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一場雨下下來,大旱徹底緩解,滿安丘的井里都溢出了水。
知縣李帆以鹽易米在全縣推廣開來,連帶著青州其余幾縣也都紛紛效法,百姓稱贊李知縣,連巡巡按都前來安丘,專程夸獎了李帆,準備上書朝廷,讓其余大旱地方,也能以此法自救。
李知縣立時聲名鵲起,他也坦言是到本地一小兒啟發,這事不用高矮生說,齊魯大地上有的是說書人,開始他們的演繹。
李帆又嘉獎了啟發他的人一次,只是他不曉得是崔稚,仍舊以為是魏銘。他讓苗先生前來綠亭村,贈了魏銘一套文房四寶,一套啟蒙書籍。
崔稚翻了翻這套啟蒙書,似《三字經》、《千字文》這種常見的,就不說了,還有一本《龍文鞭影》,魏銘告訴,這書主要是講一些人典故,多是二十四史中的人。
“李知縣這是盼你龍啊!他是不知道,你本來就是龍!”崔稚翹著二郎道。
魏銘著實怔了一下,見嬉笑態度,還不自知,嚴肅道:“這樣的話,再不要說。”
崔稚這才意識到,了封建君主的逆鱗了,趕忙捂了,半晌才道:“我一定注意,不給你惹事。”
著腦袋的小樣,也是好笑的,魏銘想繃著臉嚇唬嚇唬,都繃不下去了。
“罷了。”他道,將書收了放到了崔稚床邊。
“咦?你不要?”崔稚問了一句,又想了起來,“對哦,你不需要。”
魏銘手點了點書,笑看一眼,“你需要。”
他轉走了,崔稚在他背后朝眉弄眼。
苗品過來送東西給魏銘的時候,當然要看一下“高矮生”。他只當崔稚講書講的這麼好,還以為也上過學,啟過蒙,甚至還問,父祖可是抄沒流放的員。
也只有宦之家,才能把六七歲的孩教得這般口齒伶俐、出口章。
他高看崔稚一眼,同崔稚說話自然不一般,拿出夫子本事引經據典地說話,差點把崔稚說懵了,要不是魏銘救場,崔稚就要餡了。
哪里知道那許多典故,大路邊的說說也就罷了,苗先生給玩深層次的,當然要趴了,滿腦子只有段子和現代梗!
崔稚抱起那本《龍文鞭影》翻看,里喊著小乙,“小乙呀,要不要和姐姐一起識字呀?”
小乙才不到三歲,識什麼字,玩才是要呀!哪里似,芯子里二十好幾的人了,繁字一半都認不清!
小乙大聲回答:“不要!”
屋里的崔稚長長嘆了口氣,又求:“要麼!要麼!”
“不要!”
院子里,樹蔭下,魏銘笑出了聲。
朝廷下發賑災糧,縣里能以鹽易米,人們又趁著夏秋幾月風調雨順,搶種了晚高粱。
永平十年的山東大地,百姓比以往災害荒年份,都過得從容許多。
魏家的房子翻新,把一側的菜地也括了進去,院子一下寬敞了起來。魏銘和崔稚親自敲定了格局,竟蓋出一座小小三進院。
進門前院一間房,留給魏銘,他說到底是個年男人,再與三個眷混居實在不合適。
原本菜園子和部分院子合在一起,與前院拉了一道墻側分兩邊,開了月亮門和花窗,里間正房一間,田氏帶著小乙住,東廂房一間,崔稚住。前院和院后邊,留出一道退步,長長地建了一間灶房,開了后門,又在灶房旁邊挖了個兩尺見方水塘,等著有魚苗,便養幾條魚進去。
魏銘講究實用,崔稚強調觀,田氏注重生活,小乙要玩。
外院花窗下,留了個種石榴樹的地方,石榴樹下還挖了一小片花圃;院花窗下,崔稚請溫家人做了一個小秋千,小秋千旁放了一塊大石,正是傷了腳的那一塊,從地里挖出來一看,竟刻著五個大字——泰山石敢當;田氏在院子空地開了小片菜園種了蒜和蔥;小乙滿院子竄,小步子邁得又穩又快,咯咯地留下一串小母笑。
小院冬日里還平平無奇,村人來看稀罕景的,都道也就那樣。
待到永平十一年二月,春回大地,草長鶯飛,魏家小院一下子了大十八變的小姑娘,俊俏起來。
苗先生第二次來時大吃一驚,“請了誰人造的園?當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次苗先生來魏家,是李知縣又想起了治下這位堪稱神通的小兒,特特讓苗先生來,勸魏銘前去縣社學讀書。或許李知縣從魏銘上看到了自己的年,總是惦記著魏銘能走向正途。
“縣社學雖然離家遠,但先生教的好,同窗也都學的好,你去縣里總比自己在家苦讀來得快。”苗先生道,“縣尊已經在著手恢復安丘社學了,但是兩年荒虧空的厲害,進學的,教書的也,現在多人想進縣社學,你可抓些,好生讀個兩三年,考個秀才出,拿了廩膳生的名額,家里面又輕省,多好。”
苗先生還以為他不愿意,魏銘連道先生放心,“學生正準備往禮房報名縣試,只是本縣在學的廩生尚未覓到。”
一人若想考得秀才份,需要經過縣試、府試、道試三道子試,才能得生員,也就是秀才出。
縣試三年兩次,一般就在二月,由本縣知縣做考。
李知縣已經在一月出示了試期,今歲縣試為二月廿四,考生要提前到縣衙禮房報名,本人況與祖輩三代都要寫明不說,還要尋本縣在學廩生作保,保證考生本人不會出現冒籍、頂替等狀況。
原本魏銘還擔心自己在孝中,雖然只是試,但細究起來也是違規。沒想到因為荒災年的原因,能獲考試之資的人甚,各地都明里暗里鼓勵考試,畢竟子試不是鄉試那等大試,考也無妨。
魏銘上一世已經為父母守制滿三載,今生祭拜了考妣,安心應試。
至于在學廩生,魏銘本想通過溫傳尋這麼一人,但現有苗先生在此,他就不需要繞這麼一大圈了,直接讓苗先生替他尋,豈不便利?
苗先生倒沒在意這個,訝然問,“你才讀社學兩年,就要去應縣試?”說著,又想到魏銘不是一般孩,“看來你有把握了,有幾?”
魏銘笑笑,謙虛道:“六七吧。”
他這麼謙虛,苗先生一點沒聽出來,“今歲進學人,若有六七把握,多半是了的!你真行?”
言罷,又覺得還是多給孩子些激勵的好,遂拍了拍魏銘的肩,“沒事,與不,多歷練一回總是好的,你才十一歲,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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