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

和往常一樣，王靖進門，放下鑰匙，換了拖鞋，然後走進客廳。書趣樓()

王靖的媽媽正在廚房裡忙活晚飯，聞言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說：「回來啦？等會兒啊，晚飯一會兒就好！」

王靖答應一聲，把挎包放到客廳茶幾上，蹦蹦跳跳地走進廚房，挨著媽媽的肩膀，說：「媽我了……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媽媽寵溺地看一眼，「知道你啦，就快了！今天你爸不回來，就咱倆，不過媽蒸了你最吃的丸子……」

「哇！」王靖一臉饞的小模樣。

這時候媽媽一邊推、一邊說：「行啦行啦，出去吧，去看看電視，或者練練琴，等一會兒就好啦，你別在這裡給媽媽搗！」

「哦」了一聲，王靖從廚房裡退出來。

仍舊蹦蹦跳跳的，把自己的挎包拿到臥室去，然後回來坐到鋼琴前，準備練一會兒琴。

開啟鋼琴蓋，手指輕落，一陣輕快的旋律緩緩流淌而出。

要說小時候學這個，那真的是在無可無不可的況下讓姐姐帶著走進這扇門的，但是後來，逐漸就上了這種可以讓音符在指尖流淌的覺。

那些歡欣的、悲傷的、明的、聖潔的音符，能讓完全忘掉邊的一切，讓完全的沉浸其中，得到音樂所給與的最單純的快樂！

當然……不是今天。

昨天，今天，明天，或許還有以後的很多天，的心裡已經完全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一切，那在心海裡一幕幕閃過的，隻是他和共同經過的那一天。

慕麼？麼？

不知道。

或許是，或許不是。

隻知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自己很快樂。

儘管那天他們隻是看了幾場在看來有些無聊的電影而已。

還記得小時候，因為兩家人住對門，多總有些走，或許兩家人的關係未必有多麼的親近，但小孩子是不知道那些的，年齡一般大小的小男孩和小孩認識了，然後一起捉迷藏、一起看畫片、一起瘋、一起跑、他把自己捉弄哭、他把自己逗得哈哈笑……

那一幕幕畫麵，大人們肯定認為過不了幾年孩子們自己都會不記得了，但是知道，自己一直都記著呢，它們都很安靜的待在心底，不翻不，但隻要一想到，那些畫麵就會仍如昨日一般的鮮活。

隻是後來，小男孩和小孩都長大了，要上學了，爸媽就會教導說：你是個孩子啊，你要乖一點，要老實一點，不要老跟男孩子一起玩，尤其是咱們對門的那個小子，你看他一天天瘋的那個樣子、髒兮兮的，你要是老跟他一塊兒玩，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還有老師、同學，就會都不喜歡你了，知道了嗎？

知道啊，都懂得的，雖然不如姐姐懂事那麼早，但也是很小就開始懂事了，知道，爸爸媽媽的確是不太願意讓自己繼續跟那個小男孩一塊兒玩了。

所以不知不覺的，他們之間就開始慢慢疏遠。

當然，隻是疏遠。

大家住對門，年齡相同，學校相同，想不見麵都難。而且，大家認識真的已經好久了啊，似乎從剛記事那時候起就活在彼此的生活裡了，即便是平常並不說話，甚至見了麵連個招呼都不打，但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卻足以讓彼此心裡始終保持著那種難以言喻的絡。

似乎，隻需要誰先主勾一勾手指，大家馬上就會回到那瘋瘋癲癲的小時候。

然後，兩個人讀同一所小學，又讀了同一所國中，又讀了同一所高中。

應該是……中考之後吧，記得那一天天氣是沉沉的，一副似乎要下雨但就是憋著不下的樣子，天氣很熱很悶，他打了籃球回來，懷裡抱著球，汗水淋漓的騎著單車回來，也正好和幾個同學一起去大明湖呆了一天回家，大家幾乎是前後腳騎車進小區，又前後腳來到樓道前，他鎖車，也鎖車，他上樓，也上樓。

他在前頭，在後頭。

似乎都能聞見他上傳來的那種強烈的汗味。

他突然說：「你高中準備讀哪裡？」

「十三中吧，我爸爸說的。」說。

他「嗯」了一聲，沒說話。片刻之後，就問：「你呢？」

「我也十三中，也是我爸說的。」他回答道。

「哦」了一聲。

這次換他說：「咱們都好久沒一起玩了，是吧？」

先是點點頭，想起來自己站在他後，點頭他也看不見，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然後，就到了彼此的家門口。

三樓，真的是太矮了。

但是，真到了家門口，兩個人卻不約而同的站住。

他回，也回，彼此簡單地對視一眼，很快就轉開目。

這時候他說：「天真的好熱，據說今天有三十五度呢，我覺得風扇底下也不涼快，反倒不如樓頂，隻要有風，就會很涼快。」

「哦」了一聲。

他不說話了，也不說話。

兩人靜立片刻，又是他先開口，「那，我先回家了。」

點點頭，「嗯，我也回家了，再見。」

「再見。」他說。

再然後，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上了樓頂天臺。

又過了十分鐘，也上了樓頂天臺。

他們之間很奇怪，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話題可說，就大家都沉默著。偶爾他想辦法提起一個話題，往往也是他說幾句，「嗯」一聲，或者「哦」一聲。

那天真的很熱，樓頂也一樣沒有風。

但事實證明，他並沒有騙人。

樓頂上隻有有風，的確是比風扇要涼快多了、也舒服多了。

當然，大風之後，就是電閃雷鳴，就是傾盆大雨。

兩個人先是迎著風展開雙臂，紛紛出肆意的笑容，然後又驚慌失措地躲回樓道裡。

隻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們就變得越來越默契。

或者說，是重新恢復了那一份默契。

隔三差五，兩個人就會到樓頂去待一會兒，有時候他去，沒去，有時候他沒去，去了，但是沒關係，即便兩個人同時在，他們也並不會聊太多話，似乎所有的話，都在小時候那幾年瘋瘋癲癲的奔跑與笑鬧中說完了、說盡了，他們已經不需要再說了。

所以，隻需要趴在防護牆上靜靜地吹一會兒風，就很好了。

再然後，等大家都有了手機，就更方便了。

他想見了，就給發簡訊。

想見他了，就也發簡訊。

他的簡訊很簡單，往往就倆字：樓頂。

的簡訊更簡單，就一個空格。

那個時候，他們偶爾也會閑聊幾句，卻從不聊學校啊、學習啊之類的，他會說起最近看了一本武俠小說多麼多麼好看，就會說今天買了一條子，好漂亮好漂亮，好喜歡好喜歡。

然後他就說，那好啊，明天去學校穿給我看看吧，我把小說給你看。

就說好。

然後話題就延開一些。

他的爸爸媽媽，還有的爸爸媽媽，和姐姐。

再後來，還有的小媽。

再再後來，對麵五樓剛結婚的那小兩口會吵架、會打架呀，一樓老太太養的那條狗貝貝呀，等等等等……的姐姐終於出專輯了，雖然是和其四個孩子一起，他們這些男生老師喜歡盯著齊老師看……諸如此類。

當然，更多的時候，還是沉默。

甚至有很多次，他，或者先上來，然後另外一個也上來。

彼此沒有一聲問候，也不打招呼，就各自趴在防護牆上看著遠發獃，誰都不說一句話。

或許十分鐘，或許二十分鐘，也或許三十分鐘，當其中某一個突然回過神來，會說一聲，「我要先下去了，今天要早睡」，或者是「我走了，待會兒我媽會找我的」之類，當另外一個點點頭，這一個就先下樓。

從頭到尾都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流。

但兩個人就是覺得這樣很舒服，因此便樂此不疲。

不知道他是不是會想到其他的事，比如……兩個人的以後，想他應該也是想過的，因為知道，自己想過。

但兩人從來都不說。

明明很悉，偏偏很陌生。

一直到……那一天。

不知道是了刺激還是怎樣，姐姐非要讓去北京讀高三啊，爸爸媽媽明顯是有意撮合自己和那個趙毓敏啊，之類的，反正突然覺得有點慌了。

於是想：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想著想著，未來就已經近在眼前了啊！

所以，說：你不能不管！

所以，第一次的，他說要去看電影，就也非要去。

第一次，他們一人一隻耳機，同時聽著從同一個隨聽裡播放出來的同一個聲音。

第一次，他們並肩坐在電影院裡，看著畫幕上的同一部電影裡的同一個畫麵。

第一次，不，應該說是在重新恢復流之後的第一次，他們居然在一天之說了那麼多話，而且，他們居然在一起呆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沒有說喜歡，沒有說，沒有接吻，甚至……沒有牽手。

有好幾次，曾故意把手臂擺得離開自己的，一邊期待著兩手相撞之後那片刻的溫，一邊強自按捺下心那砰砰的劇烈的跳聲。

那是一種讓人快要窒息的覺。

有時候，是的手，了他的手。

也有時候，是他的手，了的手。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但很肯定的知道，自己是。

誰都沒有說什麼，甚至誰都沒有表現出什麼，但就是……好幸福。

在電影院裡，抱著他買的米花桶，偶爾往裡塞一把，然後拿胳膊他，他就也手抓幾個塞到裡。

他的眼睛始終地盯著畫幕，眼睛明亮而犀利，眉峰微微蹙起，似乎在想著什麼嚴肅而重大的問題。

就看一會兒電影，看一會兒他。

回來之後甚至想，如果沒有其他事來打擾，是那一天，已經足夠讓回味好久好久了。——或許對他來說，也應該是一樣的？

想起這些，臉上就再次出甜的笑容。

…………

廚房裡，王靖的媽媽聽著客廳裡那完全淩到不像話的鋼琴聲，儘管很忙，還是不由得回向這邊看過來。

然後，看到了兒臉上那種發自心的甜甜的笑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剛認識們姐妹倆的爸爸那時候。然後，不由得就嘆了口氣。

「小，準備吃飯了！」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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