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城,暖風彆院。
謝子安抱著小姑娘策馬出宮,直奔彆院溫池而來。
因為謝萬金和容生平日裡都住在這座彆院裡,候在此伺候主子的小廝侍人數眾多,一見七公子來便趕忙湊上前來幫忙。
謝子安小心翼翼地把不記放溫池裡,轉吩咐下人去取乾淨裳來,又想著小姑娘要泡在這池子裡得把上這些都除去才能更舒服些,他留在這裡多有不便,便喚來侍,“你們在這伺候著,我、我去邊上。”
“是。”眾侍連忙應下。
謝子安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不記一眼,剛起要走,袍就被小姑娘拽住了。
“彆走……”不記嗓音孱弱,強撐著半張開眼眸看他。
謝子安瞬間就心得搖了原本的想法,隻是礙於多年來的禮儀修養,不得不低聲勸道:“不記乖啊,讓侍姐姐們留在這陪你,我就在邊上,不走遠,你一喊我就能聽見。”
“不要。”不記拉著他袍不肯放,脾氣極倔地說:“我不要們陪我……我隻要你。”
謝子安還想再開口說什麼。
下一刻,不記就似乎連抓住他角的力氣都冇有了,鬆了手,整個人都靠在池邊,小聲說:“你要走,讓們也走,都走。”
侍們看了看虛弱不堪的小姑娘,又瞧了瞧對此素手無策的七公子,一個個都不吱聲了。
謝子安糾結了片刻,頗有些無奈地揮揮手讓一眾侍都退出去,自己則走到屏風後重重白紗之間背對溫池而立,低聲道:“那你自己把裳解開,先放到一旁,我、我就在這屏風後站著,你有什麼便喊我。”
“嗯。”不記嗓音輕輕地應了一聲。
謝子安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想著小姑娘這次似乎真的損耗極大,吃點什麼補品,用些何種靈藥才能讓恢複。
年一邊著當爹的心,一邊側耳去聽屏風後的靜,生怕不記太過虛弱,有個什麼好歹。
他神繃,屏住呼吸站了許久,忽然聽見後屏風“哢嚓”一聲裂開了。
謝子安一驚,連忙轉去把倒向溫池的屏風拂開,力道有些過大了,袖風掃得重重白紗浮,饒是他有心不去看溫池之中的景象,眼餘還是無意掃見了些許。
隻見池中央白霧縹緲,原本形隻有五六歲模樣的不記,不知何時已經換了個人一般,竟了十四五的,冰玉骨,眉眼如畫,約可見姿窈窕。
上什麼衫都冇有,正眸幽幽地看著年,笑問道:“你發什麼楞?”
“我、我……”謝子安都傻眼了,好半天纔回過神來,頓時俊臉飛紅,心下默唸著非禮勿視便要轉過去看向彆。
不記見狀,當即便手扯下一段飛紗揚了出來,捲住年的腰猛地拽溫池裡,拉到自己邊。
“怎麼?”湊上去,嗬氣如蘭道:“我這模樣生得不夠好看?”
“好、好看。”謝子安不敢直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
偏生不記還抬手住了他的下顎,非讓他對上的視線,“那你為何不看我?”
“我……”年整個人都泛起了,有些結道:“這、這於理不合。”
不記微微皺眉道:“這是哪家的理?你既是我的人,便該聽我的。”
謝子安想退開些許,卻被拽得更了,隻能紅著臉溫聲解釋:“……我謝家兒郎未滿二十不能娶妻,你我雖已定了名分,但還需……還需再等幾年。”
不記被他模樣逗笑了,輕輕地靠在了年上,輕聲道:“倒不是我等不及了,隻是這池子太大,你不抱著我,我站不穩。”
年子微僵,麵越發紅了,“那……我閉著眼睛抱。”
這邊不記恢複之後,便變著法子逗年玩,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眉眼間滿是笑意。
而另一邊,謝府。
謝紫姝回府已是累極,進屋便睡了個昏天黑地。
許是那離魂珠擾人心神,這天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像嫂嫂一樣著袍,每日人蔘拜,遭人算計,金玉為籠錦繡縛,坐在那至尊之位的人竟是趙曦。
謝紫姝與他年夫妻,看似天造地設,卻同床異夢。
從進宮的第一天就知道,趙曦娶自己是為了牽製家中兄弟,穩定朝局,這個皇後做得並不開心,要顧好佳麗三千,要把大大小小的事都辦得妥妥帖帖,要比任何人都更加循規蹈矩小心翼翼。
唯一一次遵循本心大概就是,那天長兄為救心上人鬨得列國天翻地覆,用離魂珠在宮中起法陣,聚萬民共祈願更是鬨得一眾老大臣們恨不得撞死在書房進諫,要讓趙曦派人毀了這法陣。
謝紫姝帶人把書房團團圍住,親自攔住了趙曦的去路,“你今日若要阻止我長兄,就先殺了我。”
一旁的眾臣聞言個個氣憤不已,怒罵:“謝氏禍國!”
趙曦卻隻是抬手把鬢邊微的髮彆到了而後,滿目溫,神平和道:“你明知我捨不得。”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頓時四下雀無聲。
連謝紫姝也愣了愣,可知道這人的話說得再好聽,也不能當真,輕輕拂開了趙曦的手,勉強維持麵如常,同他說:“你我之間何來的捨不得?等我長兄事畢,我便任你置。”
說話間,外間天大變,雷電齊至。
謝紫姝無心再與趙曦多言,快步走到窗邊,閉眸儘祈願之力,輕聲道:“信謝紫姝,願以皇後之位和此最寶貴的換長兄心願得償。”
說完之後,忽然聽見趙曦的聲音在後響起。
這年深沉的小皇帝,語調平靜地說:“若真能重來,你我便做對尋常夫妻吧。”
謝紫姝聞言不由得地回頭看他。
趙曦抬眸,與四目相對,微微笑道:“我隻願你一世天真爛漫,不沾半點煩憂。”
謝紫姝驚詫無比,剛要開口,便見眼前一切都被那滾滾雷電給劈得煙消雲散了。
猛地驚醒過來,此刻夜已深了,屋中僅剩的一盞燈火被風吹得明明滅滅,守夜的小侍靠在一旁打瞌睡。
謝紫姝抬手了額間的細汗,輕手輕腳地下了榻,迎著夜風走到窗前,一抬頭就看見趙曦坐在牆頭,袂被風吹得翩翩飛揚。
做了那麼個怪夢,此刻看見年卻覺得很是歡喜,輕聲問道:“大半夜的,你坐在這牆上做什麼?”
趙曦看著,眸中帶笑,嗓音溫和道:“我夢見你說想我,我便來了。”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拋窗中。
謝紫姝連忙手接住了,一打開便聞見了甜味,裡頭是最喜歡的芙蓉糕,還是溫熱的。
心裡一暖,輕聲道:“誰想你了,我隻是有些。”
“嗯。”趙曦很給麵子地點了點頭,微微笑道:“你了,既不下樓,也不侍送吃的,偏生要跑到正對著我寢居的這扇窗前瞧風景,如此算來,莫不是對你來說,看一看我便能充?”
謝紫姝頓時:“……”
趙曦含笑看著,緩緩道:“我竟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秀可餐了?”
謝紫姝背過去不理他,低頭吃著香甜的芙蓉糕,卻忍不住笑。
那些奇怪的事都是做夢真好。
醒來之後,月依舊皎皎,年眉眼含笑。
一切都溫暖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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