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宋芳算準下衙時間去了謝府一趟，卻沒見著謝正，楊氏說他們衙門最近在辦一樁案子，上頭得，這段時間回來得晚。

因著宋巍的關係，謝正也逐步得到熹帝的賞識，去年各州府巡考的考名單裡就有謝正，一行八人提前一個月便出發了，怎料中途到青州府尹被殺一案，謝正在不耽誤巡考的前提下，帶著幾位考破了這樁案子，立下大功，熹帝見他在這方麵有些天賦，就提拔去了刑部，如今是正五品郎中。

正五品，已經是能拿到國子監和鴻文館名額的品級，謝家門楣都往上高了幾分，因著謝正長子謝峰就快到議親年紀，前來謝家拜訪的夫人不，宋芳沒坐多大會兒就離開了，回到家如實跟婆婆說了這事。

徐夫人嘆息一聲，“本來也是嘉嘉臨時起意，咱們太心急了，這殿試都還沒出榜呢，慢慢來吧，著急忙慌地給湊合一個，將來不好過了，我這心下也難安。”

婆婆都發話了，宋芳自然隻能暫時停手，沒再提及給徐嘉相看的事兒。

……

殿試隻有三百名考生，除了前十名有些爭議要讓太子定奪，閱卷們早就把其餘兩百多位考生的排名定下來了，之所以不放榜，是因為太子有令，榜單要在本月二十六出，算算時間，尚且還有半個月。

這天，趙熙讓人傳了宋巍來覲見。

宋巍了書房，行禮之後便站往一旁。

趙熙擱下手中批閱奏摺的朱筆，抬頭朝他看來，“我最近發現，雲氏埋在京城的暗樁，遠遠超出我之前的想象，你說，他們到底想乾什麼？”

宋巍原本以為太子是拿不定前三甲排名，請他來商議，不想，卻是為了雲氏暗樁。

雲氏的報機構名為天鷹衛，宋巍有所耳聞，那是比皇室諜網還要完善的存在。

換句話說，什麼地方有靜，雲淮一定會在太子前頭知道。

沉默了會兒，宋巍道“雲氏與朝廷，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埋在京城的暗樁雖多，卻從未做過出閣之事，也還算安分，不過……”

頓了一頓，宋巍接著說“殿下若是覺得他們礙眼，不妨換個方式，把這些人收為己用，殿下即將登基，又恰逢北疆戰，北燕皇室想必一直切關注著我國向，如今殿下邊正是用人之際，這個時候若是能得天鷹衛相助，無異於如虎添翼，既能絕了北燕的某些心思，又能加強楚國諜網，一舉多得。”

趙熙聽著，忽然輕聲笑了笑。

宋巍當即止住話題，“殿下認為，不妥嗎？”

自然不是不妥。

趙熙隻是突然明白了，父皇為什麼會甘願親自去坊間為他尋這樣一個輔臣。

宋巍的才智，的確不容小覷，自己剛剛才提了頭，他就把自己的所有心思全部猜中。

如此通而又知分寸的臣子，可不多見。

“你繼續往下說。”趙熙道“我想聽聽，你打算如何把這些人收為己用。”

宋巍稍微思索了片刻，應道“對雲氏，隻能用懷政策。”

“哦？”

“雲氏部，不管是暗樁，還是弟子，都不怕死，卻怕親人死，倘若殿下能從這方麵手，隻要雲氏願意歸順，朝廷便承諾護佑他們的每一位親人，雲家主或許會好好斟酌一番。”

“憑這個，恐怕還不足以打雲淮。”趙熙緩緩吐口，“雲淮既然能讓他們死心塌地地追隨效忠，想必對他們的親人早有安排。”

“那必然是允諾榮華富貴，食無憂了。”宋巍接話道“而這些，需要耗費大量銀錢，雲氏再有錢，總不能富可敵國，跟殿下沒法比。”

“宋卿的意思是？”

“雲氏名下有很多產業，每年繳稅就是一筆不菲的數目，若是殿下把這筆錢送給他們，再加上朝廷的護佑，雲家主未必不會考慮。”

……

午膳後，趙熙讓三寶公公親自去鎮西侯府跑了一趟，把雲淮接東宮。

按說，雲淮為江湖人士，無功名在，理應給太子下跪見禮，趙熙卻直接免了，讓人賜座。

雲淮腳步從容地走到一旁的蝠螭紋扶手椅上坐下。

“我今日請雲家主來，是有筆買賣要跟你談。”趙熙開門見山。

雲淮拱手，“殿下但說無妨。”

作為君主，趙熙自然不能直接袒自己的心思，“雲氏部那麼多弟子暗樁，每年的開銷不吧？”

雲淮緩聲道“雲氏名下有幾產業，勉強餬口罷了。”

他這話倒是沒過謙，雲氏要培養英弟子，以及負責報網的天鷹衛，需要耗費巨資，再加上還得負責這些弟子的家人，本來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然而雲氏為了不越界讓朝廷起疑，名下產業做得都十分普通，每年支出加上繳稅，存餘並不多。

“若是我做主，免了雲氏名下所有產業的稅，雲家主以為如何？”

雲淮多智，太子剛起頭，他就已經猜到接下來的話。

或者說，早在當年他初次京接走薛銀歡，太子問他可願在朝中謀個一半職的時候，他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太子想收了雲氏為他所用。

雲淮跟趙熙接的次數不算多，但憑暗樁們傳來的報，他已經足夠瞭解這位即將登基的年太子。

年太子骨子裡有一狠勁，隻是暫時沒放出來罷了，假以時日君臨天下，他將會比生多疑的熹帝更令人不寒而栗。

太子既然決定好了要收服雲氏，那麼雲氏與他反抗的後果，隻能是兩敗俱傷。

雲淮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問趙熙，“不知殿下打算把天鷹衛培養怎樣的存在？”

雲氏的天鷹衛，藏得極深，除了家主本人，其他的就算是門弟子甚至是親傳弟子都沒辦法知道準確的撒網地點。

趙熙就知道雲淮是個絕頂聰明之人，跟這種人說話，能省不口舌，“北燕有螭龍衛，據說那是一支隻有在滅國時才會出現的頂級衛，然而這次為了對付你，他們提前了麵，還死了領頭的兩位宗師，反倒讓我覺得，螭龍衛也不過如此。天鷹衛藏得比他們深，足夠為楚國的頂級衛，若是歸順朝廷，今後所有培養他們所耗費的巨資，都由國庫來承擔，雲氏名下產業稅收照樣全免，至於你，仍舊是雲氏家主，大可以逍遙江湖，在楚律範圍，我不乾涉你的任何自由。”

其實說白了，就是讓雲氏把心培養出來的天鷹衛拱手讓給朝廷。

雲淮沉片刻，“我想知道，殿下的下一步打算。”

趙熙也不避諱他，“讓天鷹衛潛北燕，我要北燕皇都的所有報。”

趙熙之前雖然在那邊埋了一部分暗樁，但他們做事太過小心，反倒有些拘了手腳，很難拿到第一手報。

再加上，那部分暗樁被北燕皇貴妃拔了大半，如今剩下的就更加謹慎了，報很難傳回來。

“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條件，我一介白，似乎沒得選。”雲淮揶揄一笑。

“雲家主大可以考慮。”趙熙說“我不強求。”

“要我把天鷹衛出來可以，不過我還得加個條件。”

“說說看。”趙熙示意他。

“給我掛個閑職。”

趙熙一愣。

他記得幾年前雲淮來剛來京城，自己就試圖拉攏過，請他朝，那時候，雲淮直接拒絕了，今日怎麼突然主提起來要掛職朝？

這太不可思議了！

“雲家主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雲淮語氣淡然，看不出什麼破綻，“有收服不了的人，想掛個職留在京城。”

趙熙險些就口而出問他一句收服不了誰。

不過話到邊還是嚥了回去。

能讓雲淮這般頭疼，想來比較難纏。

想到雲淮如此爽快就答應讓出天鷹衛，還願意掛職，趙熙出聲道“若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雲家主隻管開口。”

雲淮不知想到什麼，邊攀上一無奈，“那人不開竅，殿下幫不了。”

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