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月三十這日,樓家兄弟和秦奚來探朱定北。
秦奚:“十一讓我遞口信,說讓你放寬心,想點事好好睡覺,等他出了熱孝,便來看你。”
二月賈府才過三個月的熱孝期,朱定北生死未卜的時候賈家銘已經背著重孝來看過一次,現在知道朱定北好轉起來沒有生命危險,卻不能再冒犯了。
朱定北:“你回去也讓十一放心,我沒事,等再過幾天就能回府了。”
他被找到后就近送到了長寧山莊,天氣寒冷這里也是個修養的好地方,如今,他已經窩在床上一個月多沒彈了,是待得不想在待了,等重傷的傷口了痂立刻回鎮北侯府去。
秦奚一眼不錯地看著他,雖然沒親眼看到朱定北的傷口,但那日的形他只是聽說就怕得不行。
這邊樓安康也總算把鬧小脾氣的胞弟哄住了。
樓安寧子天真,一貫是最不能委屈也看不得別人委屈的,這一會兒朱定北九死一生,他好幾天夜里都躲在被子里哭呢。剛才見了朱定北,見他瘦的不樣子又是難過得鼻頭一酸,憋著聲音直掉眼淚。
哪想到,他哭的對象卻是睜著一雙眼睛像是瞧什麼新鮮事似得盯著他看,直把樓安寧看得又又惱,什麼心疼害怕擔心都顧不上了。
這要是平時,非得和朱定北打上一架不可,可現在只能自己憋屈著生悶氣。
樓安寧一雙眼睛還和兔子似得紅通通的,趴在胞兄肩膀上對朱定北道:“長生別想著回去了,過幾天又要死一大批人呢。你還是在這里好好待著,免得回去沾了回去對你的傷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表看起來比臉上掛著笑的病患可可憐多了。
秦奚也道:“是啊,要不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阿公也不想回城呢。這里多好,適合你修養。誒,他昨個兒還同我說,等閑下來來探你順便賴著不走了。”
朱定北道:“這里氣太重了,對外傷沒好。”
主要是他阿爺的風還有他祖母的都不適合長期待在這里。
幾人聞言都不再勸了。
樓安康還道:“連著兩年開年都有之災,說不準今年的運勢也和去年一樣不太好。”
朱定北失笑:“你們倆兄弟是了佛祖點化還是怎麼著,張口閉口晦氣運勢的。”
秦奚聽了憂心的臉上就了笑容,“年節的時候樓阿爺帶他們在寺廟里吃了好多天齋飯,說不定真了小和尚了。”
到底是孩子,被朱定北三言兩語科打諢便漸漸收起難過,展笑得輕松起來。最后還是寧衡開口把他們趕走了,這探病的人反而被病人安照顧,像什麼話?
等送走了幾人,寧衡回來時卻見朱定北已經側靠著枕睡著了。
寧衡輕手輕腳把他放下來,許是真的累了,朱定北竟也沒有被驚醒。
陪朱定北養傷到二月初五,寧衡才不得不暫時離開。
明日他便要與太后到護國寺祭奠先帝,須得回城準備一番才行。朱定北聽他好一通啰嗦,趕捂著耳朵迭聲把他轟走了,外頭瞧見的老侯爺和老夫人笑得不行。
寧衡奉旨而來,馬車上太后幾次旁敲側擊提醒他,寧衡卻沒有像以前一樣開口辯解,一直沉默,面平靜。
太后皺眉:“……阿衡,你為一族之長,怎可因一己之私陷寧家于不義?”
這話說的過重了,寧衡抬頭,看著寧太后,眼神里有著寧太后曾經在老家主眼中所看到的淡漠冷清和讓人不能反駁的威嚴。
“太后娘娘久居后宮想是忘了,我寧氏后人世,無愧于心耳。”
陷寧家于不義?
太后當真是做皇家的媳婦兒做得太久了,忘記了,寧家人何曾畏懼皇室?他們給予皇室幫助和敬重,在危難中輔佐扶持。
但從來,不是臣服。
寧太后聞言,怔了半晌,轉開臉再不說話了。
是啊,為何總將寧家放在微末臣子的位置上只能唯皇命是從,永遠不能忤逆皇室呢?當年初嫁皇家時是何等的自矜自傲,而什麼時候,這份傲氣卻只剩下太后娘娘這個份了呢……
慧清高僧再見寧衡之時,暗自心驚。
“家主您……”
話剛出口,又停在了邊。
他現在做了什麼呢?為什麼要跪在昭太后的靈牌前?是因為皇室?也與……那個孩子有關?
寧衡沒有為他解,而是從他手中拿過了那塊玉牌。慧清高僧用將近一年半的時間,總算將許諾給寧衡的玉牌做好,他現在卻不確定那個孩子是否還需要了。寧衡從團上起,靜默半晌,忽而道:“聽說護國寺的平安符十分靈驗,可是真的?”
“神靈在心,心安則平安。”
慧清高僧念了一聲佛,話也說的直白,所謂平安符也不過是求一個心安罷了,福禍尤其是符紙能夠擋住的。
卻沒想到,之后三天他看著長大的比以前任何一位家主都清醒冷淡的年家主,竟會誠心在佛前祈禱,與高僧一同誦經,求了一份平安符。
太后見狀也心有不安:“慧清,放任他如此,真的不礙嗎?”
慧清高僧雙手合掌,虔誠地對佛祖拜了拜,閉著眼道:“太后,或許您應該謝那個孩子。家主,不僅是我寧家的家主,也是一個人。有喜怒哀樂,心有羈絆的人。您不必憂心,寧家會護著您的榮耀,自然也會護我家主周全。”
太后:“……”
如何聽不出慧清話語中對的指責呢?
寧太后長嘆了一聲,罷了,罷了。
待寧衡從護國寺回來,朱定北也在日前從長寧山莊回到鎮北侯府。
二月天氣轉暖,京氣溫宜人,也是一個養傷的好所在。
賈家銘也出了熱孝期,來探朱定北時說起自己要回國子學就學,朱定北這才想起來,寧衡在學府里告假的時間太久了。
雖然他每日也只捧著醫書不務正業,但到底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盯著他和鎮北侯府。雖然現在已經為時已晚,該知道的人都知道長信侯爺對鎮北侯世孫的關照到了什麼地步,但怎麼說也要亡羊補牢,擺出應有的態度來。
寧衡再不愿,也被朱定北趕回了長信侯府。
老夫人為此還數落了心尖上的孫兒一頓,“阿衡那孩子對你掏心掏肺,別說這千金難求的玉吊子,便是那個平安符也是人家跪經跪了三天才求來的。祖母我是慢了一步,原想著等你好起來,再去廟里給你祈福,可阿衡卻一點沒含糊。再看看你,不就對人家甩臉,大呼小沒大沒小的。”
“是是是,我都聽祖母的,以后肯定好好報答他,您就放心,你教養的孫兒哪兒能是忘恩負義的人?”
朱定北趕告饒。
老夫人笑起來,這段時間可是愁老了幾歲,現在聽他貧真是比什麼仙丹妙藥都能讓容煥發。
“你阿姐幾個總想著來看你,之前怕他們人多勢眾打擾你休養,現在你神好起來,我便許他們明日回家里來。”
“外頭還帶著寒氣,二姐和五姐孩子也才一點大,便別勞累他們了,報一聲平安便是。”
老夫人卻不聽他的,“這怎麼行,你阿姐幾個也是我教養大的,最知道心疼人。沒親眼瞧著你,哪兒能吃得下飯?再說也不讓帶孩子過來,免得鬧騰得再把你傷了。”
朱定北很有孩子緣,那些個孩子都親他,又不是多懂事的年紀,撲著著,可都不愿意。
朱定北笑著說:“月圓兒呢,沒鬧著要來看我麼?”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不過麼,過年時候沒得你的紅封,哭了好一會兒呢。”
那孩子最黏長生,一進府里就地找舅舅,不見他當場就哭鬧得很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孩子親緣后,被這麼一哭鬧,孫兒果真漸漸有了醒頭,病也好了許多。老人家最迷信這些,因著這個,說起月圓兒那小娃娃,老夫人全是寵。
朱定北不知道里頭的細枝末節,但還是道:“讓三姐帶過來,我也許多天沒見了,怪想的。”
老夫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月圓兒戴了一頂小帽子,穿的紅彤彤的十分喜慶又可,一見著日盼夜盼的小舅舅就捂著頭咕嚕咕嚕地開始告狀。
朱定北聽了半晌,才聽明白,這是在告爹娘的狀呢。
朱三姐一邊按在懷里不許往朱定北上撲,一邊笑得直彎腰,“哎喲了不得了,還會告狀了。阿弟你是不知道,二月二那日給剃了頭發,這小丫頭點兒大就知道丑了,足足哭了兩天呢。今個兒出門還自己找了東西往頭上纏,說要見舅舅丑丑的,還把自己說哭了,給戴上帽子才住。”
月圓兒聽見氣得一邊捂著帽子一邊打肩膀,更起勁地對朱定北告狀了。
大靖的孩子在二月二這天都要剃頭,一則為了他們長得更好,二則是為了以后他們的頭發長得更更黑。這是個重禮,要保留到三歲。
月圓兒明年還得有一次,現在就這般了,明年還不知道要怎麼哭呢。
朱定北不忍心告訴這個事實,讓三姐把孩子放在自己邊哄了一通,夸得出笑臉又送了禮。
哪想到這孩子還把禮又還了一半,說是要送給他的,說著小手還著他瘦削的臉說:“月圓兒不怕,舅舅和月圓兒一塊兒丑丑。”
聽得幾人又是笑又是心酸。...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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