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院中,幾人如何商議,又如何說蘇醒的葛母和從外歸來的葛先生,陶氏并不知道。
陶氏前幾日經由娘家人和,已經給王復賠禮道歉,王復看在賠禮道歉,又看在岳父補了他一間縣衙大街上的鋪子的份上,勉強接回了陶氏。
盡管如此,仍就冷落,家中中饋由一位跟他經年的妾室打理,更是不許陶氏手長子房中之事,陶氏是里子面子丟了個。
陶氏人瘦了幾斤,上裳松垮下來,還添了頭痛的病。
這日,難得有興致換了一聲大紅的亭臺樓褙子,看起來比平日里神三分。日頭升到一半,急著問陪房嬤嬤,“如何了?了嗎?”
“了!剛到的信兒!”嬤嬤也一臉喜氣,“說是兩家歡歡喜喜地定了,葛家一點疑都沒有的!那葛家姑母,直對咱們找的小哥兒相貌贊不絕口呢!只是葛家母說小哥兒瘦了些,說軍戶不都健壯麼。”
“不是疑心了吧?”陶氏有一時擔心。
“怎麼會?!嫁嫁的這麼急,難免舍不得!”
陶氏點點頭,“也是咱們沒來得及仔細挑人,只在意樣貌了,沒想著挑個壯實的其他事呢,都如何?”
“現今定親的事一樣一樣全定了,婚書也都寫了!咱們專門找人做的婚書,葛家人沒瞧出真假,已經落定這個月二十,葛家送嫁!”
今日是五月初四,到二十四還有二十日。
就定親親而言,真是的不能再了,只陶氏還是有些不安,“盡早讓進了門,我這心才能定下來!”
說的進門,自然不是哪個所謂的廖家的門,當然是王府的門。
陶氏在娘家時日夜恐懼王復休了,曉得回了王家日子也不會好過,沒有旁的辦法,思來想去還是惦記葛香蘭。
正此時,青州的姑母鄔陶氏傳了信過來,是王復之前讓打聽的巡按行蹤一事,鄔陶氏的信兒說,巡按好端端在濟南呢,哪里都沒去!
哪里都沒去,是不是本不在意安丘縣的事了?
這讓陶氏心里活泛起來,尤其娘家人往王復面前說好話,反而被王復刺了回來,一下子就堅定了要改變當前困境的決定!
王復不敢再以威脅的方法納葛香蘭,那就用私的方法,將葛香蘭騙回王家,等到生米煮飯,葛家礙于葛香蘭已經了王復的人,還能如何?
陶氏已經不愿去想,這種方法損不損德了,知道王復一定會高興的,王復高興了,就不會揪著不放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喜了,也不會起了要休了的念頭,總算能口氣了。
嬤嬤又同陶氏說了幾句,今日定親如何順利,陶氏心暢快,午飯多吃了小半碗米粥,又跪到菩薩面前虔誠地念了兩刻鐘的經。
菩薩保佑,到親那日,也一定要像今天一樣順遂!
五月二十四日,在許多人的期盼中來臨。
葛家,來慶賀的人并不多,原因無外乎親戚朋友懾于王復的威。葛家順勢沒有大大辦,只是在門口掛了兩盞紅燈籠,以示喜慶。
院子里的并沒有嫁的喜氣和傷心,角角落落都彌漫著張。
天蒙蒙亮的時候,眾人已經忙活起來了,葛先生和葛青如常招待賓客,房里梳妝換清點嫁妝也一樣不差。
按照那廖家的說法,安東衛離得實在太遠,要走四五天才能到,如此這般,廖家備了馬車,沿途停歇的地方也都一應打點好了。
只是馬車只有一輛,葛家送嫁的人就不用太多了,只葛青一人即可。
葛家小門小戶,沒有丫鬟婆子,照理說除了自家兄弟,還要堂兄表兄也去幾人,為新娘子壯膽子,只是廖家這麼講,似乎也有道理,葛家沒有多說,也就答應了,兩家很是相安。
但陶氏這邊的用意很明顯,一個葛家人,就多一份保險。
到時候他們把葛青這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藥倒了,葛香蘭還不是任他們擺布?
這一切,自然盡在葛家的掌握之中,按照崔稚出的點子,葛青要被王家絆住腳,以此來迷王家,然后他們還需要一個人保護葛香蘭,這個人要有些武藝,又有膽子。
當然非皇甫騰莫屬。
皇甫騰自定親前一日來了安丘之后,一直都沒回衛所,他常在外行走,渾是膽,誰都不怕,更不要說見到這等不平之事,只聽著魏銘和崔稚,要借此事,一舉將王復拿下,他熱比誰都高,恨不能當天就沖進王復家里。
為此,魏銘和崔稚連番上陣給他做了好多思想工作,讓他不要太激,但是到了出嫁這日,皇甫騰這位花兒護衛隊,換了一不起眼的裝,又被抹了香,不知怎麼渾躁起來。
他湊到葛香蘭鏡子旁邊,“葛家妹妹,你看我比你長得,是不是也不次?”
葛香蘭本還有些張,一下就被他逗笑了,側過臉瞧過去,見皇甫騰還在照鏡子,他里胡說著,“也是傾國傾城的貌。”
他在自己嘚瑟,但這個“也”字卻用的十分妙,葛香蘭頓了一下,匆忙轉過頭去,在銅鏡中,恰與皇甫騰的目對了個正著。
黃銅鏡子模模糊糊,葛香蘭卻似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臉熱了起來,只臉上敷著,什麼都瞧不出來。
正此時,葛母和崔稚從外邊進了房里。
葛母忙著打點兒的行裝,除了匕首之外,又特特磨了兩末梢如針的銀簪,準備給葛香蘭一戴在頭上,一藏在袖子里。又怕太尖細,在袖子里劃傷了兒,正不知如何是好。
崔稚進門就瞧見葛香蘭不自然的目了,再看皇甫騰角噙著一抹笑,心里清楚得很,這些日看下來,早就有幾分明白。
給葛母出點子,“伯母把簪子給皇甫哥哥便是,讓他伺機再給香蘭姐。”
葛母上下打量了皇甫騰一番,覺得可以,但還是囑咐道:“孩子,這簪子尖利,你可小心些。”
把簪子到皇甫騰盤好的頭上,了半天才順利安放好,“這孩子頭發又,長得忒般男兒氣,但凡有個人仔細看看,都能瞧出不是子。”
這算是夸獎皇甫騰英氣嗎?皇甫騰了八顆牙,葛香蘭在鏡中瞧見他憨笑,也抿了笑起來。
崔稚讓葛母不必擔心,“我哥哥說了,讓皇甫哥哥穿子裳,只是以防萬一被發現了,可以說是新娘的姐妹。一般而言,不必他面的。”
葛母并不知道崔稚就是高矮生,但對魏銘一百個信服,誰讓人家名聲在外呢?遂放下心來,讓崔稚歇歇腳,在屋里吃果子,自己又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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