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說著,不知死活地抬頭沖他扮了個鬼臉:“國師有空的話,不如教我功夫好了。”
“你太笨,學不會。”
“天底下沒有學不會的學生,隻有教不好的先生!”
兩人一路拌著,往花廳而去。
君天瀾自己都沒察覺到,同沈妙言說話時,角總是微微揚。
私心裡覺得,齜牙笑起來時,其實也沒有那麼醜。
反倒,可。
大雪封了街道,君天瀾不用去朝,便待在書房理公務。
書房點了兩盆金炭火,倒也暖和。
沈妙言盤坐在榻,旁邊矮幾擺著一本攤開的青皮書,麻麻全是字。青皮書旁放著盤橘子,大約是南方進貢的,個個飽滿,鮮艷。
沈妙言將一隻橘子放進炭盆邊緣,拿一雙細細的銀筷輕輕撥弄,一雙眼卻斜盯著那書。
過了會兒,烤橘子的酸甜香味彌漫開來,連忙戴了手套,將那顆橘子撿起來。
橘子皮烤得趴趴的,很容易剝開來。
吃著熱乎乎的甜橘子,目落在對麵君天瀾的背影,從一個時辰前,他保持著這個筆的坐姿,像是不會累一樣批閱著公。
眼見著又過了半個時辰,那一盤橘子被沈妙言吃了個,了眼炭火,添了幾塊炭,便跳下榻,去小廚房順了幾塊糍粑。
將鐵鉗架到炭火,把糍粑放去烤,沒過一會兒,那糍粑便烤得膨脹開來,麵了焦殼,裂開來,便可見裡頭白膩乎的糍粑。
興致地品嘗著自己的傑作,心滿意足地蘸著調料吃,覺得這是冬天最好的。
等到晌午,君天瀾終於將那一堆公批閱完,起轉向,瞧見滿桌都是橘子皮,盤子裡盛著半塊吃剩的糍粑。
小丫頭興致地在烤一截香腸,屋子裡彌漫著各種食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氣味。
他有些不悅,了拂和添香進來收拾屋子,又把素問喊來,讓下午教沈妙言認藥草。
既然無心學四書五經經史子集,那麼總得學些其他有用的東西。
沈妙言倒也不反對,在看來,醫那些個勞什子的之乎者也有用多了。
用完午膳,素問便抱著一本最簡單的醫書過來,說是學醫的門書籍,沈妙言先把麵的圖都記牢。
沈妙言盤坐在榻,翻開那本薄薄的冊子,裡麵每一頁都畫了藥草的模樣,下麵有十分詳細的註解。
這書看起來不累。
“白曼陀羅,花冠鬥狀,黃棕至淡棕,雄蕊多包於花冠筒。定,祛風,麻醉止痛。治哮,驚癇,風痹痛,腳氣,瘡瘍疼痛。可作麻沸散。”
輕輕念出聲,注視著圖那朵金花,“白曼陀羅,還漂亮的……作麻沸散,是可以人昏迷的花嗎?”
隻當這本冊子是消遣的玩意兒,不知不覺便看了一下午。晚飯前,去找素問,又拿了另一本薄薄的醫書來,裡麵是些最簡單的藥配方。
素問喜歡,甚至答應等將藥記得了,帶去府裡的藥房逛一逛。
日子很平靜地過去,沈妙言的用功被君天瀾看在眼裡,覺得這小丫頭像是被白雪掩埋的植株,躲在溫暖的地下,不停地萌生長,隻等開春時鉆出地麵,開出漂亮的花朵,驚艷世人。
了十二月,大雪一場接著一場,沈妙言每天早起來,都覺得今日昨日更冷。
看起來白白胖胖,可子骨卻是弱的,於是終於在某天早晨起床時,打了個大噴嚏,染了風寒。
君天瀾下朝回來,聞見房彌漫著藥味兒,見那東隔間的簾子還拉著,不由走進去,瞧見床頭擱著藥碗,小丫頭躺在床,小臉通紅地抹鼻涕。
“國師……”見他進來,沈妙言委委屈屈地喚了一聲,隨手將鼻涕的手帕丟到地。
君天瀾的目下,隻見地麵到扔著鼻涕的帕子。
他在心底無力地嘆了口氣,過那些手帕,坐到床榻,“好端端的,怎麼會冒?是不是沒穿襖子,出去玩雪了?”
莫名寵溺的語氣。
沈妙言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抓住他的袖子:“冤枉啊國師,我早起來,染風寒了!都怨國師不肯給我通地龍,人家弱,哪裡得了北風摧殘……”
君天瀾角微,這丫頭不去唱戲,真是屈了人才!
他將被子給掖好,自忽略的話:“可有乖乖喝藥?”
“有的,我不喝,素問也要著我喝的。那藥,可真是苦啊!”沈妙言淚眼婆娑,仍舊攥著君天瀾的角,“說起來,都要怨國師不給我通地龍,若是有了地龍,也不至於要喝那苦藥……”
“既然乖乖喝了藥,想來過幾日便會好。先躺著吧,晚膳拂端進來給你。”君天瀾仍舊自忽略掉後麵大段的話,起離開東隔間。
沈妙言不乾了,小手抱著被子,眼盯著他的背影,因為生病,鼻音很重:“國師,我要地龍……要地龍……有地龍不生病了……”
君天瀾回頭瞥了一眼:“通地龍是要花銀子的。”
“我的小金庫呢?從裡麵支錢好。”沈妙言出一副早知道君天瀾會問銀子的模樣。
君天瀾轉,又看了慢吞吞抹鼻涕的一眼,慢慢放下月門簾。
如今還不是最冷的季節,小丫頭怎的這樣差?
沈妙言連吃了兩天藥,風寒終於好了些。
素問坐在床榻邊,捧著碧玉小碗,一勺一勺地喂給:“這桂枝湯,驅寒最好。用的是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生薑三兩,大棗十二枚。小姐可記牢了?”
“桂花三兩,芍藥四兩,甘草五兩,生薑還是大蒜來著,哎,是大蒜吧?”
素問滿頭黑線,這位姑若是當了醫,會死人的,絕對會死人的!
又復述了好幾遍,直到一碗桂枝湯見了底,沈妙言才終於記下。
素問退下後,君天瀾走進來,大約是覺得吃了苦藥,隨手遞給一塊糖:“本座出去辦事,晚不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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