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考完了。
把卷子上去,程卿的心神完全放鬆了。
並沒有因為俞三把那家人攔住就放鬆警惕,場前反覆檢查了自己上,就怕街上的鬧劇是聲東擊西,有人會趁在上塞小抄之類的東西。
確定了自己上沒異常才進場考試的!
謀事在人事在天,已是做了自己能做的,能不能當『縣案首』,可要看李知縣怎麼選擇。
從考場出來,同窗們還七八舌安。
「程卿,你和俞三的矛盾真不能和解嗎?他以後總盯著你不放也麻煩,不如請你二叔出麵說和——」
知府對知府是平級,有資格和俞知府平等對話。
同窗也是好意,程卿隻想苦笑。
程知緒人是否還在南儀縣都不知道,自打程知緒當眾演繹了一番『叔侄深』,同窗們都以為有了靠山。
程知緒若能為的依靠,母豬都能上樹了吧?
「謝謝周兄提醒,我還是想自己理,二叔是一方知府,更該將力放在當地民生上,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二叔了。」
這個周恆也是丁九班的,和崔彥要好,崔彥離開南儀前請周恆幫忙照看程卿,周恆也沒有辜負崔彥的信任,維護提點程卿。
可惜程卿太有主意了,沒有完全領會周恆的好意。
周恆也不好再勸。
他建議程卿不參加剩下的四場縣試,程卿不僅參加了還發揮的這樣好,今天考完最後一場,一個『縣案首』是跑不掉了,倒讓周恆有幾分尷尬。
程卿一出考場,兩個衙役就迎了上來:
「三將那一家人扭送到了縣衙,那家子刁民果然是來找程公子麻煩的,他家有個兒子原也是讀書人,沒考上南儀書院就患了瘋病!」
這事兒真的和三爺無關,也不是他們失職,可說是程卿自己惹得麻煩也不對,單純就是倒黴。
程卿點頭,「我想起來了,南儀書院學考試時,那人曾構陷我作弊,書院查了出來,反取消了他的學資格。」
當時是程五老爺親自理的。
家醜不好外揚,程五老爺做主從二房要來了一筆賠償,程卿也再未見過那構陷作弊的寒門考生。
以五老爺的脾,那考生何止是被取消了南儀書院的學資格,應是徹底斷了科考之路。一時承不了打擊發了瘋不奇怪,奇怪的是挑著縣試的最後一天跑來搗——是俞三把這家人挖出來的?
不,瞧著不像。
俞三既出手了,豈會讓安然無恙的考完縣試最後一場。
有人不想拿縣案首。
不管是擾的心緒,還是讓那發瘋的考生直接傷害,總歸是不安好心!
因有俞三打岔,對方的謀算落了空……程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朱老夫人,朱老夫人幹這種事真是輕車路呀。
聽說搗的是當初構陷程卿作弊的寒門考生,周恆幾個同窗都氣憤不已:
「自己害人在前,不了打擊瘋了,還敢來找程卿麻煩!」
程卿詫異,「你們不覺得婦孺可憐嗎?」
周恆比更詫異,「先前不知緣故倒真覺得婦孺可憐,現在都知道了,們再可憐也不是因你的緣故,若是別的時候大家給他家湊幾兩銀子度過難關也沒什麼,偏偏要選縣試最後關頭過來鬧,這是包藏禍心!「
不僅周恆這樣想,其他同窗也點頭贊同,程卿一下就笑了:這些同窗真是耿直到可啊。
「周兄說的對,我看這一家人出現的時機也很奇怪,就讓衙門去調查吧。」
查出來是誰搗鬼,就誰倒黴唄。
第一次是五老爺不想家醜外揚,程卿接了。
人家又來第二次……程知緒這一陞,二房做事不把族長放在眼裡,想來五老爺也會大麵掃地吧!
倒是俞三,為什麼幫呢。
是湊巧?
欠了俞三的人,恐怕不太好還,那紈絝指不定要趁機提出什麼為難的要求。
……
正房裡一片寂靜。
一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響,這樣的寂靜多麼可怕!
周嬤嬤匍匐在地,不住磕頭哭求:
「老夫人,老奴是真不知,是真不知……」
真不知程卿走了什麼狗屎運,萬無一失的連環計都能躲過!
那瘋子還沒上場呢,一家子婦孺就被俞三公子抓住了。
沒有見識的鄉下小民,給點銀子再挑撥一番就敢找程卿麻煩,畢竟程卿是個沒功名的白丁,可一遇到知府公子就慫了,嚇得全忘了周嬤嬤的安排。
周嬤嬤哭得老淚縱橫,不服且不忿,程卿僥倖躲過竟是因為俞三公子。
老天爺,俞三公子出這個頭作甚,冷眼旁觀那程卿倒黴,俞三公子那口氣不也出了麼!
朱老夫人麵鐵青,周嬤嬤的哭訴讓頭疼。
廢,真是廢!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自己安排出了紕,還怪那程卿運氣太好?
呸!
那小孽畜若真是個好運的,就不會投胎當了程知遠的兒子。
「住,你要哭得所有人都聽見?多說無益,念你伺候我多年,允你帶著自己房裡的東西離府,南儀你是不能呆了,走得遠遠的,餘生都不要再回來!」
老夫人的聲音沉沉的,周嬤嬤心中一。
「老夫人——」
「你不想走?」
「老奴捨不得您。」
走,往哪裡走?
周嬤嬤伺候了朱氏多年,朱氏做的許多事都沒瞞過,像這樣的嬤嬤是要一輩子為主人盡忠的,一旦離主人掌控,主人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老夫人讓離府,和自行了斷差不多是同一個意思。
周嬤嬤哀求半天,朱老夫人都沒改變主意。
「你不走不行,俞三將那一家子扭送到了縣衙,你覺得他們能挨過嚴刑拷打?」
周嬤嬤又怕又恨,跟在朱氏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過是兩件事沒辦好,何至於此?
老夫人若想要保,肯定能保住。
五老爺眼裡不下沙子,老夫人第二次犯了五老爺的忌諱——可若二爺出麵斡旋,還是能全而退啊!
周嬤嬤離開正房,一頭跪在了程知緒麵前。
「二爺救命,二爺您勸勸老夫人吧,別趕老奴走。」
朱氏剛嫁給程二老爺當續弦的頭幾年還未站穩腳跟,生了程知緒也要時時著程二老爺,裝出一副好後母的樣子,隻專心照顧繼子程知遠,倒把親兒子程知緒丟給周嬤嬤照顧。
二爺一定會惦念舊的,周嬤嬤如今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稻草救命。
程知緒看這老奴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臉上的表也頗為奇妙:
「……周嬤嬤,你攛掇著我母親去破壞程卿縣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