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巘拖著兩個拒不配合的小孩到臥房的時候，清嘉已經醒了一會兒，此刻正在為自己施針。

實在太難了，吃的藥沒一會兒全都吐了個干干凈凈，萬般無奈的況下只能強忍不適，施針自救了。

這才剛剛好了一點，陳巘便帶著人進來了。

陸清源和陸清歡泣著了一團，見了面竟是連頭都不敢抬。

清嘉大為吃驚：“這是怎麼了……”

陳巘頗為的解釋：“這兩個狠毒的小東西我給你抓來了，且看嘉嘉你怎麼置吧。”

畢竟，才是苦主。

清嘉聞言卻是沉默了，事的前因后果已經在明顯不過，只是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怠慢了這兩個小祖宗竟是下此毒手。

捫心自問，雖然在陸府里待得的時候不長，但出嫁之前也是本本分分，老實得很，雖是愚笨但也知道自己不歡迎，若是沒事也不出自己的院子去討人嫌。

因此，跟這對小兄妹接并不多，他們甚至從未主開口過自己一聲二姐，想來也是不待見自己的。

但是總不好跟小孩子計較，所以也從未將這個放在心上，盡管這麼些日子跟陸府有些芥，但自認為對這兩個孩子卻是沒有毫的偏差，何至于今日非要置于死地呢。

如今，陳巘問如何置，這可真真是難為了。總歸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又是他們名義上的姐姐，這該如何自？

清嘉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好像怎麼做都是錯到底。

若是就此輕易的放過他們，對外或許能贏得一個寬宏大度的好名聲，但自己心意卻是難平也難保在此之后他們不會再重蹈覆轍，害人害己。陳巘這樣明目張膽的將人抓來，想來跟陸府已經徹底翻臉，自己那麼做了對方也未必領自己的，熱臉去別人冷屁，這是何必。

但若是順應了自己的心意，狠狠的給他們一頓教訓，最好是扔到牢里關個幾年才好。這樣自然是大快人心，但難免有了不盡人之。在外人看來對年的弟妹一通發作，那自然是心狹窄的表現了。

清嘉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對于差點害了自己命的‘仇人’，總歸心里頭還是怨恨的，若非自己命大，那豈不就是魂歸那水底，到時候又有誰同憐惜自己呢。

陸清源和陸清歡剛才被陳巘好一通教訓，現下老實了許多，只是心中對清嘉更加怨恨了，見了人也不，只是低著頭，一副倔強的模樣。

清嘉看著兩兄妹渾臟兮兮的哭得雙眼紅腫的狼狽模樣同樣也是心煩意的很，問道：“你們為什麼要將我騙到荷花池旁又推我水？”

若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惡作劇，那也太將人命當做兒戲了。若非如此而是蓄意，那未免也太過于還心狠手辣，小小年紀就有此用心，真是不可謂不可怕。

兩兄妹拒不回答，清嘉又耐著子問了兩遍，終于見陸清源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狠狠的瞪著卻不說話。

清嘉竟是被他這樣仇恨的眼神驚到，一時也是無語。

陳巘不想清嘉再為他們費神，揮手讓人將陸清源兄妹兩帶下去。

“此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現在還是好好休息吧。”

臉仍舊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的很，看的陳巘一陣心疼，扶躺下的作也是萬分輕，哪里還見剛才在陸府里的不可一世。

“再睡兒吧，我在這兒陪你。”

陳巘替掖好被角，清嘉確實了無睡意，突然想到一個至關要的問題，抓住他的手道：“三哥，你這樣明目家張膽的將人綁來，陸家那邊要怎麼代？”

陸夫人是有多疼這一對孩子，清嘉怎麼能不知道，縱然是要天上的月亮恐怕也要造出天梯讓他們爬上去的。如今他這樣將人抓來，陸府那邊豈能善罷甘休。

事到如今，那是定然不能善了的了。

清嘉越想越心驚，是個子，平常時候躲在陳巘后狐假虎威還好，但總的來說還是覺得低調，惹禍才是立之道。

陳巘聞言卻是一笑：“我對他們需要什麼代，你只需安心養病就是，其余的無需擔心，嗯？”

從此以后，他們和陸府那就是仇人了，對于仇人自然是要趕盡殺絕，不留后患的。

只是他現下只希清嘉的傷能夠快快的好起來，至于其他他自會理的很好。從今以后，連敷衍應付陸家人都可以省下了。

清嘉還是很擔心，言又止，陳巘笑著親了下的額頭：“乖，睡不著的話，要不要我給你讀話本？”得到的自然是無聲的拒絕，他了消瘦的臉頰，道：“嘉嘉，我有分寸的。”

陳巘知道如果不說清楚定然不放心，道：“從昨日到現在，我想了很多。突然覺得我以前所堅持認為的那些很有可能是沒有意義的。”

清嘉不解的著他，聽他繼續道：“曾經，我覺得自己存在于這個世上的意義便是為了家族，陳家沒有了，我的使命就是重振陳家，拿回曾經屬于我的一切。可事實上，如今我算是完了自己的承諾但卻并不如想象中快活。”

陳巘的睫既纖長又細，垂下眼瞼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更加的深邃，讓看的漸漸迷了。

“陳家總歸還是沒有了，我的父母親人，族人同胞都已經不在了，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能守住的現在也只有你了，若是你也不在了，那這個世間對于我而言就再無任何可以留的了。”

他對于功名利祿十分淡薄，權勢地位也并不眷，雖然長于世家卻是個重之人。

“……以前遇到事總是考慮太多，顧忌太多，現在看來其實沒有必要。皇帝猜忌我，但卻更忌憚我，我一味的退讓小心，反倒讓別人有機可乘以你要挾我，看來是有必要殺儆猴了。”

雖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但總歸掣肘太多，如果退讓的代價是讓清嘉到更多傷害的話，那他真沒什麼不敢的。

陸儀，陸府。

皇帝，朝廷。

跟相較起來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他自接的那些忠君國之道，養了他一定程度上對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迂腐觀念，所以長久以來他對皇帝的種種試探都裝作不知，雖然手握重兵但卻從未有過任何想要顛覆家國的念頭。

但經過這兩日的事，他終是知道，這世上有些人不會因為你的忍和退讓而知識趣，反倒會更加變本加厲的對付你。

若是如此，那所謂的顧全大局之類的托詞就顯得極為可笑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如果這次皇帝不能秉公論斷，甚至借題發揮，那我便只好……”他握住清嘉的手，淡淡道：“……背個千古罵名，屠了這華都滿城。”

清嘉聽得心驚跳，簡直都要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說了什麼？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巘竟還是笑容不減竟然還有心打趣道：“只是屆時只好委屈嘉嘉做一回那禍國紅了。”

清嘉氣得錘他：“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不要命啦！？”

真是怕得要命，這樣的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那可是要殺頭的啊！

陳巘知道清嘉膽子小，連忙道：“噯，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夫人不必當真。”

他一把將摟進懷里，按住的頭，讓沒辦法看清楚他此刻的表。

那麼認真，那麼冷靜，一點都沒有玩笑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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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華都，沒多久竟連皇帝也驚了，派人來讓陳巘進宮面圣，想來應該是陸儀將事捅到皇帝面前了。

陳巘完全不見慌，一派從容，直到在皇帝面前和陸儀對峙也毫不見半分怯場。

陸儀已經占了先機將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最后還裝模作樣的跪地痛哭，一個勁兒的自責，說是自己教子無方，惹惱了大將軍，甘愿忍責罰云云。

這不，陳巘人還沒到就已經被塑造了張揚跋扈，恃寵而驕的模樣。

皇帝聞言雷霆震怒，馬上宣陳巘覲見，面對陳巘的姍姍來遲，更是怒不可遏。陳巘這才剛走進書房剛剛行了個禮，皇帝就迫不及待的發難：“大將軍，朕且問你，陸大人訴你今日帶人無故闖了陸卿府中帶走了他兩個孩子，可有此事？”

陳巘從來淡定，斜睨了一眼旁的陸儀，道：“確有此事。”

皇都也不想他竟是這麼干脆的承認了，不由愣怔片刻，反應過來之后當即震怒非常，道：“陳巘，我的大將軍啊，私闖民宅，強行擄人，擁兵自重，你真將國家律法視如無啊！”

陳巘拱了拱手，謙虛道：“陛下言重了。”

皇帝十分惱火，陳巘最近越來越讓他拿不住了。一開始他還著力于收回虎符，但據他派出去的探子來報，全軍上下都唯陳巘馬首是瞻，只聽他一個人的號令，虎符的效力只怕有限，那些個士兵本不管陳巘手里拿的是什麼，哪怕只是隨地撿起來的一塊木牌，只需他振臂一呼，那些兵士就能不顧一切的沖鋒陷陣。

更有甚至，據傳，全軍上下，只知將軍令，不知皇命。

作為帝王最懼怕的就是手下將領這樣，他們在軍中不斷的鞏固自己的權力，手下的士兵對自己形了一種牢不可破的信任和崇拜，這往往要比什麼圣旨虎符更加可怕。

因為，他們已經不是國家的軍隊而是將軍們個人的死士。

在這種況下，怎麼能讓皇帝不猜忌懷疑，在看今日，陳巘這般視若無人的的闖堂堂尚書府拿人，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這一次他闖的是尚書府，那一下次豈不是要闖皇宮了？

思及此，皇帝坐不住了。

“好，好，好！”皇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怒極反笑：“你既然承認了，那就請大將軍告訴我朕，這樣的目無法紀，該當何罪！？”

陳巘理了理自己發上的绦，從容道：“節嚴重者，論罪當斬。”

皇帝聽他如此說道，終于知道自己一開始的不習慣是為什麼了。

今日的陳巘明顯與以前不同，這不是自己第一次向他發難，但往常陳巘縱然不滿卻也畢恭畢敬，守君臣禮儀，說話滴水不，行為更是毫無偏差。

但今天卻是各種漫不經心，不再向往常那樣細致解釋，安他的緒，儼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這樣的陳巘讓皇帝倏然警覺起來。

他這樣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能將他輕易的斬了，那自己也不會如同今日這樣焦頭爛額了。

大家都知道，經年戰，國力疲弱，但海患未絕，近日來東南方向的幾個盟國也蠢蠢，幾次，稍有不注意便又將點燃戰火，嚴朝如今說是四面楚歌一點也不為過。

在這樣的況下，他不是不想陳巘而是不了陳巘。

皇帝也不得不承認，他如今能倚仗的只有陳巘，能平這天下的也只有陳巘。

但是今日的事鬧得這樣大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下火。

“你就沒有什麼想分辨的？”

皇帝微咳了一下，震怒之下又有點微妙的尷尬。

陳巘哼笑一聲，倒是和氣，不不慢，將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來，比之陸儀了幾分煽，但卻顯得十分有理有據。

“……臣如今唯有妻子一人在旁相伴，難免珍之又重，一時失去理智也是有的。”

陳巘為什麼會如今只有妻子一人，皇帝比誰都清楚，扯到這個皇帝陛下登時就下不來臺了。

畢竟，淮相一案，他做的確實不彩。

“只是……”陳巘淡淡的看了眼陸儀，道：“……陸大人縱子行兇，其子謀害親姐，又該如何呢？”

他這話鋒一轉將戰火引到陸儀上，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陸儀心道不好。

果然——

但見陳巘拿出了幾塊虎符，道：“臣自知罪孽深重，無可辯辯駁，有負陛下信任，無在統帥三軍，今日歸還虎符，還請陛下準我辭去大將軍一職，臣征戰多年，自覺愧對家中妻子，早年離，如今相害，不曾有片刻安穩。如今只想卸甲歸家，重溫平淡，還陛下恩準。”

陸儀：“……？？？”

皇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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