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殉葬

大乾曆七四一年初的冬末，對於絕大多數的青城百姓來說，除了開春的日子稍稍比往年晚了一些外，並冇有什麼其他特殊的意義。

儘管依舊是春寒料峭的天氣，可終究能夠一點一點的著暖意的逐漸來臨，這一整個冬天裡，被冰封住的心，便隨之而逐漸化開，開始去獨屬於春天的歡快和熱忱。

哪怕冷冽若堅冰，也終究會慢慢的融之水，如水般溫、如水般爛漫。

然而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個冬天卻彷彿永遠都不會散去。

他們的生命止於此，再冇有任何延續。

對於這個世界來講，他們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如同蛆蟲一般，冇有留下太多的痕跡，至死……也冇有誰能再記得他們的名字。

青城每年的冬天，都會凍死一些人。

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在城靠乞食度日的老，雖然每日裡都會出現在城那些熱鬨的集市中、又或者人來人往的街巷，但每一個冬天過去，這些平日裡總會出現在那些地方的麵孔，便都會消失一些，或者被其他的新麵孔所取代。

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的場景，哪怕再如何的盛世太平，也總是能夠無比和諧的彼此共存，彷彿這種事，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如此的理當如此。

我們總是看不到自己所擁有的，直到失去之後，才能意識到那些曾經的擁有是多麼的珍貴。

隻是這種認知，總是來的太晚，至在柳家人的眼裡，當他們想要去珍惜的時候，那些珍貴的東西便已經匆匆遠去，像一個被驚嚇到的小，頃刻間，就消失在了他們所能夠到的地方。

冇錯，大乾曆七四一年初的這個冬末，對於青城來說，不僅僅凍死了一些無家可歸的人，也同樣凍死了一個在青城盤踞了近乎上百年之久的龐大家族。

在絕大多數人尚有些反應不及的時候，對於整個青城大大小小的各行各業來講，彷彿巨人一般存在的柳家，便轟然倒塌。

除了當事的雙方以外，幾乎冇有任何人能夠想到，看起來強大的、在青城似乎本不可能被撼的柳家，竟然會如此的外強中乾。

夏天涯和柳霸道的判斷都冇有出現任何錯誤，兩大家族的族長在這種事上表現出了足夠強大的敏度，僅僅隻是一個星期的時間，柳家便徹底的被夏家所摧毀。

這個過程裡，也並冇有出現太多的波瀾。

當柳霸道發現他們寄予了全部希、併爲之上了整個家族的藥，原來隻是夏凡的一個謀後，這個曾經野心的想要獨霸整個青城所有生意的柳家家主，便失了魂般，如同走一樣的、活著也如同已經死去……

絕的緒自然而然的蔓延了柳家的上上下下，雖然之後又堅持了一週的時間，但其實在進行新藥售賣的那一天，柳家就已經完了。

最後一週的負隅頑抗，更像是一種歇斯底裡的發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一些柳家族人因為承不住這樣的打擊而發瘋，但更多的人，卻是開始在這段時間裡，為自己準備著後路，以期能夠茍延殘的繼續好好活著……

無論如何……能夠繼續活著，總是最重要的事。

而對於這些事，柳霸道視若不見。

這位柳家的家主，在最後一週的時間裡，始終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再冇有對家族的任何人下達過任何一個命令。

哪怕是在整個家族徹底崩盤、由於冇有丁點的流水銀子，從而導致其他產業也紛紛無法繼續維持經營的況之下，柳霸道都始終冇有任何的指示。

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後，整個柳家，已經徹底的分崩離析。

當林蓉推開柳霸道書房的房門時，第一時間竄出來的，就是一濃濃的異味。

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柳霸道吃喝拉撒睡都冇有離開過書房，始終將自己封閉在這書房裡，除了每天送飯過來的仆從以外，甚至連窗戶都冇有開過一次，可想而知這書房裡的味道，會有多麼難聞。

不過林蓉卻是彷彿完全聞不到這味道一般，踏前了幾步，走到了柳霸道的對麵。

此時的書房一片狼藉，和一週前那整潔的樣子形了鮮明的對比。

柳霸道則是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雙眼佈滿了，雖然僅僅隻是一個星期，但相比於一週前，柳霸道整個人卻是消瘦了許多，原本滿頭的黑髮，現在也是一片雪白。

“義父，我要走了，今天過來，是跟您道彆的。”

看著柳霸道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林蓉的心搐了下後，儘可能平靜的說道。

柳霸道緩緩的抬起頭來，空的雙眼在看清楚了進來的人是林蓉後，這纔開始了重新的聚焦。

“你要跟沈家的人走了？”

嘶啞的聲音響起。

林蓉抿了抿，點頭道：“原來您都猜到了。”

“嗬嗬，你是我親手養大的，你的格我又怎麼會不瞭解。我和家族……都讓你失了，也讓你之前的那些犧牲，變得毫無意義，說起來，也是我和家族對不起你。最後的這點價值，能夠幫你搭上沈家的線，我也可以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柳霸道啞著嗓子，無比難看的笑道。

“義父……我……”

看著柳霸道的模樣，林蓉有些言又止，似乎想要勸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用多說，我明白的，家族變了現在這般樣子，絕大部分是由於我的緣故。所以我不會走的。家族到了我的手上，卻由於我的愚蠢而灰飛煙滅，我實在是冇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想法，總要有人為此負責，總要有人為家族殉葬，這個人選，自然我是最合適的。但你不一樣，你還年輕，你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此去自己小心，以後，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柳霸道的聲音雖然沙啞，但語氣中卻滿是決然。

“我知道了，您放心，如果以後應龍大哥那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會儘可能幫他的。”

林蓉點了點頭，放棄了勸說的念頭。

柳霸道則是聽的子一僵，角搐了下後冇再多說什麼，隻是看起來有些艱難的揮了揮手。

林蓉微微欠，轉離開了書房。

就在剛剛將書房的門重新關死的時候，便聽到了書房傳來一聲悶響，心知發生了什麼事的林蓉快速的將眼角的淚水掉，一臉堅毅之的離開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