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一行人雖然走了,溫家這邊還是熱熱鬧鬧的。
之前擺了幾桌,這會兒空盤子已經撤下去,換了花生瓜子糖塊和茶水上來。
男人們胡天海地扯閑白,幾個婦人則是圍著周氏,羨慕宋家來的聘禮,漂亮話不要錢,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周氏耳朵裡塞。
有人說溫婉長得好,那俏模樣,也隻有跟宋家三郎站一塊兒才登對。
也有人誇周氏這個後孃當得厚道,把繼養得水靈靈,桃兒似的,這才了宋家三郎的眼,若非如此,這樁親事也不能。
周氏見錢眼開,心裡本來就樂開了花,再被人這麼一誇,整個人都快飄到天上去了,一改往日的摳搜作風,臨走前一人發了一大捧花生糖塊,讓拿回去哄孩子。
送完客,周氏上溫順一起,把借來的桌椅板凳和碗筷還給溫老大家,回來後進了堂屋,見溫父一聲不吭地坐在炕上,湊過去,“當家的,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溫父抬了抬眼皮。
周氏接著說“我琢磨著,等開了春,就送順子去村學讀書,你看不?”
溫父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宋家來的禮金,咱們不能全收著,得勻出一半來做嫁妝。”
錢剛到手都還沒捂熱乎就說要往出送?周氏直接給氣著,“啥?一半?”
統共就三十六兩銀子,要去了一半,那還剩個屁啊!
誰家姑娘陪嫁這麼多的?
不,這事兒不能這麼乾!
全然沒去想溫婉要是真嫁給王瘸子,也不過隻能得五兩銀子而已。
“宋家來的聘禮不。”溫父說“咱們也該表示表示,否則嫁妝了,將來婉娘在婆家立不住腳的。”
宋婆子那臭脾氣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難相,尖酸刻薄,迷信又摳門,都說挑夫婿也要挑婆婆。
宋巍這個夫婿是不錯的,偏生有那樣一個娘。
婆婆是挑不了,隻能自家這邊先把禮數做足,免得宋婆子老往兒媳上挑刺。
周氏一臉疼,“可是一半,也太多了些。”
“婉娘要是不嫁,你連半個銅子兒都見不著。”溫父麵不太好看。
周氏頓時心涼了半截。
人都說有後孃就有後爹,可在溫家,哪怕這後孃已經生了兒子站穩腳跟,溫婉那個年喪母的丫頭片子仍舊是自家男人的心頭,打不得,罵不得。如今要嫁人了,自家男人還想著為往後的日子做打算,他怎麼不想想順子將來長大人也是要花錢娶媳婦兒的?這麼多錢往一個嫁出去的丫頭片子上押,除了麵上好看些,自家這頭還能得什麼好?
怕溫婉將來的日子不好過?
說句難聽的,溫婉這種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哪怕給置辦個百八十兩銀子的嫁妝,嫁到了誰家不得照樣欺負?
埋怨歸埋怨,周氏一瞅溫父那邦邦的臉,到底還是不敢跟他著來,不不願地數了一半銀子遞到溫父手裡。
——
宋巍幾人回到上河村,宋老爹的親妹子,謝姑媽也在,跟宋婆子一個屋說話。
聽到外頭有靜,宋婆子迎了出來,見這三表兄弟空著手,臉一耷拉,“怎麼著,咱家去下聘,溫家那頭也不想著弄點兒東西打發打發你們?他們家那小後孃,難不比我這個老婆子還摳門?”
這種事,謝正和謝濤兩兄弟不便多,全都拿眼睛去瞧宋巍。
宋巍揚淺笑,“溫家一個兒十五年才養大,如今咱們家隨便去走走,人家就割,答應把疼了十五年的心頭送給你兒子做媳婦,也不摳了。”頓了下,又補了句,“說到底,人家是看在娘為人大方的麵上。”
宋婆子說不過他,哼聲“就你天歪理多!”
謝姑媽站在門口這麼瞧著,這個嫂嫂臉上雖然還是邦邦的,可態度明顯已經緩和了不,可見是這話聽得嫂嫂心裡頭舒坦了,不由得嘖嘖兩聲,三侄子很會說話啊!
這麼一想,謝姑媽一把揪住小兒子謝濤的耳朵,“聽著沒,好好跟你三表哥學學,別天被你那倒黴婆娘牽著鼻子走來頂撞你老孃,我告訴你,往後要是還敢作妖,你看我治不死我!”
謝濤被老孃當眾下了麵子,癟癟,“您看我這熊樣,能跟三表哥比嗎?”
三表哥那是做學問的人,他就一土裡刨食兒的大老,這對比,傷害是不是大得有點過分?
——
隔壁宋二郎媳婦聽說宋巍要娶個啞,直接笑岔了氣,這會兒瞧著下聘的人回來了,抱著家三丫過來串門,剛巧撞到宋婆子出來倒水。
宋婆子一見就沒什麼好臉,“你過來乾啥?”
“這不是三郎今兒個去下聘嗎?我尋思著過來瞅瞅。”
“又不是你兒子下聘,你瞅啥?”
宋婆子損起人來,那是半點不含糊,專揭人傷疤,哪疼往哪。
生不出兒子的宋二郎媳婦臉有些僵,“娘,三郎好歹也是我的小叔子,這麼多年沒娶上媳婦兒,如今好不容易落了定,我關心關心他怎麼了?”
宋婆子啐一口,“要你關心的時候,你擱一邊說風涼話,這會兒人家要親,關你屁事!”
宋二郎夫婦之所以和老人分家,是因為宋大郎夫婦的死。
宋二郎媳婦認為宋三郎命裡犯克,剋死了人家姑娘不說,還把自家親兄嫂給克沒了,怕宋巍哪天克到自家男人頭上來,於是攛掇著宋二郎鬧了一場,跟老人分地分錢,往中間打了道隔斷墻,自家一邊兒過去了。
這些年,除了年節,基本都不過來走。
宋大郎夫婦死的時候,宋巍有多崩潰,宋婆子和宋老爹都是看在眼裡的,那種時候,做爹孃兄嫂的,難道不該多寬寬他嗎?這個二媳婦可倒好,一個勁跟男人吹枕頭風,說三郎命不好,克親,要是再這麼過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到他們一家了,還說生不出兒子,全賴三郎克著了。
宋婆子當時就把二媳婦罵得狗淋頭,可是沒用,宋二郎聽了媳婦的話,死活要跟老人分家。
宋婆子寒了心,也不顧宋老爹勸阻,把該分的分給二房,讓他們夫妻倆拿上東西滾蛋。
由此可見,今日宋三郎下聘,宋二郎媳婦地湊上來,被婆婆罵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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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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