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渡（三）

這人不是說他單位在南城嗎？千里迢迢翹班打報告來參加婚禮？不對，之前他好像說過這個月要休假來著……

溫舒唯迷迷糊糊地想著，腦子有點懵。

非常的確定以及肯定，阮念初和沈寂不認識，也從無集，那麼很明顯，這位大佬出現在婚宴上，必定是男方邀請。而阮念初老公是搞空軍戰略指揮的，據說以前在空降旅某個牛得跟海軍陸戰隊有一拼的特種部隊。

雖然了軍種，但提取關鍵信息一分析，可得出結論：沈寂和厲騰是朋友。

溫舒唯大概明白了。

雖說妙不可言的緣分說來就來，讓頗有幾分措手不及，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小場面還是能應對自如。

再看看沈寂。

他在替溫舒唯挪了挪椅子，慢條斯理說出“坐，請”這一充滿自己個人特的倒裝句后，便懶懶抬著眼皮，一臉淡然地瞧著，眼神淌著三分散漫七分玩兒味。

幾秒后，沈寂看見姑娘悄悄鼓起腮幫吹了口氣，平復心緒似的，又朝他出一個角彎彎的淺笑，“謝謝。”

說完，左右手同時習慣地理了理子，優雅大方，彎下腰，坐在了他左手邊的空位上。

沈寂看了幾眼那兩只細細白白的手，不聲，收回視線繼續玩手機。

正如溫舒唯猜測，這一桌坐的幾人的確都是男方的戰友及單位同事。

沈寂是海軍，和空軍屬于兩個不同的大系統，大家伙雖與沈寂不，但都或認識或聽說過這號人——蛟龍突擊隊的隊長，海軍陸戰特種大隊里最頂尖的好手，格桀驁，文武全才，二十五歲時就因在重大任務中表現突出，立下全軍一等功，二十九歲便提前調級為校軍銜。論智謀，論手，論手段，樣樣都萬里挑一。

一桌里年級最小的士同志很敬佩沈寂，想跟他說話，又找不著什麼合適的話頭，正煩惱。邊兒上這位漂亮小姑娘的突然登場，直接令士小哥眼睛一亮。

士小哥的眼風來來回回在沈寂和溫舒唯之間掃視幾圈，又將兩人從最開始到現在的一系列互一不落地收眼底。

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士小哥在心里打腹稿，斟詞酌句組織了一下語言后，清了清嗓子，終于開口，向自己崇拜了好幾年的偶像搭訕，由衷稱贊道：“寂哥，嫂子真漂亮。”

話音落地，沈寂玩手機的作頓了下。

婚宴會場很熱鬧，其他桌都鬧哄哄談笑風生，就這一桌畫風清奇安安靜靜，與周遭的熱鬧氛圍很有幾分不搭。

一幫子軍士原本都呆坐在自己位置上，想找人聊天又苦于沒人起頭，一聽這話，大家眼底登時蹭蹭冒起兩簇，神一震，好奇又不好意思表現得自己太八卦，只好有的裝作鼻子，有的裝作抬眼鏡，視線卻都不約而同若有似無地向了沈寂和他邊兒上的漂亮姑娘。

這邊。

沈寂抬眸，看了眼坐自己對面的年輕戰士。小戰士笑容滿面，定定地盯著他，眼神曖昧，跳著崇拜之。

沈寂又側目，視線轉向自個兒旁的姑娘。

溫舒唯正在喝水，聽完年輕戰士的話后便轉過腦袋瞧他。兩手捧杯子，晶瑩瑩的烏黑大眼也定定地盯著他，眼神曖昧，閃爍著八卦之。

沈寂：？

姑娘甚至還低了聲，稍稍靠近他，神且好奇地小聲問道：“在說誰？你朋友啦，恭喜恭喜。能給我看看照片不？”

沈寂：“……”

嗒一聲，沈寂熄滅了手機屏。他側過頭，這回把整個腦袋都轉向了右側，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那雙充滿好奇與八卦的烏黑眼眸，傾近，嗓音低，出了聲：“你覺得在說誰？”

他聲調平緩，尾音極自然地輕微上揚，低低的，清而沉。

距離太近，短短幾個字著溫舒唯耳側響起，夾雜清冽氣息，慵懶繾綣，是他一貫的語氣。那麼漫不經心地鉆進溫舒唯耳朵，有點親昵，有點人，像有一片無形羽從人心尖上過去。

溫舒唯覺到自己耳朵發燙，沒由來一陣心慌，往后挪，下意識地便想躲開。

這一撤，忘了自己手里還端著杯水，溫熱水流瞬間從杯沿灑出來。幾滴濺在手背上，幾滴濺了沈寂的黑長，其余大半都灑向了紅桌布。

沈寂把姑娘一瞬驚慌失措的小作納眼底，掃一眼自個兒子上的水漬，目又重新回到臉上。還是那副冷淡懶散沒什麼表的表。

溫舒唯卡殼零點五秒，默了默，把杯子放回桌上，又默了默，出一張紙給他遞過去，老老實實的：“對不住，手抖。”

沈寂沒接那張紙。他眼睛盯著，忽然勾了下角，調子懶洋洋的，“你很怕我？”

這音量依然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溫舒唯一慌，心跳莫名急促，定定神，搖頭：“……沒有啊。”

“那你這麼張。”

姑娘支吾了下，囁嚅道：“應該也不全是張。”

“嗯？”

“你突然靠近我，我就想打你。”

“……”

“哎，應激反應，你應該理解吧？”姑娘抬起眼，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格外認真地著他，有點為難地建議道：“所以你下次盡量離我遠一點說話吧。我應激反應容易打人，起手來我自己都怕。”

沈寂：“……”

兩人著嗓子說著話，這一幕落在這桌其它人眼中，就跟小旁若無人咬耳朵似的。眾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曖昧。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八卦旋渦之中的溫舒唯并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異樣。

低頭看了眼沈寂的子。茶水灑在他上的不多，水漬只一小片，右側大位置的布料眼明顯深了一塊兒。

溫舒唯心愧疚過意不去，又第二次把紙給沈寂遞過去，微窘道：“不好意思啊。”

沈寂手接過紙，余看見濺在溫舒唯手背上的幾滴水。水珠子晶瑩明，在白生生的皮上竟也顯出幾分俏皮和可。

他沒說話，隨手就用剛剛接過來的紙去手背上的水滴，作嫻自然，慢條斯理。

溫舒唯一下愣住了，都沒反應過來。

他的手指修長冷白，若有似無到細白的指尖，帶著點兒糙，那是指腹結著的薄繭。和的細膩截然不同。

一切只發生在短短幾秒間。等溫舒唯回神時，沈寂已經把手收回去了。

“……”臉莫名微熱，頓了下，出幾個字：“我自己來就行的……”

剛說完，會場口忽然一陣喧嘩。

換完裝的新娘已經準備場了。賓客們都安靜下來。

溫舒唯注意力一下被吸引，長了脖子瞧，只見阮念初已著潔白主紗站在了紅毯的另一頭，看起來艷又圣潔。厲騰一筆軍裝立于前方，錚錚鐵骨，又似水，眼中只有他的新娘一人。

這一幕給人的沖擊力太大，人景皆畫。

溫舒唯以一種純粹欣賞的目看著一戎裝的新郎，自言自語地贊：“真好看。”

沈寂側過頭。從側方的窗戶里灑進來，雪白的臉蛋兒在里，盈著淺淺笑意，額角的碎發和側廓都被鑲起一道淡淡的影。遙著一對新人，眸子清而亮，滿目的憧憬祝福和艷羨。

沈寂看得像了神。

發現自個兒一時半會兒竟移不開眼。

過了幾秒鐘。

邊兒上忽然哐當一聲。

這響打攪了溫舒唯欣賞人景，有點無語地轉過頭，看見沈寂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

茫然地仰著脖子看這位大佬。

沈寂沒理，轉走了。

溫舒唯有點迷茫地目送那道高大背影。

錯覺吧。

是錯覺呢吧？

怎麼覺這哥們莫名其妙就不高興了？

*

酒店洗手間。

沈寂從男廁所出來，洗完手，風干，點了煙，靠在窗戶邊上。婚宴大廳和洗手間就在一層樓，這個角落偏僻蔽，卻剛好能看見儀式臺和邊兒上的幾張桌子。

臺子上正在舉行儀式。

溫舒唯已經從原本的座位上起來了，拿著手機，顛顛兒地占據最有利位置，對著臺上咔咔一頓拍。

沈寂吐了口煙圈。

他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失心瘋。自打從亞丁灣回來，自打登上那艘被劫持的貨船，自打重新見到溫舒唯，他就變得越來越不正常。

那晚在“奇安號”的貨艙，四周漆黑，本不用看，只聽說第一句話，他便已知道是誰。

心底莫名竄上來一煩躁。

一煙完，沈寂掐了煙把煙頭丟進垃圾桶，擰開水龍頭。水流沖下來。他作微頓，忽然想起之前在軍艦上，穿著卡通睡悄悄躲在一邊兒看他晾服的模樣。

剛洗完澡，黑發沒完全吹干，搭在肩頭，整個人都沾著潤氤氳的水汽。睡保守古板，偏出了纖細修長的脖子和兩截細弱的小肚，他甚至還記得上清淡微甜的果香，從領口里鉆出來的熱氣，和支吾囁嚅時輕咬的淺瓣……

里有某弦在一瞬繃。

水流嘩啦。

片刻，他關上水龍頭，抬眸，淺棕的瞳仁眸轉深，筆直盯著鏡子里的男人。

“。”

沈寂，這麼多年，你還真一點兒長進也沒有。

真他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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