了,連形如自己頭顱的智囊都這樣輕易就許給了自己。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又清了清嗓子,略有些難為道:“我是說,我給你相中了一個兒媳婦。”
“……!”
朱振梁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拍著朱定北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行啊!這種事有什麼害的,相中了就得娶回家里,千萬不能讓別人給搶了。”
這是他自己的經驗之談,而后道:“是不是那人份太高?你放心,如今你是一品軍侯,咱們家的家規也該變一變了,皇帝既然留你在京城為質,也合該讓你有一門好的姻親才是。就算你看中的是世家貴,料定他也說不出二話。”
朱定北窘迫,忽然有點不忍心把他后面沒說完的話告訴眼里冒著仿佛已經到嫡孫子的小的父親大人,但到底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好著頭皮道:“我想娶的,是男妻。”
“……”
朱振梁的笑聲戛然而止,隨即看著朱定北堅毅的又帶著些忐忑的眼神,他明白了兒子并非在和他說笑,而且那個人已經在兒子心里有了極重的地位,他若反對,第一個傷的便是兒子的心。
大敵當前仍舊面不改的朱大元帥,這一刻有些無所適從地撓了撓頭,悶不吭聲地消化了這個驚天地的消息半晌,才有點牙酸道:“我未來兒媳婦……不會姓寧?”
朱定北:“……”
他臉上一紅,不自在地扭過了頭。
朱振梁一拍大,怒氣騰騰道:“我就覺得這小子不安好心!格他老子的,我說他對咱們朱家怎麼就這麼殷勤呢,個小王八,看老子不——”
“阿爹。”
朱定北趕攔住火冒三丈殺神附的老子爹,這真要是讓他找上寧衡,當真有可能了那小子一皮。
“你還護著他!”朱振梁怒道。
朱定北了鼻子,低聲道:“阿爹,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焉知不是我先下手為強?”
“……不應當,咱們朱家人都開竅晚,那小子可賊,打小對你那黏糊勁就已經看出苗頭了。你可別替他爭辯。”朱振梁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當即虎了一張臉瞪他。
朱定北那一忐忑也被他對未來“兒媳婦”的挑剔給弄沒了,忍俊不道:“好了阿爹,長信侯爺就住在皇帝手邊,你這麼殺上門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再說了,我只是想著提前同你說一聲,我不想瞞著……咳咳,總之,親什麼的,言之過早了。”
朱振梁口拙的病又上來了,他覺到已經被兒子說服的挫敗,但對著兒子討伐寧衡那詐小兒的險惡之心顯然兒子是聽不進去的,只是悶著火氣在肚子里燒。
不放心的朱征北就守在廊口,見他老子怒發沖冠地過來駭了一跳,但不管自己怎麼問他都不說和阿弟說的到底是什麼事。而夙夜未睡好的朱大元帥一早去拜見皇帝陛下的時候,見了寧衡便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
老子對付不了兒子,難道還能對付不了你嗎?勾走了我兒子,哼,老子可得好生“招待招待”你這個貴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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