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對俞知府信心滿滿，俞知府也沒令程卿失。

主要是這事兒牽扯到了孟懷謹，書院的程山長親自過問了，俞三隻說孟懷謹和程卿有不可告人的要殺他滅口，卻又說不出那是什麼。

程山長都覺得俞三恐怕真是有病。

再一打聽，俞三平日裡就對程卿多有刁難，程山長對俞三越發不喜。

程山長也是程家人，對程知遠是什麼觀且不說，並不討厭程卿。

程卿這孩子有急智，中秋文會是在沈學道麵前過臉的，是南儀程氏的子弟。

程家人可以疏遠端卿，但外人欺負程卿，程山長心裡就不是滋味。

不等孟懷謹親自找俞知府，程山長一狀就告到了俞知府麵前，話說的委婉，態度卻很堅持。

「令郎恐是學業力太大，不如回家休養一段時日吧，比學業更重要！」

學業力大是好聽麵的說法，實話就是俞三不僅跋扈，半夜翻牆說不出個原因疑似腦子出了病，書院管教不好，還是退給俞家去教。

至於什麼時候重返書院，程山長沒說。

俞知府堂堂四品兒，被程山長訓得啞口無言。

兒子教不好，丟了大臉。

孟懷謹一慣是溫潤方正的脾，這次卻也很堅持，沒有輕易鬆口。

俞知府著鼻子把兒子領回家，問俞三到底要發什麼瘋。

俞三說孟懷謹和程卿有古怪，俞知府氣極反笑：

「與你何乾？」

俞三梗著脖子，「我就是不喜程卿那小子，他在我麵前晃，我吃不香睡不好，也無心學業！」

「你們聽聽，這小畜生說的混賬話。」

俞知府怒極，讓衙役把俞三按在長凳上打板子，俞三咬牙不肯求饒，俞知府自己搶過板子狠狠敲了幾下，活活把俞三給痛暈了。

還要再打，老太君和俞夫人都攔著，俞夫人撲在兒子上，俞知府丟了板子罵：「你們是慈母多敗兒，這小畜生遲早要闖下大禍把全家都連累！」

俞夫人痛哭，老太君罵人：

「顯哥人不壞，那個孟懷謹刺了顯哥一劍還不肯罷休，真要把顯哥趕盡殺絕麼？他還沒做兒呢，真做了不知多霸道，這也罷了，另一個程卿連秀才都不是，親爹還是個大貪，也要欺負顯哥……好呀，你是青天大老爺，嫌顯哥丟人，那把我們全送回老家去吧！」

孟懷謹縱是前程似錦，也還不是兒呢。

另一個程卿就更不用說了。

除了是南儀程氏的子弟，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俞老太君很是不忿：「怎不見顯哥刁難別人，一個掌拍不響，那個程卿也不是好東西。」

俞知府和老母親講不通道理，乾脆把俞三關在了家中。

什麼時候反省好自己的錯誤，發誓不再刁難程卿了，俞知府再舍了老臉去找程山長求。

為這事兒，俞知府真是丟了老臉，不僅親自去書院向孟懷謹道歉，還和悅安程卿。

程卿知道聰明人此時應該給俞知府一個臺階下，甚至主替俞三向書院求更能博取俞知府的好，可程卿真的太想安安靜靜求學了，便沒有藉此鑽營，反而老老實實告狀：

「俞師兄嫉惡如仇眼裡不下一點沙子，總看我不順眼，我想避著俞師兄走，書院就這般大，俞大人，我、我——」

程卿越說越覺得自己太難了。

俞知府老臉通紅。

的確是俞三屢次挑釁，程卿都在避讓。

程卿還不滿十四歲呢，俞三不僅是以權欺人，還以大欺小，俞知府臊得抬不起頭來。

替兒子賠禮道歉吧，程卿和孟懷謹都接，但說別的就不行。

程卿說的明白，怕了俞三，躲也躲不過，還想安安生生在書院求學呢，所以俞知府若想把兒子關起來，最好是關久點。

俞知府走了。

程卿問孟懷謹，「師兄，咱們是不是太不給俞大人麵子了？」

孟懷謹不置可否：

「俞三挑釁在前，我若和沒脾，豈不是人人都能踩我一腳。」

是啊，孟懷謹怕什麼呀，雖是寒門出，人家已經是一省解元，一切順利的話明年就要踏仕途。

知府是四品員，卻管不了新科進士的分配，攔不住孟懷謹的路。

隻有自己，至還要留在宣都府幾年……程卿苦著臉，堅持不想讓俞三回書院，也是把俞家得罪了呢。

孟懷謹問程卿還有幾天能做完賬。

「等你這邊一結束，我就要啟程赴京了。」

又一道晴天霹靂！

孟懷謹算是半個靠山，如今靠山要去京城了，被俞家記恨的隻剩下自己。

程卿很是幽怨，孟懷謹沒忍住笑：

「等你明年考中秀才，在書院就算站穩了腳跟，俞三便是回來了你不必怕他。」

程卿使勁點頭，「我知道，賬本這邊我會抓，不能耽誤世子的正事。」

耽誤鄴王世子就是耽誤程知遠罪，程卿分得清輕重。

被俞三夜探後，程卿也怕夜長夢多，做假賬的速度快了許多。中途幾個與俞三好的同窗還和程珪來堵過程卿一次，說俞三若耽誤幾個月，明年就不能考秀才了，希程卿大度原諒，還俞三回書院念書雲雲。

程卿嗬嗬笑：

「諸位師兄誰敢保證俞三公子不會繼續找我麻煩，俞三公子在家休養也耽誤不了學業，俞家總能為他請到授課的夫子，而我要是被趕出書院，家中貧寒，實在無力支付額外束脩……諸位師兄，我認為幫助朋友的底線不該是傷害別人的利益，你們覺得呢？」

誰能保證？

程卿施施然走了，同窗滿頭大汗：

「程珪，你這個堂弟真是口齒伶俐，我們再勸勸俞三吧，他一直和程卿針鋒相對，這次就吃了大虧。」

程珪快步上前，住程卿：

「我保證！阿顯和你的矛盾由我而起，我保證他回書院後再不來打攪你，程卿，得饒人且饒人，得罪俞家你又有什麼益，若沒有孟師兄在，俞家也不會將阿顯關起來不放，可孟師兄要參加明年大比，又能護你到幾時？」

程卿笑了：「程珪，我討厭俞三，也不喜歡你。俞三很跋扈，你卻很虛偽。如果你真心想勸阻，我和俞三不會走向對立，你現在說這些話太晚了。我沒想過靠二房，也不會去依靠孟師兄，能護住我和家人的，從來隻有我自己。」

一個兩個的，好像對俞三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俞三還沒有被書院清退，不是輟學年，頂多算個休學吧，這休學的罰也是俞三自己作的，與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