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紡織機問世，邵大戶走路都在發飄。

他和何婉合夥，本就是想親近程卿，想給兒子邵寶謀出路，做好了心理準備，縱是賠本也要討程卿歡心。

萬萬沒想到，程卿的未婚妻子何婉比邵大戶所想要能幹百倍。

織坊建起來了，何婉還把織坊正常運作起來。

招了那麼多工，何婉自己可以管得井井有條，那些跟著何婉從南儀到京城，又從京城到西北的家僕、管事，都是深何婉信任的人，忠誠不缺，能力亦有。

這個織坊，何婉便是不邵大戶夥也能開辦。

邵大戶能提供建織坊的土地，何婉花錢能買。

邵大戶能提供紡織原料，織坊如今的原料早已不限於邵家所養的上千頭羊。

所以不是何婉需要邵大戶，是邵大戶需要何婉……邵大戶雖然沒怎麼讀過書，人生智慧還是有的，去找何婉要求減織坊的，覺得自己不配拿那麼多，想把手裡的退一些出來，何婉並沒有收，反而讓邵大戶讓出來的轉給了其他人。

如今秦安縣裡，誰都知道要跟著程卿走，想靠近程卿的人排著隊拿著的號碼牌在等待程知縣垂青，邵大戶讓出了一點，被人歡天喜地搶下，織坊的東變多了，不變的是何婉的話語權。

何婉給邵大戶和新東派了任務，搞定原料和開拓市場，他們需得各自選一樣事做，總不能隻等著分錢不想幹事。

有了何氏紡織機，紡紗的速度能跟得上了，何婉野心想開拓更大的市場。

轉眼到了立冬，何婉讓人將鄴王蕭雲庭訂購的三萬雙子、手套如數送上，蕭雲庭派人驗看，數量對的上，質量也沒有參差不齊，很爽快結算尾款銀子。

三萬雙子和手套是不夠發的，蕭雲庭前腳剛收貨，又下了第二筆訂單，數量和第一筆訂單一樣，貨的時間被到了一個月。

蕭雲庭以為何婉會驚慌失措，會推諉，哪知何婉竟不怕「延誤軍機」的帽子了，沒有在貨時間上糾纏。

「何小姐說您要的是急單，織坊要加急做，需得在原來的價錢上提高一。」

蕭雲庭本不在乎這點小錢，但他奇怪，亦好奇織坊到底雇了多工——雖然兩次都是何婉出麵到蘭州城談生意，蕭雲庭知道織坊肯定和程卿有關。

程卿回秦安當縣令，總不會就為了點銀錢在鑽研。

「你去打探下秦安縣的況。」

是打探織坊，還是打探程卿？

蟬早有準備。

「聽說程大人命工匠造了新式織機，一日所紡的羊紗能比過去幾日都多，至於程大人自己，則帶著一群學生在研究如何養羊……還有一件事，程大人前些日子將門下學生榮靖逐出門牆，榮靖至今還在西北各地遊盪。」

蟬簡單介紹了榮九的份。

聽到榮九是揚州鹽商公子，程卿被擄時此人都沒離開秦安縣，程卿這一回來就把人逐出師門，分明是鬼扯。

蕭雲庭眼中一閃。

新的織機，研究如何養羊，逐鹽商公子出師門，三件事湊在一起絕非巧合。

程卿回秦安縣，果然是有企圖的。

「你讓人盯著何氏，看在蘭州城裡會做什麼。」

「婢子遵命。」

何婉在蘭州城並沒有做什麼出格事，將買下來的店鋪整理一番，擺上了從秦安縣帶來的羊製品。

高檔的羊毯、羊被。

羊、羊手套，羊護膝，羊圍脖，在店裡應有盡有。

蟬一看就知道，織坊的生產能力超過了王府的預期，在趕製王府訂單的同時，還有餘力生產多餘的貨品賣給其他人——程大人命工匠製造的織機，恐怕比探子在信裡提及的更厲害！

蟬回王府稟報，蕭雲庭聽後不語，邊始終帶著一抹冷笑。

看來，程卿要開始實行那個所謂的「長遠之計」了。

就靠一個商戶和一個鹽商公子做幫手，程卿就想在阿古拉的眼皮下搗鬼？

蕭雲庭倒要看看，程卿能做到哪一步。

……

軍營，俞顯接到了京城的旨意，說凜冬將至，天子又開了私庫，為遠在西北的將士們添置寒之。

西北軍的那邊發放了羊和手套，這邊軍士們正羨慕呢，聽說他們也能有，而且新皇消減了宮廷用度，用私庫彌補軍費不足，都的無以復加。

千戶大人接了旨，拍了拍袍子的土：

「陛下的好意不容有半點閃失，本親去秦安，督促這批軍需。」

「……」

穀宏泰都懶得說話。

明明是想去見程卿吧？

也難為俞大人憋了這麼久。

反正外人不知俞大人「斷袖」的癖好，穀宏泰也攔不住。

相反，穀宏泰竟有些羨慕俞顯。

俞顯能有藉口去秦安顯，小磐就在蘭州城，如今醫館已正式開張，穀宏泰卻不敢往前湊了。

想到過去的自己，穀宏泰就自慚形穢。

俞顯好不容易有了正大明的藉口，都等不及何婉返程，自己帶了幾個人就疾馳去了秦安，到了秦安縣時馬都累得爬不起來，俞顯自己還神奕奕。

又要見程卿了！

距離程卿被人擄走，已快一年時間。

俞顯了自己下，沒有馬上去縣衙，而是在客棧裡潔麵沐浴，把自己收拾得清爽乾淨。

沒有了鬍鬚，俞千戶多了幾分氣。

麵板曬黑後，臉頰上的疤也不明顯了。

何況如今他臉上也不止一疤，還有一道疤藏在眉尾，一道疤在下，都是在戰場新添的。

俞顯好好拾掇了一番，再噠噠騎馬去了縣衙，青天白日的程卿居然不在縣衙。

「程大人帶著學生下鄉去了。」

程卿將縣裡的瑣事都給了胡典史做，胡典史接待俞顯時膽心驚。

鬍子颳得再乾淨，服穿得再麵，坐在他麵前的都是煞氣衝天的「俞千戶」啊！

邵寶自從上次去了蘭州城，這兩個月每天拖著在院子裡跑圈，還要練箭——本要學刀，邵家一群眷嚇得魂都飛了，生怕邵寶掄起大刀砍傷自己，苦苦哀求，邵寶才改為練箭。

練箭危險小啊，頂多不能中靶子，至不中自己！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麵前的俞千戶。

俞顯皺眉，程卿下鄉去了？

一到十月，西北一日比一日冷，在屋裡呆著不好麼，去鄉下也不怕凍壞。

「找人帶路，本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