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未婚妻送來的狀元酒，吃過親手做的狀元糕，宋元寶心暢快，一路到家角都是往上翹的。

馬車駛榮盛街，行到宋府西角門邊，門房拿了活門檻，讓馬車進門，順著夾道一直到通往院的垂花門外才停下。

宋元寶簾下來，把自己帶去貢院考試的考籃扔給小廝，自己理了理袍，徑直朝著青藤居走，打算先去見見溫婉。

剛院就聽到東次間裡傳來熱鬧的說笑聲。

宋元寶仔細聽了聽，全是婦人，應該是有客人，他頓住腳步，不方便再上前。

這時，院外傳來小孩子奔跑的雜腳步聲。

宋元寶回頭一看，首先進來的是進寶。

先生去考試了，他這幾天玩得歡實，進一趟出一趟，弄得滿頭大汗。

進寶後跟著兩個小不點，一個是多寶，另一個上服了大半，用手擋著眼睛，像是在害怕什麼，時不時地從指裡看路，然後小心地往前走，那作十分稽。

宋元寶看笑了，趁著小不點一晃一晃過來的時候，蹲將他攔住，“你是誰？”

小不點沒有放下攔住眼睛的雙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小小的嘟起。

“他阿木爾，是林姨家的寶寶。”進寶說。

“他的眼睛會變，噫，好可怕。”多寶一麵說，一麵躲到進寶後，又探出半個腦袋來看阿木爾。

“變？”宋元寶一愣。

進寶回頭，瞪了多寶一眼，“再敢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揍你！”

多寶被嚇到，渾瑟瑟發抖。

宋元寶向進寶，“怎麼回事兒？”

進寶小心地看了阿木爾一眼，抿了抿小。

他以前得見過阿木爾的眼睛是藍的，後來不知為什麼，變得跟他們一樣了，就剛才，他、多寶和阿木爾在湖邊玩，多寶調皮，水花濺了阿木爾一，他的眼睛就變了，變以前那種神的藍。

阿木爾十分害怕，捂著眼睛就往前跑。

他和多寶這才會追上來。

進寶覺得，這應該是阿木爾的小，不能隨便說，就沒破，隻道“哥哥，我們帶他去見林姨吧！”

阿木爾聽到進寶的聲音，繃的小臉終於鬆緩下來。

宋元寶看出了進寶的言又止，點點頭，一把將阿木爾抱起，朝著東次間走去。

這會兒的東次間裡，溫婉坐在繡墩上，麵前擺著一張長案，長案上是剛描的繡樣，林瀟月和二郎媳婦在一旁看著，嘖嘖稱奇。

隻因這繡樣是宋巍收藏的一本古書上來的，樣式與當下時興的有所不同，卻是好看得。

林瀟月早就聽說了宋家收藏有這樣的一本奇書，又恰逢如今開春，想給阿暖和阿木爾各做幾裳，就趁著今兒天氣好，來了宋府請溫婉拿出來一看。

這本繡樣圖集，溫婉之前給宋巍做新袍子的時候用過一次，上麵的繡樣的確緻觀，這會兒來了興致，就親自給林瀟月描。

林瀟月看描得一不差，心中歡喜，直誇贊，“你果然是心靈手巧。”

“哪有。”溫婉自謙道“不過是平日裡沒事，凈搗鼓些小玩意兒，手不生罷了，比起繡坊裡的繡娘們，可差得遠了。”

“三弟妹就是謙虛。”二郎媳婦指了指繡布上的圖案，“這麼好看的繡樣，我長這麼大還是有一次見，要不是蘇夫人來找你，我都不知道三弟妹還藏著這麼一手絕活兒。”

幾人說話間，外麵傳來大丫鬟雲彩的聲音，“夫人，大爺回來了。”

溫婉忙擱下手中的活兒，“快請進來！”

元寶今兒剛會試完，想必累壞了，該讓後廚給他做一桌子好吃的。

不想，卻見到宋元寶抱著阿木爾進來。

小傢夥窩在他懷裡，雙手捂著眼睛不肯放下來，上服了大半。

林瀟月臉微微變，“這是怎麼了？”

宋元寶還沒開口，多寶就先告狀，“阿木爾的眼睛會變，我們剛才都被嚇壞了。”

聞言，林瀟月本就有些僵的臉上愈發煞白。

溫婉更是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二郎媳婦再蠢也看出氣氛不對了，趕走到多寶旁邊，一邊假意說他小小年紀多多舌，一邊拍他兩下，之後把兒子抱起來，推說二郎快下衙了，自己得先回去，之後就匆匆離開了青藤居。

宋多寶趴在娘親肩頭，哼了哼，“我沒撒謊，阿木爾的眼睛是藍的。”

二郎媳婦拍他屁兩下，“閉上你的！”

心中卻十分疑，自家兒子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麼蘇夫人的這個兒子，到底是什麼人啊？難不是個妖怪？

……

二郎媳婦帶著兒子走後，宋元寶才把阿木爾遞給林瀟月，如實道“我剛剛院的時候見到他們三個從外麵跑進來，阿木爾一直捂著眼睛，我怕他看不見路跌倒，就抱著他進來了。”

林瀟月白著臉道了聲謝，從宋元寶手中把阿木爾接過來。

這麼久的相，小傢夥早已經把林瀟月當親娘，他一直記得爹孃的囑咐，如果眼睛變了，不能讓外人看見，可是剛才，多寶和進寶都看見了，他現在很害怕。

林瀟月清楚地覺到懷裡的小傢夥在發抖，把他抱坐到圈椅上，輕輕著他的小腦袋安“別怕，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阿木爾過指看向林瀟月，小聲說“他們看見了，爹會生氣。”

“不會。”林瀟月沖他笑笑，“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你爹對你最好了，他不會怪你的。”

小傢夥想到剛纔多寶看怪一樣看他的眼神，再一次覺得害怕，不肯說話了，腦袋直往林瀟月懷裡鉆。

溫婉道“你們家不是還有藥水？趕帶回去理一下，我看他有些害怕。”

林瀟月點點頭，繡樣也顧不上拿，抱著阿木爾就往外麵走。

溫婉隻得讓雲彩拿上繡樣去追林瀟月。

人都走後，東次間裡安靜下來。

宋元寶向溫婉，“娘，怎麼回事兒啊？那個西嶽來的孩子，眼睛是藍的？”

溫婉叮囑他，“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往外傳，要讓外頭人知道了，不定把那孩子當什麼妖怪。”

“嗯，我知道了。”宋元寶應著聲，腦子裡卻在搜尋著史書上關於藍眼睛的記載。

可惜他讀過的書沒有宋巍讀過的多，況且對西嶽文化瞭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想了半天沒能想出個頭緒來，最後隻得作罷。

溫婉把話題扯到會試上來，“三場都考完了，覺怎麼樣？”

宋元寶就笑，“無事一輕啊！”

“那就是考得還不錯？”

“我自己覺得是不錯。”宋元寶一臉的無所謂，“至於考怎麼評斷，那我就不知道了。”

溫婉也不過分吹捧他，隻道“以你的本事，反正落不了榜就對了，熬了九天，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我讓後廚給你做。”

“吃什麼都行。”來之前見過未婚妻，又是狀元酒，又是狀元糕，他這會兒一顆心都被給塞滿了，哪還有什麼食慾，自然是吃什麼都行。

溫婉一見他那樣就猜到了幾分，“你別是一從貢院出來就奔著葉家去了吧？”

“那不能夠。”宋元寶當即否定，“是自己來找的我。”

溫婉一邊收拾著長案上零零碎碎的東西，一邊失笑，“那姑娘我瞧著純善，人不錯，往後好好對人家，別隔三差五在外頭拈花惹草，不像話。”

宋元寶大呼冤枉，“娘啊，您什麼時候見著我拈花惹草了，從來就沒有過好嗎？”

……

林瀟月回到都督府，把阿木爾抱回自己房間，急著去找藥水。

阿暖白天都在跟先生學念書，剛下學進來，見到林瀟月找東西，又見阿木爾的眼睛恢復藍，就問，“娘，是不是在找藥水？”

“是啊！”林瀟月彎著腰，在鏡臺上索索，“奇了怪了，我以往明明就放在這兒的，怎麼會找不到？”

阿暖低聲道“您帶著弟弟出門沒多久，丫鬟進來打掃屋子，不小心給撞翻了。”

“什麼！”林瀟月眉一豎，“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蹄子，讓給我滾進來！”

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