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柳章不愧風流名聲,談笑之間亦不忘邊歌,三言兩語便將對方哄得笑連連。
樓安寧汗,低聲對胞兄道:“你往后可別說我口花花,什麼花言巧言天花墜,今日我可算是大開眼界。”
樓安康回以一個慚愧的眼神。
朱定北饒有興致地聽曲賞舞,余瞧見秦奚拉著賈家銘點評人家歌的段資,賈家銘有意無意將秦奚的目引開,后者全無所覺,完全跟著他的思路走,不由失笑。又仿佛無意一般,與寧衡含危險的視線對上,后者冷不防目一閃,臉上浮現幾不自然的僵,朱定北便調侃道:“這里環燕瘦應有盡有,這窮秀才艷福不淺呢,可比長信侯爺預定的十八房小妾還要出風頭。”
寧衡無言以對,樓家兄弟聽見都笑得不行。
柳章:“不知幾位在高興什麼,在下冒犯,也想樂一樂。”
蘇東海見狀也不阻攔,柳章雖然“口無遮攔”但他知道這幾位都不是小心眼計較的人,因而笑道:“秦阿兄剛才眼睛都看直了,可見柳兄你調,教有方啊。”
柳章久住嬋娟館,這些子多半與他曲舞相合互有討教,外人或許覺得柳章此舉丟人,但他自己隨遇而安不卑不,對于蘇東海的玩笑話接良好,調侃自己起來比誰都能挖苦。
樓安寧也笑,說話卻不甚客氣:“倒不知道東海你什麼時候也懂得附庸風雅,吹得一口好簫,我們可都沒聽過呢,便拿來討姑娘們的歡心,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你。”
蘇東海過了十六歲依然是那副小手小腳的模樣,量只比子結實一點,很難想象他的力氣足以一拳倒牛。
不過誰讓他拿什麼調侃不好,一句話就中賈家銘痛,樓安寧比秦奚這個傻帽旁觀者清,因此格外替他抱不平。沒法整治秦奚,蘇東海和柳章他可不會客氣。
蘇東海訝然,“樓二兄長今日好大的火氣,可要給你尋個發泄……”
“呵,我還不知道蘇現在做皮生意了。”樓安康打斷了他,警告地瞧了他一眼,見他訕訕地收,這才笑道:“柳兄的曲舞造詣確實登峰造極,怪不得連狀元都為之傾倒。聽聞柳兄家境清貧,有這番作為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柳章聞言還是一張笑臉,毫不為所,“樓兄謬贊了。我不過是早年得了貴人相助,雖然這些貴人都是文弱子,章亦益良多。不瞞各位,我視們為親為友,若以男之論之反而落了下乘不足以示吾心之萬一。”
幾人聽了多有些驚訝。
他們沒想到柳章竟能坦言他曾青樓子教養的過往,但轉念一想,如今柳章科舉無,回歸本我也是理之中,便不再出言試探,只管喝酒作樂。不多時便稱兄道弟,好不和睦。間或有行船經過聽見,不人指指點點大嘆世風日下,還有些激越之語,幾人全都充耳不聞,全作助興了。
過后有一個相的聲音□□來,別人還未,秦奚便探出窗外大聲回罵道:“賈老十,船上就是本大爺,你說的無恥下流是指小爺我嗎?!”
畫舫上的賈府排行第十的賈家嚇了一跳,但隨即跳腳道:“原來是你!老十一是不是也在上頭?好你個秦奚,自己下作就算了還總扯上他壞我賈府名聲,你是何居心!”
之前比賈老十說得還大聲的人都不吭氣了,在一旁裝鵪鶉聽著。如果只是秦奚的份擺在那里他們各自家中也有底氣不怕正面鋒,但誰都知道秦奚和賈家銘素來與長信侯爺、鎮北侯府的小世孫以及樓尚書府上兩位嫡孫好,說不定他們現在都在場,若是出言不遜得罪了一窩,那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他們可不像賈老十,仗著是賈府十一的兄長,說的再過分也可以被豁免。
秦奚冷哼一聲,“十一是春闈三元之首,要給賈府丟人還不到他。倒是你,文不武不就,不好好待在家里懸梁刺跑出來丟人現眼,還敢在小爺面前大放厥詞,真是好大的臉面。”
賈府一家人對賈家銘如何,秦奚都看在眼里,對于這個仗著比十一年長一歲各種擺兄長的威風給他找不痛快的賈家,他從來不給好臉。
賈家也看不上他,兩人每每遇上了便要尖酸刻薄一番。
現在被秦奚了中書令府十的段威風,賈家自然不會忍氣吞聲:“我好歹也是自己考取春闈,不像某些人,一事無還得靠著家里蒙蔭謀差事。”
秦奚:“你有本事倒是求你爹給你——”
“秦奚。”賈家銘拉住他,把他父親牽扯進來到底不妥,雖然明白人都知道賈中書對待家中除了十二郎和嫡長子之外的兒子的態度,但擺在明面上,就不合適了。他對賈家行了一個半禮,道:“秦奚無心之語,還請兄長不要和他計較。”
賈家最喜歡看他伏低做小,此時逮著機會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不過還沒等他作威作福,樓安寧便搭著秦奚和賈家銘的肩膀探頭出來道:“誒,還聽熱鬧的啊。你們在畫舫上做什麼呢,連個歌舞都不請,不會是背著我們商量什麼事。”
說著,他的目在樓家以為族親上劃過,對方立刻賠了笑臉,窘道:“哎,樓誤會了,今日我們來得晚了些,嬋娟館還有其他幾都沒有好去,索才來游河。”
話雖說得漂亮,但知人都知道,他們這些家族中不甚被看重的子弟能夠揮霍的銀錢實在有限,和別人拼不起場面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樓安寧笑著道:“這河游了十幾年了還不就是這個樣,看得出什麼新鮮。嬋娟館里出了新歌舞,你報我的名號,讓們給你一個上等雅間。”說著,回頭招呼了他樓安康,讓他兄長派個小廝去把帳結了。
所謂鈍刀子磨人疼,樓安寧的大方著實把這些世家子弟的面子里子都給揭了,就是賈老十面對賈十一財大氣揮金如土的至好友,也沒法再擺兄長的譜。
幾人臉上都燒得慌,可又不能拒絕樓二的“好意”,便順勢劃船靠岸。
他們還未走遠,樓安寧便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蘇東海見狀撇道:“本來還想給幾位兄長助興呢,樓二倒是快人快,一點表現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行了,殺豬焉用宰牛刀,全京誰不知道你蘇大的威風,可別跟著我顯擺了。”
樓安寧把賈家銘拉回座上,畫舫中的歌舞已經換了一曲,曲調婉舞姿風雅,看著很是賞心悅目。見他們心大好,蘇東海趁機請秦奚給他幾日后的武試陣撐場面,他結的武人大多都有幾分真本事,原本秦奚很樂意湊這個熱鬧,不過那個時間他已經陪賈家銘去往上郡,便就推辭了。
樓家兄弟近日也在為明年隨軍一事在工部好好表現,除了朱定北幾人的面誰都請不他們挪窩,自然也沒答應。
至于朱定北和寧衡,說實在的,蘇東海對他們二人向來不敢放肆,說話都得把握著分寸,見他們興致缺缺雖然憾但也不再多言。
曲甜舞人更,幾人談笑盡興,直到更夫打了三聲二更才相繼離去。
柳章與蘇東海迎船相送,等車馬行遠了,柳章才有些懷道:“早時聽你說起我還不以為然,今日一見才知這幾位果真不同凡響。”
單是看他們對待自己的出與作為能以平常心代之,雖然教養華貴與他有著天壤之別,但相起來卻讓人倍愜意,便可見他們與尋常世家子弟的不同。柳章見蘇東海目深沉,不由擔憂道:“蘇想要他們為你所用,怕是很難。”
“為我所用?”蘇東海嗤笑一聲,“我還沒那麼蠢,他們中又有誰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我只要與他們有現在的,將來遇事能夠說得上話,也就夠了。”
柳章皺眉,“可若是他們與咱們立場相悖,豈非人掣肘?”
蘇東海看了他一眼,頗有深意道:“他們家中勢遠比你想得要復雜,不管是我還是誰的立場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立之道。不會有鋒的那一天的,除非……那到時候只能迎頭應戰了。”
柳章笑笑,“但愿如此。”
時間太晚,朱定北便與寧衡同行打算宿在長信侯府,于是幾人車馬同行,雖然個子都長大了,但還是很愿意在一個馬車上,一路談笑。寧府在最東面,等樓家兄弟也下了馬車,剛才還得冒熱氣的車一下子冷清下來。
朱定北對寧衡道:“蘇東海這兩年靜也不小,沒想到他連柳章都能籠絡,以前倒是小瞧他了。”
他對蘇東海的印象前世影響,還是固定在那個沖鋒陷陣的常勝將軍上,如今看他玩弄手段,心里頗有些在意。
寧衡道:“營衛素府站在了五皇子后,所求不過從龍之功,是好是壞都與我們無關。”
他們幾家都不會牽涉到黨爭之中,手握巡防營的蘇府無論是輸是贏都影響不了他們的家族,寧衡對此并不放在心上。朱定北惆悵的也不是這一點,只是無端端有些失落罷了,他也沒那麼大臉要求所有將士像朱家一樣清淡無為一心撲在保家衛國上,因此也很快便放開了。
兩人了鎮北侯府,還未洗漱更,寧家暗衛首領便現道:“回稟家主,良月庵那子的份已經確定了。”
兩人滿懷興趣,待暗衛首領稟明對方份后,卻都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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