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來到跟前,房昊一看,是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老頭趕著個驢車,這老頭長得倒胖乎的,穿著皮襖,裡邊小皮襖係著帶子,還為這個大圍。
因為天冷,這老頭著脖子,瞇著眼,又是天還沒亮昏昏睡,本沒看到房昊。
房昊喊了聲「老大爺!」
「哎呦!」
老頭嚇了一跳,連忙把驢車給停下,就看到眼前是一個不知道穿的是啥服的人,但那樣子看上去像是個富家公子。
他心想這該不是劫道的吧?
仗著膽子下了車,走上前問「這位好漢我?」
東北那塊這時候土匪不土匪,而是好漢。
房昊也是看過《闖關東》之類電視劇的,所以對此有些瞭解,他嗬嗬一笑「大爺你放心吧,我不是土匪,就是個路過的人!看到這有個小傢夥被人扔在這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剛愁怎麼辦呢,就看到你了!因此喊你一聲!」
「啊!」老頭這纔看到房昊還背著個人呢,連忙湊上前看了看,見張祚霖凍得可憐,唉聲嘆氣道「傷天害理,罪過罪過啊!這大冷的天人又沒死,怎麼就給扔到這了!快,快,扶上車!」
房昊把張祚霖給扶上車,這才發現車上都是凍豆腐。
老頭說「就躺豆腐上吧!」
「好!」
等張祚霖躺好,老頭看了看,又把自己的大皮帽子大皮襖都摘下來,蓋在張祚霖上,這才掉轉車頭。
房昊見老頭凍的直脖子,就問「大爺,別凍到!」
「沒事,我上朗著呢!」
老頭讓房昊也上驢車,房昊看那驢雖然健壯,但拉著一車豆腐和兩個人已經夠吃力了,就說「我旁邊走著吧!」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
才知道這老頭常澤春,人稱老常頭兒,今年五十三歲,他是住在高坎鎮上,祖祖輩輩都是靠做豆腐為生,這一大早是給隔壁村送豆腐去呢。
房昊就問「老常,你這好歹是個手藝活兒,就沒個兒子啥的繼承缽嗎?」
一說到這,常澤春就嘆氣「唉,不瞞貴客啊!我有倆兒子,但他倆不是個東西啊!仗著我賣豆腐家裡比較富裕就不務正業,天天出賭場!把我這輩子掙的錢都給敗走了!不然我那麼大年紀那麼冷的天,至於天不亮就去送豆腐嗎?」
房昊問「那咱們現在回去,你這一車豆腐咋辦?」
常澤春說「賺錢事小,我回頭和人解釋清楚就行了!救人事大啊!我尋思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我老常家肯定是祖上缺德,才被我生出倆敗家子,我就得做點好事彌補彌補我的過錯啊!」
房昊聽了吭哧直笑。
不得不說東北人確實有語言天賦,這說的悲慘,不知為啥,聽了就是想笑。
其實若不是房昊出現,歷史上的張祚霖就是被常澤春給救的,而且還拜常澤春為乾爹,等他當了大之後,人們經常在他的大帥府裡看到一個小老頭,笑瞇瞇的為人和善,哪都能去,份尊貴。
那個老頭就是常澤春。
所以說吶,人這輩子,能積德還是得積點德。
轉眼間。
兩人就到了高坎鎮上。
房昊原以為這就是個一兩條街的小鎮子呢,結果到地方一看,還大的一地方,路兩旁都是商店,當然現在都是關著門的,但門臉房一看還是能看出來的。
常澤春家就在街後麵,等到了家,常澤春連驢車都沒拴,直接就幫著房昊把張祚霖抬到屋裡。
東北這時候有熱炕啊,房昊以前也沒見過,此時見了就覺得新鮮的,就要把張祚霖給放到熱炕上。
常澤春連忙說「不行,不行啊!他凍這樣,直接放熱炕上,這人就完了!」
房昊對這倒是不懂,不過人老有智慧,他就看常澤春弄。
常澤春出去打了盆涼水,直接把張祚霖給了,房昊往下一看,還沒長呢,小孩一個,心想這未來的大帥被他看個倒也有意思的。
不過旋即又嘆了口氣,這年月老百姓是真苦啊,那麼小一孩子,就遭這罪。
常澤春手上沒閑著,就用巾蘸著涼水給張小鳥上,渾都,頭腳不落下,直到麵板稍微有點紅了才招呼著房昊把張小鳥給抱到炕上,然後在炕上弄了三床被子,還了老羊皮襖在上麵,看著就暖和。
這還不算完,常澤春出門盛了碗冒著熱氣的豆腐漿,在房昊的幫助下,撬開張小鳥的牙關,直接給他灌進去。
然後他上手了張小鳥的額頭,又在鼻子上了下呼吸,說「好了,等他自己醒來吧!」
房昊看著那豆腐漿好喝的,對常澤春說「老常,給我也弄點豆腐漿喝唄?正好咱倆也忙了半天,一起整點吃的吧!」
常澤春也不是小氣的人,說道「房先生你先吃著,我去把豆腐先卸了,一會兒再弄點泡菜啥的過來!」
房昊說「我幫你一起去!」
常澤春笑了笑沒說話,心想你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要說做學問我比不過你,但卸豆腐這種力氣活,你肯定比不過我。
但令他吃驚的是,40斤一板的豆腐,連帶著旁邊的木板夾起碼得60斤,房昊單手就能拿下來,看上去輕鬆隨意毫不吃力。
常澤春自己得乾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活,房昊三兩下就給弄完了,拍了拍手沖常澤春笑。
常澤春沖房昊豎起大拇指「老漢我是小瞧你了,來,我去盛豆腐漿去,我雖然賣豆腐,但我這豆腐漿是真的好吃,原原味!」
進屋之後,房昊趁著熱氣,咕嘟咕嘟一口氣就把半碗豆腐漿喝下去,就覺得心滿意足。
倆人聊著天。
房昊對這年月好奇的,常澤春經常送貨,周邊去的地方多,聽的話也多,所以也善談的。
很快天亮了,張小鳥「哎呀」一聲,醒了過來,這算是鬼門關走了一遭,活過來了。
「孩子,醒了?還不快謝謝這位先生,是他救了你!」常澤春倒也不邀功,直接扶著張小鳥坐起來說道。
張小鳥一聽,頓時就哭了,直接掀開被子,坦的跪在床上,沖房昊磕頭「恩公啊!救命的恩公!你我怎麼報答您呢!沒有您,我哪能活的到現在,您就是我爹啊,您就是我重生的父母,我給您磕頭了!」
這磕頭是真不作假,哐哐哐的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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