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六,衍和十五年的第一場雪如期而至,不顧這場雪並沒有波及宛若世外桃源的藥毒穀。
初冬的藥毒穀依舊一派綠意盎然,墨綠的葉脈上沾染了點點白霜,含苞待放的梅花被襯得更加垂涎滴,惹人憐。
午後沒了聒噪的蟲鳴鳥,落葉可聽,雖寂靜無聲卻不窒息抑,反而舒適慵懶得如歲月安好。
這時,忽然一陣聲響,枝椏上的冰霜盡數“嘩啦啦”被抖落,有一年從茂的草叢灌木中被扔拋在地,下意識的痛呼打破了這份寧靜。
接著年齡相仿的也被推搡出來,踉蹌幾步勉強站穩,垂在額前的發淩,裳有不被草木劃破的口子,有棉絮被風吹走,但尚且能看清容貌,倒不至於像摔落在地上臉上掛彩的年那般狼狽。
年的右眼已經烏青一片,人中有兩道殷紅的跡,角因為磕破了而齜牙咧,他大概從來沒過這種皮之苦,一邊哀嚎一邊翻滾著,愣是把狐裘錦滾乞丐裝。
一看就是個生慣養的主兒,打不過就撒潑耍賴這一套十分嫻,可見平時沒乾這種事。
燕王府的護衛幾乎是大蕭百裡挑一的高手,保護主子的十幾二十年間,遇到過妙暗殺,人海戰,調虎離山什麼大陣仗沒見過閉著眼都能輕鬆破解拿下,應付起來得心應手,一點兒也不含糊。
然而眼前行為如此清奇的對手,他們還真是頭一回遇到,於是經百戰的護衛們皺著眉頭,一言難盡地看著地上把自己滾泥鰍的年,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為首的莫東聽著年撕心裂肺的嚎頭疼裂,正想讓人拿塊布將他堵住的時候,莫北奉蕭衍之命來傳話,讓他將擅闖藥毒穀的賊人押解審問。
莫東聞言皺了皺眉,他原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麻煩,沒想到還是驚了主上,都怪這小子,破點皮就大喊大,不知道的還以為誰非禮他了
跟個小姑娘似的,不,跟他一起來的小姑娘比他淡定多了莫東看了一眼皺眉抿無言的,臉緩和了些,然後示意屬下將年帶走。
年在莫北出現之後就噤了聲,但仍舊沒有從地上爬起來,而是乾脆盤一副“你知道我是誰嗎”的神,用鼻孔看著他們。他以為會能看到莫東臉瞬間煞白,驚慌失措的局麵,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莫東。
可誰知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被人一左一右架了起來,他胳膊被箍得生疼,下意識地掙紮想要擺,無奈架著他的人力氣非常大,手疼麻得快失去知覺了。
可莫東和莫北卻視而不見地兀自轉先行一步,年憤不已地盯著他們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沖著莫北喊“你說誰是賊人”
沒人應答,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連父親都沒有,他竟然被兩個護衛給忽略了,年徹底被激怒了,用盡全力地吼道
“你再說一遍我唔”
可惜,話剛說了另一半,就被忍無可忍的莫東用不知從哪變出來的布條塞住了,無法再說出半個字,隻能發出憤怒的嗚咽聲
“嗚嗚”
藥毒穀很大,但有人煙的地方也就隻有一,而不請自來的年顯然不是結伴遊學而來,而是沖著住在藥毒穀裡的人來的。他們雖然沒能準確抵達目的地,但也離得不遠,因此某個年剛剛不顧形象的喊毫無疑問地驚擾了藥毒穀唯一的住戶。
所以當莫東和莫北帶著兩個不速之客來到主屋時,除了聲稱自己藥閉關煉藥的藥毒穀穀主殷三原不在外,其他主子都到齊了。大概是想看看那位一嗓子就能將藥毒穀方圓十裡的活都作鳥散的人長什麼樣吧。
原本午休正酣被吵醒有些煩躁的蕭玥,看到來人之後一掃之前的鬱忍不住笑彎了眼角。
而本沉浸在憤怒之中的年進了屋也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的形象已經全毀,頓時漲紅了臉,想找個鉆進去,可想想又不甘心,於是隻好梗著脖子,氣呼呼地瞪著上座的人。
蕭玥不怕事大地“呀”了一聲,然後笑地看著被押進來,隻能乾瞪著眼睛卻說不出一句話的年說
“我當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賊想來藥毒穀寶貝兒呢,原來是南疆的霖王殿下。”
此時狼狽不堪的年便是正是如今南疆國儲君,也是唯一被封為郡王的王子,拓跋霖。
拓跋霖聽著蕭玥故作驚訝的話,氣得滿臉通紅,卻奈何上還被堵著,隻能用兩團怒火盯著。
此時拓跋霖沒任何攻擊力,蕭玥不毫影響,繼續道
“霖王殿下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未見其人便聞其聲這種出場方式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蕭玥字裡行間皆是嘲諷,若不是裡咬著布條,拓跋霖一口銀牙大概已經碎了。
就在拓跋霖站在原地氣得渾發抖的時候,蕭衍終於開口了,他麵無表地重復了一遍蕭玥話裡的字眼“南疆霖王。”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向拓跋霖,似乎在思索眼前人是南疆國的儲君的真實有多。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蕭衍分明是故意要拓跋霖難堪。
拓跋霖原本一腔怒火沖到腦門,愧與憤怒無可發,可在對上蕭衍那幽深星眸的瞬間卻愣了一下,滿腔的火氣彷彿被潑了一盆冷水,將他澆了個激靈,彈不得。
這時慕容瑾及時“反應”過來,狀作恍然大悟“原來是霖世子,還不快鬆開,”音落抓著拓跋霖的護衛便立即鬆開了手,然後慕容瑾出微笑對渾僵的拓跋霖說
“真是抱歉,莫東他們大概是把你們當作藥材的賊了,霖世子可別介意。”
拓跋霖此時裡的布被走,可卻依舊無法合上,他能聽到自己上下牙齒打架的聲音,可偏偏無法在蕭衍和慕容瑾跟前說出質問的話語,憋了好一會兒,他才從牙裡出兩個字“怎敢”
慕容瑾對拓跋霖這般忍表現有些訝異,從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之後,才笑著聞
“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霖世子應該不是來藥毒穀遊山玩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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