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雖然堅持的時間略長一些,但是臉也愈發難看起來。
穆敏坐在馬上得意洋洋地看著他,一副“氣不死你算我輸”的表,比劃著手指倒數道:“三、二、一……咦,竟然還沒掉下來?”
話音剛落,燕川手中的長劍猛地落地,雙手抓住馬的鬃,頭上有汗意,看得出來是在極力剋製不掉落下來。
“嘻嘻,”穆敏道,“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掉不掉?掉不掉?”
燕川看著笑嘻嘻的模樣,恨不得一劍把死,然而現在他完全做不到。
終於,他力竭墜馬。
藥越來越厲害,他很快連手指都彈不了了。
穆敏這才跳下馬,走過來用鞋尖踢踢他的腰,“狂啊,繼續張狂啊,怎麼現在這麼乖啦?給你用這麼金貴的藥,真是浪費啊。”
骨散的藥方是蘇清歡的,但是藥是自己做的。
沒辦法,夫人捨不得錢,捨得。還好關鍵時候保命了,穆敏決定以後隨帶著。
“要殺便殺。”燕川桀驁道,眼神兇狠,似乎要把穆敏撕碎一般。
“我可不像你那麼傻,會被拖延時間。”穆敏笑瞇瞇,撿起他的長劍出來,用鋒刃抵著他的臉,“我當然要殺你,隻是我想想,從哪裡開始呢?要不從你這張俊俏的臉開始?”
“你一定要殺了我,否則他日相見,我一定弄死你,不,讓你生不如死。”燕川咬牙的力氣都沒有了,惡狠狠地道。
“嘖嘖,我是被嚇大的?”穆敏把長劍下移,挑開他前襟,出裡麵雪白的中,“要不我先把心挖出來看看有多黑?嗯,這個主意不錯。”
燕川別過臉去不看。
穆敏這次拖延時間是自己腦子在飛快地轉著。
在天人作戰,要不要殺了燕川。
殺了燕川,蔣姐姐和燕雲縉之間永遠隔著這件事,可能的幸福就被毀於一旦了。
但是如果不殺,他日沙場相見,燕川是不對對秦昭手下留的。
蔣姐姐說,有把握勸說燕雲縉退兵,那就沒有兵戎相見的那天。
所以歸結底,眼下的矛盾匯聚於到底該不該相信蔣嫣然的話。
穆敏犯了難,心裡默默地道,秦昭你若是在就好了。這種權衡利弊的事,我真是做不來。
想到秦昭,腦海中忽然有一道閃過。
對了,如果是秦昭,他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頓時沒有那麼糾結了。
秦昭為了蔣嫣然,寧願搭上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見他把蔣嫣然放在多重要的位置。
所以這件事便容易了許多——當然是要相信蔣姐姐,那是秦昭豁出一切都要維護的人。
為中原、為秦家已經做了太多,和燕雲縉可能是最後幸福的可能,自己要是真的一劍揮下,就真的斬斷了的幸福了。
“算了,別讓你的臟了我的劍。”
正當燕川以為自己要如此憋屈地死在這個中原“妖”,幾乎萬念俱灰,已經在想父皇將來恐怕要被另一個妖害死的時候,穆敏忽然開口道。
燕川出驚訝之。
他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而隻是托詞,“那劍是我的。為什麼?”
穆敏已經扔了劍給他,“哪裡那麼多問題!老老實實躺著,姑要走了。要是你們命不好,躺期間遇到敵人、野,那就不怪我咯。橫豎我是自保,是你偏要來抓我的,活該!”
脆生生地說完這番話,轉快步走幾句,翻上馬,抓住韁繩,已經是要走的姿態。
乾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燕川想,他大概一輩子都猜不這個人為什麼在關鍵時候做了這樣的轉變,明明剛開始,殺氣凜冽,不是裝出來的。
於是他還是喊住了已經背對著他要離開的穆敏。
他問:“你到底是誰?”
穆敏回頭嫣然一笑,眼睛裡像有星辰閃耀,脆生生地罵道:“小孽障,我是你舅母,哈哈哈哈……”
燕川以為在罵人,臉頓時漲得紫紅。
他有幾個舅舅,自然也有舅母,和完全不搭邊。
他怎麼能想到,說的是從蔣嫣然這邊算起的。
穆敏卻已經拍馬風馳電掣而去,唯獨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不敢耽擱,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看到邊城城墻上的兩個大大的字,幾乎都熱淚盈眶了。
秦昭,我終於回來了,不辱使命。
當然這使命是自己給自己的。
看著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穆敏進城後找了一家客棧簡單洗漱,出原本的花容月貌,換上新裳,又用遮住了眼底青黑——這些日子睡眠太,眼睛在抗議,這才牽著馬,迫不及待地往將軍府而去。
換了舊日裝束,自然就有很多人認出來,還同打招呼,所以路上又耽擱了些許時間。
終於回到將軍府,穆敏看著悉的側門,心中的喜悅如同朝,噴薄而出。
秦昭,我回來啦!
現在才縱容自己放肆去思念他,卻有一種近鄉怯的覺。
不知道秦昭會不會生氣以涉險,但是轉念一想,帶回來的是好訊息,大概他也就是說自己幾句吧。
沒關係,會哄人。
正在門口胡想著的時候,忽然從裡麵沖出一個人來,腳步匆忙。
“燒餅?”穆敏喊住他,“你這火燒火燎的去哪裡?”
燒餅原本沒看到,聽到這話頓時站住,滿臉都是驚訝,“天,穆姑娘,我沒看錯吧。”
說話間,他已經快步走過來。
穆敏沖他笑:“沒看錯,不過月餘未見,你怎麼像大白天撞了鬼一般?你有急事先去忙吧,我自己進去就是。”
“不是,不是,您快點啊,您快點跟小的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道。
穆敏驚訝地睜大眼睛:“我不是剛回來嗎?”
關什麼事?
“您再不進來,”燒餅不敢手拉,急得直跺腳,“大公子命都丟了。”
您就要守寡了啊。
穆敏一聽是小蘿卜的事,頓時急了,匆匆往裡跑,一邊跑一邊道:“秦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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