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不是鹹魚！

李耀心底暗一聲“糟糕”，心說自己怎麼能把四萬年前古修宗門的殘酷試煉拿出來當標準？

要知道，在南柯一夢中，百鍊宗每年都有數百名雜役因為承不住折磨而命喪黃泉。

就這樣，百鍊宗已經算是名門正派裡比較寬厚仁慈的了，換了嚴苛一些的宗派，每年死上幾千個門人，本都不事兒。

至於魔門，更不用說，每一名強者的誕生，都伴隨著數萬弱者的犧牲。

古修時代，就是這麼殘忍。

“呃，孫老師，我又仔細看了一下，你這套地獄式死亡特訓果然非常地獄，非常死亡，非常恐怖啊，我好怕自己無法完！”李耀言不由衷地說。

孫彪人老，哪裡會看不出李耀是在敷衍自己，心底然大怒，冷笑道：“好小子，彆急著說大話，換上練功服，先做十組深蹲試試看？”

孫彪站起，從修煉場的角落裡積滿灰塵的地方，出一套款式十分老舊的修煉服，朝李耀丟過來。

“深蹲？我喜歡！”李耀活了一下，下校服，換上了滿是塵土氣息的老舊修煉服，眼中放，笑嘻嘻地說。

他現在怪力驚人，最不怕的就是深蹲、臥推之類的力量訓練，待會兒全力以赴，一定老頭子看得眼珠都凸出來！。

走到鏽跡斑斑的深蹲架前，想了想，從幾乎鏽一團的杠鈴片裡，又拽出兩片，狠狠砸進槓桿。

深蹲重量——三百公斤！

“兩百公斤實在太，本起不到鍛鍊的作用，我平時都習慣用三百先熱熱的，沒關係吧，孫老師？”李耀衝著老頭微微一笑，出雪白的牙齒。

“當然可以，不過我怕你等會後悔啊。”孫彪也是一笑，出黃褐的牙齒。

“隻不過三百公斤，二十組都能一口氣做下來，有什麼可後悔的？”李耀衝掌心啐了一口唾沫，雙掌，熱得發燙，死死攥住槓桿，扛在堅實的背上，雙足驟然發力，往上一提，然後——

就覺渾一，原本寬鬆的練功服好似擁有生命，驟然收，化作一層堅韌的牛皮，把他完全裹住！

與此同時，一絕強怪力驟然轟落，好似一座大山劈頭蓋腦砸了下來，一下子把他砸趴下！

“忘記告訴你了，小傢夥，這件修煉服是我在十幾年前專門煉製的法寶，做‘放棄’，擁有諸多神通，第一呢，就是能產生重力場，你穿上這件服，就好像穿上了一件幾百斤重的鎧甲，我看看，現在你上的負重，有兩百公斤！”孫彪獰笑道。

兩百公斤重量，加上杠鈴本的三百公斤，就是足足半噸，李耀猝不及防之下，當然是被得死死的。

“好卑鄙，不過，五，五百公斤也冇什麼了不起！”

李耀被得眼冒金星，他死死咬牙關，雙手撐，手臂上壯如蛇的青筋畢，周骨骼“哢哢”響，生生直起腰桿，重新攥住杠鈴，雙分開，腰下沉，又穩穩站起。

一個標準的深蹲作，完！

總負重，五百公斤！

“在南柯一夢中，我可是被‘巨靈神’折磨了好幾十年，他的手段可比你這個死老頭子更狠辣百倍，這樣就想難住我，簡直做夢！”李耀心中嘶吼，再度深深蹲下，準備進行第二次深蹲。

忽然，就像是一道閃電直接劈進靈魂，李耀覺周七百二十個竅，同時湧強大電流，電得他頭髮炸開，眼珠發白，慘一聲，再次躺倒在地，杠鈴重重撞擊在深蹲機上，發出“咣噹”一聲，鐵鏽，塵土飛揚。

“這件‘放棄’的第二種神通呢，就是會釋放出強大電流，短則三五秒一次，長則一兩分鐘一次，轟擊你的周竅，刺激你的細胞強化，幫你洗髓伐筋，胎換骨，嘖嘖嘖嘖，這可是一般人夢寐以求的修煉至寶，隻不過會有一點‘小小痛苦’，你還熬得住吧？”孫彪繼續笑瞇瞇地問。

“開，開玩笑，當，當然熬得住！”李耀咬得稀爛，趴在地上了好半天氣，才艱難地爬起來，右手巍巍，無比艱難地向杠鈴去。

指尖還未及到杠鈴，無比強烈的痛苦再度襲來，這一次不是電流強襲，而是極端的炎熱！

就像是整個人都被丟進了火山口，在灼熱無比的巖漿中掙紮，皮都被燒化，管裡奔流的是沸騰的鐵水！

而下一秒鐘，灼熱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凍徹骨髓的寒意，似乎連腦漿都凍一坨冰塊，完全無法呼吸和思想！

極端炙熱和極端寒冷的覺反覆替了三次才逐漸消失，還不得李耀慘出聲，電流又一次轟**竅，撕裂，令他不可遏製地搐起來！

“這件‘放棄’的最後一種神通，就是每隔一分鐘，都會產生極端炙熱和寒冷的幻象攻擊，放心，這是針對腦域最深的神法，都是虛幻，不會對造一一毫傷害，反而能淬鍊神力量，開拓腦域深度，有朝一日為修真者，也能吸納更多靈能，修煉速度都比彆人快上許多。”

看李耀疼得滿地打滾的樣子，老頭子臉上閃過一失，隨即自嘲地笑了笑，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好啦，玩夠了，下來吧，這件服不是為你準備的，隻要你說‘我放棄’三個字，它就會自離，不再折磨你了。”

“放棄？”

李耀在地上躺了半天，呼哧呼哧，得像是一條擱淺在岸邊的鯨魚。

終於，他像是一生鏽的金屬傀儡，一寸一寸地站起來，萬分艱難地將杠鈴扛到肩膀上，生生扛著兩百公斤負重、電流強襲和極度炎寒的神攻擊，轟出了第二次深蹲！

“兩個了！”李耀嚨深，發出野般的嚎。

那是在法寶墳墓深，時常迴盪的戰吼。

孫彪“咦”了一聲，眼底閃過一驚愕，隨即冷笑：“才兩個而已，一組深蹲可是有整整十個啊！”

“三……三個！”李耀咬牙，空曠的修煉室裡滿是鋼鐵撞、鐵鏽的聲音！

四個！五個！六個！七個！八個！九個！十個！

整整十次深蹲，李耀穿著這件詭異的“放棄”，耗儘最後一力量，轟出了整整十次姿勢標準，一不茍的深蹲！

“我，我功了！”李耀頭昏眼花，雙耳鳴響，周一次次向大腦狂湧，心臟跳無比劇烈，似乎要撕裂膛，蹦跳出來。

顧不上做恢複作，他四仰八叉倒在深蹲架下，直愣愣看著天花板上刺眼的晶能燈，覺自己連一小指頭都控製不住了。

孫彪的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訝，老頭子的聲音有些發：“小子，你冇事吧？”

“我，我冇事，稍微休息一下，後麵還有……九組呢！”李耀的角勾起，笑得比哭還難看。

孫彪沉默片刻，搖頭道：“小子，放棄吧，我剛纔已經說過，這件服不是為普通人準備的，你不可能穿著它，完十組深蹲——後麵還有整整九十次呢！來吧，說‘我放棄’，把服下來。”

李耀的目越過孫彪，再次凝聚在天花板上耀眼的燈上。

在眼淚和汗水的折下，那芒變得無比璀璨。

他忽然意識到，為什麼這件法寶的名字是“放棄”。

因為，它最大的神通，既不是產生幾百公斤的重力場，也不是強烈的電流襲擊，更不是極端炙熱或者寒冷的神幻象。

而是，簡簡單單，普普通通，輕而易舉的——“我放棄”三個字。

隻要上下皮一，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出“我、放、棄”三個字，就能下這件修煉服，逃負重、電流和神幻象的非人折磨，並且——

永遠失去，再穿上這件服的勇氣。

他，要放棄嗎？

第一組深蹲，已經耗儘了全力氣，每一束，每一條管，每一個細胞都被榨乾，他覺自己連撒尿的力氣都冇有了。

後麵還有九組，整整九十個深蹲，他要在兩百公斤負重、電流強襲、神幻象攻擊的重重侵襲之下，扛著三百公斤重的杠鈴，不斷蹲下、站起、直腰桿。

整整九十次。

本做不到吧？就算咬牙關，使出吃的力氣，拚命完了兩組，三組，也會在第四組、第五組、第六組第七組第八組的時候徹底崩潰，說出“我放棄”三個字吧？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現在就放棄呢？

很簡單，隻要上下皮一，聲帶輕輕一，微微張開，我、放、棄，半秒鐘之後，就輕鬆了，就解了。

“我……放……”看著天花板上璀璨的芒，李耀一個字一個字的，輕聲說道。

但是在那璀璨的芒裡，忽然浮現出一連串眼花繚的記憶。

“這件服，不是為普通人準備的。”孫彪是這麼說的。

“但我，是普通人嗎？”

“普通人，恐怕不會一出生就帶著上輩子的記憶，還記得什麼七八糟‘地球’上的事吧？”

“普通人，也不可能在四萬年前修真界強者歐冶子的奪舍攻擊下倖存，還反過來吞噬了歐冶子的記憶吧？”

“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發生在一個人上，這傢夥都算不上是‘普通人’了，而在我上，居然連續發生了兩次！”

“然後，我就要在這裡，在這件不是為‘普通人’準備的練功服麵前——放棄嗎？”

李耀的視線忽然從燈上回，收到瞳孔最深，變了針尖大小的星芒。

“孫老師——我能聽歌嗎？”他忽然輕聲說道。

“聽歌？”孫彪冇想到李耀會忽然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愣了小半天才道，“隨便。”

“好，再給我半分鐘。”

李耀微微一笑，閉上雙眼，將妙音宗煉製的微型法寶“音鈴”塞進耳孔。

陸音希高至極，彷彿能貫穿整條銀河的鐵嗓，立刻在他的靈魂深震盪：

“跟隨著驚濤駭浪跌跌撞撞力向前衝！”

“雷霆萬鈞我心無懼閃電將會把前路照亮！”

“我和你們都不一樣！”

李耀猛地睜開雙眼。

他眼中針尖大小的星芒已經消失不見了，或者說——他的雙眼滿是星芒！

然後，他說了一句令孫彪大不解的話：“我，不是鹹魚……”

“你說什麼？”孫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鹹魚？

在狂暴的音樂轟擊下，李耀冇有聽到老頭子的提問，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小聲呢喃著：“或許鹹魚也曾有過夢想，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了，乾涸了，枯萎了，漸漸的，就變了鹹魚，變了一個個‘普通人’。”

“但我，不是鹹魚，我——決不放棄！”

李耀站了起來，肩上有三百公斤重量，渾冒著電流，腦域深有呼嘯的寒風和肆的巖漿。

但他還是一把攥住了杠鈴，力氣很大，連最堅固的鋼鐵都在他的掌心“吱吱”作響。

“第二組深蹲，開始！”

塵封多年的修煉場裡，再一次迴盪起了驚濤駭浪般的咆哮，翻滾著激澎湃的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