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推開院門,眺著白雪皚皚的村莊。
有很多屋頂的煙筒都在冒著煙,估計家家戶戶都是這個點兒開始做飯了。
深吸一口讓肺部冷冽的空氣,提醒自己,你現在在東北地區,一個梨樹村的地方。目前的場景,是村兒裡每個農家院最習以為常的早晨。你看看這些家家戶戶的籬笆院子,路邊兒的楊樹墩,還有那放眼去被羅地白花花厚厚實實的雪堆兒……
夏天笑了,姑我終於有家嘍!不是做夢喔,是真滴真滴啊。咧著出齊刷刷的小白牙。從此這裡就是我夏天的故鄉,這裡有松花江。
“丫蛋兒,傻站這幹啥呢?”
遠房頭路口那,迎面走過來一個戴狗皮帽子,上穿著綠軍棉襖的老頭,老頭的軍棉襖上補著好幾個大補丁。
夏老頭看起來六十多歲。聲音洪亮,步履穩健,正在快速奔夏天過來,一看這速度就知道朗。
夏天漾開那標準的八顆牙的微笑:“爺爺,爺爺,我就猜到你一準兒來看我,早早等著你來家吃飯呢!”
呵呵呵“一大早兒地就給我喝迷糊湯,我就路過順便看看你個氣玩意兒好沒好利索。”
夏木頭夏老頭邊說邊走到夏天邊。夏天親昵的拽著老頭破舊的大綠軍襖角。
夏爺爺從暖袖裡掏啊掏,掏出四個生蛋遞給夏天。
“爺爺,你這藏東西的技越來越好了,棉襖袖子都能放生蛋,你咋不藏炕頭呢?沒準能孵出小仔,哈哈哈。”
“你這死丫蛋兒,還編排上你爺爺了。你小點聲兒嘿嘿,別讓人聽到,到時你大伯娘又該摔摔打打給你爺爺聽了。”
“您還知道啊?爺爺,甜甜長大了,都十六歲了,連冬子都不吃東西了,您就別頂著大伯母不樂意的眼神給我拿東西了。以後我好好幹活,自己賺公分掙錢,我給您和買吃喝。”
“嘿嘿嘿嘿”老爺子剛說完讓夏天小點聲二,結果被夏天哄地,自己的嘿嘿聲比誰都大。
掀開棉門簾進屋,蘇麗回頭借著廚房煮飯的熱氣和外面的哈氣,正好看到這爺孫倆掛著胳膊進來。
“爹來了,你快炕頭呆著,國和秋兒去給村裡老李瘸子家打桌子去了,一會就回來,咱等兩分鐘這就開飯。”
“不急,我待會回去吃也。有好吃的可著咱家甜甜丫蛋兒正經吃,我看這孩子就是你們兩口子給苛刻吃的才造壞去的醫院。”夏老頭邊說邊進屋。
蘇麗撇撇,心道:老爺子都偏心眼兒到一定程度了,夏國偏心眼到一定高度了。按說自己真是甜甜的親娘,應該比誰都疼,可用老爺子的法,就這死丫蛋兒那真是被寵的沒邊了,可不能再沒原則的慣著了。別看病好了就當沒事呢,那是老娘我再給兩天休息時間,我得給上上課,不能被資本主義腐化,不能好逸惡勞吧啦吧啦……
屋裡樂呵呵的夏老頭和夏天鞋不知道外面蘇麗的吐槽。人家祖孫倆正在那非常和諧的一問一答,幹癟癟的話題,但聽起來也有別樣的趣味。
“你咋整地,咋還冒了呢?以後出門可得多穿點,再冒住院幾次,你爹娘一年工白幹了都奉獻醫院了。”
就類似這些等等沒營養的話題,愣是讓這爺孫倆扯的氣氛既熱烈又和諧地。
早上飯夏爺爺在夏天家吃的。夏天貢獻出爺爺給的四個蛋,用大蔥炒的端上桌,自家爹和爺爺一大早上還就著鹹菜、玉米餅子、燉酸菜喝了兩盅。
飯後老爺子借著酒勁又絮絮叨叨的囑咐了夏天一頓,無外乎出門放風,你不比秋兒和冬子,你是丫蛋子,得在家貓冬,不像那倆傻小子,火力旺吧啦吧啦……
夏天嗯嗯嗯地點頭,親昵的送夏老頭到門口,還答應夏爺爺再過兩天雪被踩敦實了就去看。
因為大伯家和夏天家一個村東頭一個村西頭,下過雪的路實在是又遠又難走,看到夏爺爺拐彎了才進屋。
屋裡夏冬小朋友正在炕上比比劃劃的拿著自家爹給做的木頭手槍,一個人又臥倒又站起又匍匐前進的自娛自樂呢。
自家爹和哥哥正在外屋廚房門口,借著窗戶的亮教哥哥如何打圓桌呢。夏天看了會熱鬧,跟他爹和他哥嘻嘻笑笑的說了兩句話就進屋幫娘拆洗的被褥了。
蘇麗抬眼看看閨,滿意的笑了。心想從昨天知道給他弟吃蛋湯開始就不一樣了。這還真是變化快,今兒又眼裡有活,就不罵暗知青的事了,敲打幾句就行了。
你要說蘇麗怎麼知道自己閨暗別人的事呢,那就只能總結為住宿環境太小,閨無藏。夏天寫在原來作業本的日記,讓進屋翻箱倒櫃找布票的蘇麗一不小心就發現了,蘇麗雖說認字不多,但擋不住那知青的名字簡單啊!“江山”兩字還是認得的。
蘇麗想當年那也是跟夏國同志眉來眼去自由地。蘇麗的娘家生三個丫頭,沒兒子,就給二姐蘇華招了個上門婿。蘇家本就不富裕,老兩口一般,幹活不行。三個閨更是完蛋,怎麼幹都比不上別人家有年輕小夥壯勞力,所以一直不咋富裕。
打招了個上門婿二姐夫張慶山後,日子才算是頂了起來。蘇麗這才有空閑,跟村裡教書的學了點認字。
家裡這麼多人,一個大姑娘家也得想招賺錢啊,就開始任勞任怨地和二姐一起學做飯,學後就走街串巷地。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就跟二姐去給人家做席面。一來二去的在娘家金鄉村也算小有名氣了。姐倆的活兒就開始往外村發展,這樣能多賺點吃食。
有一次來了梨樹村給別人幫忙,在幫忙的那家裡認識了夏國。夏國人長的個頭高,壯,就是五長相不咋地。皮黝黑,小眼睛單眼皮地。即便外在條件一般,但擋不住人家家裡也算條件不錯滴,夏木頭夏老頭那時候也是村長,夏大伯現在也算子承父業了。所以就因為夏家這條件,當年大姑娘小媳婦也是很惦記嫁給夏國。
要嫁夏國的姑娘人數是多,但擋不住夏國同志有一顆追求好的心。人家始終悶頭尋找自己看順眼的姑娘,就是不吐口跟誰家姑娘相看相看。
就因為這次坐席吃席面見了上菜幫忙的蘇麗。蘇麗十裡八裡傳說的一枝花,傳聞沒勾搭的夏國主去看看,但這次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夏國有一顆別扭驕的心,就要找臉盤正點兒、個子高點兒、皮白點兒的夏國深深的淪陷了。
從此,蘇麗開啟了在建國鄉農村姑娘中的灰姑娘模式。
蘇家要啥沒有,相對較窮,可蘇麗卻嫁給了建國鄉屬於村幹部子弟的夏國。
夏天晃晃手:“娘,你直勾勾的瞅我是在尋找你曾經年輕時的影子嗎?”說完,眨眨水韉難劬Γ髕さ某逅錙琢爍霾環險飧瞿炅涓沒岬拿難邸
蘇麗回神,沖夏天後背拍了一掌,小聲斥道:“跟誰學的翻白眼,不禮貌。”
吖?眼變翻白眼……
蘇麗說教:“閨啊,娘也從年輕時過來的。娘一直認為你還不大。你想想,你雖16歲了,但還搶冬子吃的喝的,不高興就哭,娘哪裡想到你長大了都知道有心思了?
雖說咱臉朝土地背朝天的活的糙,但娘也該留意這些的,娘居然都沒想到你是16歲大姑娘了,該有心思了,哎!
既然娘發現你這個小心思了,娘就得給你掐斷。那江山家是城裡的,跟咱不般配。不是誰配不上誰,是人家心眼兒太多,不適合咱。你看到他穿的好,穿的幹淨了,你不了解他這個人,他跟村兒裡大姑娘小媳婦的沒眉來眼去的。
娘都聽了好幾回背後有人說他的事。你說人家家裡也有能耐。這種年頭,咱們村兒裡不顯,城裡可了。人家家裡愣是說弄個招工指標就能弄到,那能是一般人家嗎?
江山那更是拍拍屁說走就走。我看啊,背後不定多家閨著抹眼淚呢。就這種人沒啥責任心地,你說說看閨,你比娘多讀那麼多書,你說這是個好男人的行為嗎?”
夏天抬頭沖著棚頂真的翻了個白眼。你說這原主也夠不靠譜的了。這麼小年歲就懷都是詩了,你要真有詩吧,就大膽主的去表達,行不行地也算盡人事聽天命。
結果愣是先暗人家,再聽到人家走了傷心憋氣窩火的折騰自己,最後高燒39度把自己燒沒了。讓21世紀汗蒸完睡的天昏地暗的夏天穿來了,可真是……
最後懷總是屎了……
“娘,以後我好好幹活,找個踏實能幹的。再說我確實小,將來有人也讓你和爹給我把關。而且我不喜歡他了,你可以後別再提他了。你提他,這不就等於變相提醒我嗎?您老這麼提,我還能忘的了他嗎?”
蘇麗聽夏天這麼一說,這次可真是舒心了。夏天即便再懶饞,但從不說謊。要麼不吭聲,要麼就說到做到。
“嗯,娘保證以後再不提。好閨,看來你發燒一回真懂事了,娘晚上給你炒土豆。”
夏天又翻個白眼,剛還說閨大了,現在口氣還是在哄小孩子,夏天的氣包格看來是這一家人一起培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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