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個細微的布帛撕裂聲驟然響起,這聲音非常輕微,幾不可聞,起初沒有人注意,直到那輕薄的紗被勾了起來,在半空中撕扯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綠蘿覺到自己似乎是勾到了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停了下腳步,回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腰側的絡子不知怎麼地竟然勾住了一片紗。
“五姐姐,你的金縷紗”
楊七姑娘低呼了一聲,眾人的目都集中在楊五姑娘被勾破的紗上,空氣凝結,時間似乎停頓。
綠蘿的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第一反應就是給姑娘惹事了。
前麵的舞和端木緋聽到了靜,也收住腳步,回過來。
“楊五姑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給姑娘賠罪。”這時,綠蘿回過神來,急忙對著楊五姑娘屈膝道歉。
然而,楊家姐妹本看也不看綠蘿一眼,楊七姑娘上前兩步,沒好氣地對著端木緋輕斥道“端木四姑娘,你的丫鬟怎麼笨手笨腳的,竟然勾壞了我五姐姐的金縷紗”
楊五姑娘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端木緋和舞,角含笑,著一挑釁。
舞是堂堂大盛嫡公主,自己是不能、也不敢對怎麼樣,但是這端木府的姑娘可不是公主殿下
舞和楊五姑孃的視線在半空中激烈地撞在一起,火花四。
其他的姑娘麵麵相覷,們不知道舞和楊五姑孃的恩怨,隻是覺得氣氛有些古怪,而楚青語卻看出些門道來,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
上一世,這楊五姑娘是在今年了宮,與其姐同伴聖駕,恩寵不斷。但不知怎麼地,大公主舞一直瞧楊婕妤不順眼,甚至還害得了胎
這種事本是後宮私,有辱皇室尊嚴,一般都是藏著掖著,不會傳到宮外來,可奇怪的是,那件事最後卻鬧得很大,皇帝雷霆震怒,舞自此徹底失了聖寵,還連累皇後被斥教無方
如今看來,有些事無論前世今生都沒有變
楊五姑娘分明是在針對舞,卻繞了個大圈子拿端木緋下手。
現在看著端木緋“有錯在先”,若是舞出麵管了,回頭正得聖寵的楊惠嬪吹個枕頭風,舞估計免不了被皇帝說上幾句,但要是不管,打狗還要看主人,堂堂大公主的臉麵又何在
那麼舞會怎麼辦呢
楚青語隨意地了袖,饒有興致地等著看這出好戲。
端木緋自然注意到舞和楊五姑娘之前的火花,往勾破的紗上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禮貌乖巧地問道“楊五姑娘,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一二”
楊五姑娘垂首看著上撕裂的紗,卻是答非所問地嘆息道“這件紗我才第一次穿”
“真可是金縷紗”楊七姑娘介麵道,“端木四姑娘,這件事可不是你說聲抱歉就能算了的,金縷紗千金難求,江南的羽坊一年隻堪堪出個六七匹”
四周的其他姑娘頓時頭接耳,起了一片。
金縷紗確實名貴罕見,要把那金做得比發還細,然後與蠶織,織的薄紗如同那明的蟬翼一般,如煙似霧般輕薄,在下璀璨生輝,彷彿鍍上一層金的暈,如夢似幻。
又有哪個姑娘不夢想著擁有一匹金縷紗,隻可惜,金縷紗的織造過程中極易出現瑕疵,最後剩下的品實在太稀,才顯其彌足珍貴。
“楊七姑娘說的是,金縷紗的話,我確實賠不起。”端木緋點了點頭道。
楊七姑娘嗤笑了一聲,嘲諷道“你既然知道賠不起,就該有自知之明,讓府上能解決的人出麵賠禮纔是莫非還要我這外府的人幫著貴府教你為人世的規矩”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要請端木太夫人登門去慶元伯府陪罪。
聞言,姑娘們表各異,彼此竊竊私語起來,連這大堂中其他的客人也被這邊的靜吸引了注意力,有人覺得楊家咄咄人太過分,也有人覺得這金縷紗確實罕見,小輩闖了禍,自然要由長輩來善後,這也是基本的道理。
端木緋卻是角笑意更深,振振有詞道“楊五姑娘,楊七姑娘,這件事確實不能這麼算了。我以前就聽說有的布莊專門請繡娘把金線到煙羅裡充作金縷紗,以次充好,這等商真該捉拿其送去京兆府治罪纔是”
煙羅眾人皆是怔了怔,這煙羅也是一種薄如蟬翼的輕紗,卻不是用來做裳的,而是大戶人家用來做帳子、糊窗屜的。
楊五姑孃的臉瞬間難看極了,楊七姑娘更是氣得小臉通紅,直接跳腳道“你你胡說什麼竟然指鹿為馬,非要把金縷紗說煙羅這可是惠嬪娘娘賞給我五姐姐的料子,怎麼可能是煙羅。”楊五姑娘再也抑不住自己的緒,聲音有些尖銳。
“原來是惠嬪娘娘所賞。”端木緋不不慢地說道,“聽聞這金縷紗隻有三個,一種是雨過天青,一種是秋香,還有一種是正紅,江南織造每年隻上貢每一匹,一共三匹料子。”
“看來端木四姑娘還是有點見識嘛”楊七姑娘昂了昂下,得意洋洋,楊五姑娘明麗的臉龐上也泛出一自得的淺笑。
端木緋上前一步,把小臉往楊五姑孃的袖子上湊了湊,一臉不解,“楊五姑娘,可是你這看著像是銀紅吧”
楊五姑娘微微蹙眉,反駁道“什麼銀紅,我這是”紅。
最後兩個字說不出口了。
這金縷紗其實是正紅,因為紗如蟬翼般輕薄,所以乍一看像是銀紅、嫣紅,可是在這後宮之中也隻有皇後和諸位公主可以穿紅,其他嬪妃隻能算妾,妾又怎麼能穿正紅
按照儀製,皇帝是不可以把正紅的料子賜給嬪妃的,本來這正紅的金縷紗看著像銀紅,皇帝給了也就給了,可是惠嬪卻又拿它賞給了自己
倘若自己非要堅持說這金縷紗是真貨,這不是擺明公告天下皇帝無視儀製,妻妾不分嗎
楊五姑娘臉上一陣青白一陣紅紫,彩劇烈地變化著。
本來這種事,自己不說,也沒人會揪著不放,但自己現在卻傻得把把柄湊到了對方手裡
端木緋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聲好氣地安又道“楊五姑娘,你就算穿了假的出來,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
慶元伯府早已敗落,金縷紗又是價值連城,極其稀罕之,豈能輕易得到還由著一個小輩穿在上。因而端木緋一早便猜測,這金縷紗應該來自宮裡的惠嬪,而惠嬪又是從何而來的,可想而知,於是便下了一個套
這是明正大的謀,端看楊五姑娘自己如何選擇而已
自己不能給惠嬪和家裡惹禍楊五姑娘咬了咬後槽牙道“端木四姑娘,是我七妹記錯了,這不是金縷紗”
不是金縷紗,那就是煙羅了
四週一片嘩然,楊五姑娘隻覺得四周的目好像千萬針一樣刺在上,讓覺得難極了。
這一次,自己的臉可真是丟盡了,不但毀了這昂貴的紗,還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承認把用來做窗紗的煙羅穿在上四招搖,這件事足以讓京中各府在茶餘飯後笑聲一陣了。
惡狠狠地瞪了端木緋一眼,把這筆賬記在了心上,然後甩袖離去。
“五姐姐。”楊七姑娘急忙追了上去。
看著楊五姑娘狼狽的背影,舞角微揚,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意,這一趟沒白出來,看了這麼一出好戲。
舞又看向端木緋,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親切。這個小丫頭雖然看著傻乎乎的,其實機靈得很,而且還不吃虧與自己果然投契
端木緋笑地看向了舞,道“慕姐姐,我們快走吧,免得耽誤你回家”
舞應了一聲,兩人再次與姑娘們告辭,跟著就轉走向了大門外,車夫早就駕著馬車候在了那裡。
其他姑娘們又紛紛上樓,唯有楚青語立在原地,眸中閃過一抹沉之。
端木府現在是赫赫有名的尚書府,隻可惜被奪嫡所累。
上一世,在端木憲獲罪死後,端木家就徹底敗落了,一眾男丁眷皆沒有好下場像這樣的人家不需要費心好。
倒是端木家的那位嫡長姑娘端木紜
楚青語半垂眼簾,眸中閃過一道。
有機會的話,自己還是要設法結一番,這樣纔算是“相逢於微時”。
說來,上次進宮,若非因為舞無理取鬧,咄咄人,自己早就有機會與端木紜搭上幾句話了。
楚青語的目又從端木緋移向了正踏上馬車的舞,眼神幽深而冰冷,左右舞也得意了不了多久了
且再待幾年而已。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