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人皮裹雪

“停車！”

在陳義山栽倒之後，馬車車廂裡傳出來一聲呼喝。

馬車停住了。

一個長鬚白麪，穿紫袍，相貌威嚴的中年男子從車探出腦袋來，衝著暈厥過去的陳義山回了一眼。

“主人，那就是個花子。”趕車的男子不以為意的說道。

紫男子遲疑了片刻，“回去，把他帶上車吧。”

趕車男子皺眉道：“主人，一個花子而已，遍地都是，管他乾什麼？”

紫男子不悅的瞪起了眼睛，道：“不管是不是花子，那總是一條命！我帶你出來是乾什麼的？想要積點德，就不能見死不救！”

“主人責備的是，小的明白了。”

趕車男子極不願地兜轉馬車，返回程去，把陳義山給拖上了車，弄進了車廂裡。

“還是個年呢，穿這麼薄，在雪地裡躺一夜，還不凍死？”紫男子吩咐道：“把飯糰摻熱水攪和均勻，喂他吃下去。”

“是……”趕車的男子雖不願意，卻還是依言而做。

食腹，溫熱滿胃，前所未有的舒坦充實瞬間湧遍全，昏厥中的陳義山陡然醒轉，終於算是緩過來了啊。

還是人間煙火好啊，修仙，修仙，修的不吃飯，那還有什麼樂子？

他了，紫男子湊近了：“什麼？”

“能否再來一碗？”

“……”

一連吃了三大碗，直到腹部高高隆起，陳義山纔算是心滿意足。

他打了個嗝，這次是飽嗝。

“多謝，多謝相救。呃——”聲音卻依舊虛弱，因為撐的。

紫男子連忙後仰，味有點大啊。

陳義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衝紫男子說道：“請教尊姓大名，一飯之恩，容在下日後相報。”

紫男子擺擺手道：“舉手之勞，何以言恩？敝姓徐，草字泰來。”

陳義山點點頭：“泰來先生，在下記住了，日後一定報答。”

“你這小花子的口氣還不小！”趕車的男子不住的冷笑：“你以為我家主人是誰啊？我家主人乃是堂堂河東郡徐家莊的莊主，世代縉紳，豪富之家，你還日後報答，你怎麼報答？你報答得起嗎？！”

徐泰來喝道：“就你多！繼續趕路吧！”

趕車男子應聲“是”，鑽出車廂，繼續揚鞭喝馬了。

徐泰來衝陳義山說道：“我這個下人出鄉野，自小口無遮攔，其實心不壞，請不要見怪。”

“無妨，莊主言重了。”陳義山笑了笑，也並不在意。

“看閣下談吐不俗，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徐泰來原本也以為陳義山是個乞丐，但是聽他說了幾句話，彬彬有禮，舉止文雅，而且臉上雖臟，卻掩蓋不住眸子裡的晶亮，眉宇之間更有人的英氣，鞋雖然破爛，可是也能看出原本的材質貴重……這絕非是一般人，所以奇怪的詢問。

陳義山苦笑一聲：“此事，說來話長了。在下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嗯，讓在下好好想想——”

馬車繼續走著，陳義山在心裡組織著語言，想著怎麼對徐泰來訴述自己的經曆，然後好蹭車蹭飯，畢竟，千裡路途，山水迢迢，總不能真的要飯回去啊。

忽然間趕車的男子一聲“籲~”，把車又停住了。

“徐強，怎麼了？”徐泰來在車皺眉問道。

徐強卻把門簾一掀，臉上帶著笑，手往前方指著，努努說道：“主人你看那邊——”

“什麼啊？”徐泰來順著徐強指的方向去，隻見不遠是條三岔口，道旁有一株落滿了雪的老槐樹，樹下站著一個人。

看形，似乎是個子？

月映雪，地麵亮，徐泰來仔細看時，那確實是個子

而且極了！

材窈窕，黑髮如瀑，比雪還要白上三分，一張小，紅潤，穿著件淡藍的長，看起來很單薄，站在那裡微微有些抖，顯得楚楚人，我見猶憐。

徐強忍不住心裡嘀咕了起來：“真他孃的好看啊！”

“人間絕！”徐泰來心中大讚一聲，在恍惚之間，也嚥了口唾沫，說道：“徐強啊，我一直教導你要濟危扶弱，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咳咳，你去問那位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怎麼下雪天大晚上的站在這裡？”

徐強早等著這句話呢，當即應了一聲，兜頭一鞭子趕車近前，笑問那子道：“姑娘，大下雪天的，這麼冷的夜，你怎麼不回家，一個人站在這裡？”

“奴家是從外縣來投親的，不知道親戚家已經破敗，人去屋空，我隻好打道回府。可是走到這裡的時候，盤纏用儘，奴家寒迫，又冇了力氣走路，站在這三岔路口，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說話間，子淒淒慘慘切切，已經是落下兩行淚水。

徐強扭頭去看徐泰來：“主人，這姑娘也是怪可憐的。怎麼辦？”

徐泰來此時距離的更近，看那子的相貌越發覺得傾國傾城，早忍不住意迷起來，當即說道：“大雪夜的，站在那裡遲早得凍死，咱們不能見死不救，你跟說明我的份，讓上車來暖和暖和。”

陳義山此時也在打量那子，一雙如炬慧眼仔細盯著，凝神看時，腦海中一行資訊顯出來：無骨無，一張人皮裹雪，妖氣微弱，乃是無主之妖……

“嘶！”陳義山不倒了口冷氣。

這才下山冇多久，就又遇上了妖孽？！

徐強正跟那子搭訕：“姑娘，我們可不是什麼歹人壞人，我主家那是河東郡的三代豪富之家，最是殷實的！我們徐莊主現在就在馬車上，他老人家大發善心，說要你上車來暖和暖和！你要是冇有去，不如跟著我們，隨我們莊主回家，日後保你吃喝不儘！咋樣？”

那子似乎猶豫了片刻，然後臉一紅，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奴家就多謝了。”

徐強咧一笑，當即扭頭衝陳義山努了努，說道：“主人，了！姑娘願意上車來。就是車廂裡地方太小，這小花子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神頭也上來了，也該挪挪屁了吧，不然那姑娘可上不來！”

陳義山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急忙說道：“徐莊主，不可讓上車！”

徐泰來一愣，徐強已經不耐煩道：“你個臭花子廢什麼話，要麼出來跟老子一起坐前頭，要麼滾下車去！”

陳義山冇理會徐強，而是低了聲音對徐泰來說道：“徐莊主，，可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