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聽到寧衡說司馬棋的兒在五公主與駙馬歸寧路上被害的事還有□□,朱定北不由豎起耳朵。
這樣的辛若是對別人,寧衡一定半個字不提,但不知為何就是對朱定北多一分天然的信任和親近。見他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他咳了一聲,將未說完的話一并告訴他。
“公主殿下雖貴為帝姬,但到底事關兒清白,太后當日確實有意借稱自己不適將公主留在慈寧宮將養。不過,落胎那天晚上五公主驚夢,醒來后深思不屬,說了一些……太后娘娘不聽的話。這其中便有一件,司馬小姐腹中也曾有過駙馬的子嗣,而就是用這個孩子的命換了公主殿下保全自己和弟的承諾。五公主怕夜長夢多,因此當時看著司馬姑娘喝下那晚墮子湯,司馬姑娘已有將近三個月的孩子,這一碗湯藥下去,留了許多,驚了公主的神魂。”
朱定北冷嗤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駙馬爺恐怕也知道這件事?”
寧衡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司馬姑娘那孩子沒有公主出手,他也會出手的。只是亡者沒想到,他們會背棄諾言。”
“呵,這二人還真是天生一對。”
寧衡了他的頭發,道:“太后娘娘問出了前因后果,氣惱之下讓人直接送走,連貴妃娘娘都沒通知。”
“太后的病?”
“不礙事,只是傷心驚悸加之夜里了涼。太后年紀大了,病才拖了些時日。”
朱定北點頭,沉片刻道:“這樣看來那位司馬小姐應該是個非常懂得取舍的人,當日又為何自投羅網?會不會是手中還有未出的籌碼,才……?”
以寧衡的立場,這些事他聽過就罷,不會去深究。
但朱定北卻不得不多想一層,畢竟司馬小姐不是別人,而是司馬棋的兒。若是手中真的有這樣一個籌碼,會不會與司馬棋怒皇帝那個有關?
寧衡輕聲道:“逝者已矣。長生,我今天來,還有另一件事要同你說。”
“哦?”
寧衡臉有些沉郁,言辭嚴肅:“小王氏邊那婆子的娘家表兄,是一家商鋪的掌柜,與京中許多邸都有接。調換的藥包便是從其中有一家流轉出的——司州駐軍李捷將軍府。”
“姓李?”
朱定北一下子皺起眉頭。
這人要是姓李,事就復雜了。
“阿衡,你該知道,大靖開朝的時候便有朱、李兩個異姓王。在當時文不出李,武當屬朱,過了兩朝之后,朱家和李家退居侯爵之位,且不再世襲。而李家在文宗年間因謀逆罪被株連九族,只有一些微末的分支留存下來。李家此后棄文從武,到如今,朝中李姓武也有朱姓武一半那麼多。”
若是牽涉李家,朱定北就不能只考慮李捷一府了。
寧家歷代家主對大靖朝各大家族的起落興衰如數家珍,不過寧衡沒有多提祖輩的恩怨,轉而說起另一件事。
“泰安十七年,有一位李叢將軍因剛愎自用延誤軍機,致使涼州七郡失守——”
“李捷是李叢老兒的子孫?!”
朱定北吃了一驚,隨即又否定道:“不可能!李叢的親族早就死了,若是李姓旁族沒有理由針對我朱家。”
寧衡見他一點就,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嘆息。了他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寧衡接著說道:“涼州七郡淪陷,先帝大怒將李叢滿門抄斬。但刑部執刑是按照戶部上登記的戶籍來辦事,這個李捷是李叢最小的兒子,因李叢的族叔膝下無子,出生不久就過繼到了他的名下。”
“那他現在想與我朱家如何?”
朱定北低垂的眼眸里全是殺氣,語氣也無法冷靜。
“當年我阿爺年資歷尚淺,也不過是朱家軍的將,就是這李老兒不聽勸,還將我阿爺扣押不得參與戰事。戰敗后,他倒是一死謝罪,還以為自己能留一個為國捐軀的好名聲。哼,真以為別人都是蠢貨嗎?后來還是我阿爺率軍廝殺,才將七郡奪回,將羌族和鮮卑驅逐。”
“先帝判他滿門已經是手下留,比起當年涼州七郡流河家破人亡的慘狀,他們死有余辜。”
朱定北抬眸,“李捷藏了這麼多年,為何現在又對我出手?”
“李捷出手雖有私仇的緣故,但此舉背后定有我們還未看破的深意。”
寧衡心中也有疑慮,李捷駐守司州三郡已有幾年,從未有大過錯。又是朱老侯爺同輩的人,眼看著就要到棒的時候。這些年他一直沒有表出對朱家的敵意,而且地下兒孫也算,當不至于為復仇或泄憤拿晚輩的前程開玩笑。畢竟,有心人都可以查到他和李叢的淵源,這是一個可大可小的污點,一個不好可就不只是晚節不保。
朱定北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他直覺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但一時間又說不出是什麼緣故。
寧衡見他面煩惱,不由嘆了一口氣道:“如今既然已經出這條線,要怎麼做,還要你自己決定。”
朱定北點頭:“我同阿爺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走。”
“阿衡……謝謝你。”
朱定北認真道。
他知道寧衡是怎樣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寧衡不會卷進這些事來。
歷代長信侯爺都是大靖的富貴閑人,從不手別的世家的事,也不會和其他世家相過深。
寧衡為他所做的,已經不止多次犯到長信侯府的立之道。
寧衡笑起來,只著他不服順的頭發,沒有說話。
朱定北回府之后,等不及吃飯,就到前院書房中。老侯爺正在后院等著他回來用飯,聽了朱三的話,忙起往外走,老夫人喊他也沒留意。
“這老的小的!”
老夫人住朱三,讓他把飯菜端到書房提醒他們爺孫吃飯。
朱定北將寧衡所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老侯爺,后者聽罷,沉思良久。
“阿爺,你說他想要做什麼?”
朱定北對于老一輩的恩怨只是耳聞,其中是否有什麼曲折他卻是不知。
老侯爺嘆了一口氣,道:“當年,東海告急,朱家軍皇命到東海敵。老頭子讓我接管在涼州的朱家軍,但我當時年輕在軍中威信不高。李叢則是駐守涼州的主將,品級最高,父帥帶兵離開后,他便主持涼州大局。他原本就不甘屈居人下,朱家軍的主軍一走,便將朱家軍定下的諸多軍規廢除。”
“后來,我朱家軍的斥候察覺到羌族和鮮卑結盟,我第一時間告知于他。他卻不信,只說羌族和鮮卑一東一西,他們不可能越過大靖軍的耳目牽上線。”
“那場惡戰,我如今想起來還是齒寒。死的人,太多了……”
朱定北擰眉:“阿爺,過錯在他,雖然與您切相關,但你對當時的局面也已經盡力而為。李捷難道能將李家的人命算在朱家頭上?”
老侯爺搖了搖頭,解釋道:“李叢死前曾留下一封書,帶著兵眾和羌族同歸于盡,他圣上能夠看在他盡忠的份上,饒他家小命。但那份手書不知何人了手腳,沒有隨最后的戰報一同回京,而等先帝收到手書的時候,李家滿門已經問斬。”
“先帝對老臣心有愧疚,之后也沒有虧待李家旁族的將士。”
朱定北聽后,沉道:“李捷以為那封書延誤是朱家手?”
見老侯爺沒有否認,朱定北冷笑一聲:“天真,難道他以為一個罪臣的書能與涼州七郡百姓的認命相抵?依我看,書延誤說不定就是他們李家人下的手。”
“……這樣說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于當年舊事,老侯爺一直不得其解,如今聽朱定北一說卻有種茅塞頓開的悟。
“阿爺,不是可能,我覺得九就是了。”
朱定北灌了一口水,“泰安前二十五年,可以說是咱們大靖六朝以來邊境最不安定的時期。北境鮮卑,西境羌敵,東海還有夫余之禍,先帝自坐上皇位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涼州地北境和西境的界之地,七郡失守,涼州就去了一半,先帝恐怕恨不得把姓李的都殺絕。”
“李叢滿門之罪已經無可挽回,不僅如此,李家本來也是歷代大靖王的心病,經過李從的戰敗,明面上不懂李家其他人,可也定不會重用。可先帝在殺了李叢滿門之后再收到他的書,事就有轉機。”
事實正是如此,至那之后李家無大錯的將士,先帝從來沒有棄用。
用一門人命,換一族榮耀,李家人會如何取舍,一目了然。
老侯爺:“他娘的,那個王八蛋肯定也早就想好讓我們朱家來背這個黑鍋了!”
朱定北拍了拍老侯爺的肩膀,安道:“死者為大,外面只看到李叢滿門禍事,自然不會將書的事往李家人上想——是了,我想到了!”
朱定北醍醐灌頂,激地拍手道:“我想到了!”
“乖孫兒,你想到什麼了?”
老侯爺不著頭腦。
朱定北湊到他邊,語氣不穩道:“阿爺,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就是李家搞的鬼!”
“……你剛才不是說是姓李的嗎?”
“我不是指這件事。”
朱定北憋住氣,深呼吸一口,才說道:“阿爺,我就一直想李捷就算被蒙蔽,朝我下手也是下策,還容易暴出他。可正是如此,萬一他們失手,我中毒的事東窗事發查到李府,了解到他是為報復的話,豈不更容易讓我們就此收手不查下去?”
老侯爺抓耳撓腮,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朱定北知道自己太激了,可是沒辦法。
他重生一年半,到此時才算到前世朱家滅門的幕后黑手!
李家,肯定是李家!
整個大靖,軍方除了朱家之后,下面有幾家勢力均衡的家族,李家就是其中之一。
有朱家在一日,他們想要為大靖第一軍侯就是奢,可一旦朱家倒了,他們才有機會。
李家將更有可能對他們朱家出手!
開國時,李朱兩個異姓王,風不過兩世,朱家急流勇退,將兵權和王權都了出去,沉浮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因為戰事原因,大靖皇室不得不起復朱家。
但李氏不同。
李家是文儒世家,當時在朱家之后,他們也迫于勢自請王權廢除,可那之后朝局里依然有一片李姓人,和李氏的門生。
在文宗帝時期,正是李家文臣盛極時刻,文宗忍無可忍,將李家連拔起。
可李家在大靖的基過于扎實,以他們香火擴散的程度,滅了九族還有一些關系疏遠的旁族。這些人若是沒有對祖宗的榮耀死心,那必定不會甘心就這樣沉寂下去。
而如果,他們想要復興李氏的榮耀,會怎麼做,并不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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