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辱父

卻說那陳泰清自從兒子被葉南星帶走之後，就始終放心不下，尤其是隻要想起葉南星的冷漠態度，他就無法心安。

再加上妻子終日以淚洗麵，哭哭啼啼茶飯不思，他也無心再待在家中了。

帶了些金銀財，騎著快馬奔波了一日兩夜，輾轉千裡，總算是來到了雲夢山下。

陳泰清打算的是，送些金銀珠寶給葉南星當做謝禮，然後盼著能見上兒子一麵……

雲夢山雖然是大的修仙門派看不上的俗世之山，但對於凡夫俗子來說，卻還是峻極中天的巍峨仙山！

儘管陳泰清的武功不算低，在凡夫俗子中也是屈指可數的高手，可當他揹著重重的包裹攀爬到金頂之下的時候，仍舊不免累的疲力儘，幾乎是不能彈了。

那時候，火工道人發現了他，過來責問，陳泰清說了自己的來曆，並請火工道人代為轉達。火工道人狐疑著，讓陳泰清暫且等候，不許走，火工道人自去找葉南星稟告……

陳泰清哪裡還有力氣走，雙灌了鉛似的隻想癱著不。

好巧不巧，他癱坐的地方，就在老祖石門外。

父子二人一門之隔，卻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呼！”

一聲風響，紅影掠，雨晴如飛般趕了過來，一雙妙目在陳泰清臉上掃了幾眼後，冷哼一聲，喝道：“何人敢來闖我仙山？！”

陳泰清連忙起，隻見個明眸皓齒的豔俏生生的站在不遠，正橫眉冷眼的盯著自己，氣質不俗，他連忙拱手說道：“小可是潁川郡的郡丞陳泰清，千裡奔波至此，並不敢闖山，實是為了給葉仙姑奉上一點薄禮。冒失之，還海涵。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是葉仙師的大弟子雨晴！”

“哦，雨晴小仙姑有禮了。”陳泰清舉著包裹：“這是一些金銀珠寶首飾，送給葉仙姑的，小小薄禮不敬意，還請笑納。”

雨晴不屑道：“我們纔不稀罕這些勞什子黃白之，你也不是來送禮的，不就是想見你的兒子嗎？”

陳泰清尷尬的一笑，道：“小仙姑看在小可奔波千裡的份兒上，又確實帶著一片心意來的，能否讓小可見上義山一麵？”

雨晴冷笑道：“你既然不放心你兒子跟著我師父，又何必求我師父救他？”

“放心，放心，我一直很放心的。”

“既然放心，那就趕下山！”

陳泰清躊躇道：“我，我就見他一麵好嗎？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行了。求您了……”

雨晴聲俱厲道：“不能！”

陳泰清兀自不死心道：“這是葉仙姑的態度嗎？我要見葉仙姑。”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小小的郡丞，渾上下都是俗世的臟臭味，我師父也是你想見就見的？讓你速速下山，不許玷汙我們仙境聖地，這就是我師父的態度！”

陳泰清憤加，臉漲紅：“那，那我兒子什麼時候能好？”

雨晴道：“等他修煉仙，自然就好了！”

陳泰清一怔：“修煉仙？那，那得多久，才能修？”

雨晴“噗嗤”一聲譏笑了出來：“他呀，可能得五十年一百年的，不過，他得能先活那麼久。”

陳泰清為潁川郡郡丞，在郡中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尊者，向來人敬仰，而今辛辛苦苦來到雲夢山，先是被一個火工道人詰問盤查，而今又不見葉南星，隻被的徒弟，一個連番嗬斥譏諷，實在是憋屈到了極點。

陳泰清低三下四了半天，隻為了兒子的安危才忍辱憋屈，可眼下聽雨晴說出這種話來，陳泰清再也忍不住了，臉鐵青！

他已經知道，葉南星不是真心實意要救自己的兒子，整個雲夢山上下也不會有人對自己兒子好的。

也是，自家夫妻父子都是凡夫俗子，在人家修仙者的眼裡就如螻蟻一般的存在，哪有什麼地位？哪有什麼分量？

既然這樣，還不如帶兒子回去，就算是死，也死在家裡，埋在祖墳之地！

他不再和悅理會雨晴，而是把那包金銀珠寶扔在了地上，張口大聲喊了起來：“義山！你在哪裡啊？！父親來接你了！”

陳義山其實早就知道父親來了。

在陳泰清跟雨晴說第一句的時候，他在裡麵就聽見了。

隻是他現在又於妖氣發作的邊緣，渾發抖，奇寒徹骨，整個人在團上，本無法彈。

“父，父親，兒子要，要回家……”

他哆哆嗦嗦的說，聲音微弱至極，又隔著厚重的石門，陳泰清哪裡能聽得到？

外麵的雨晴怒了：“我們世外仙山，不許你大聲喧嘩！”

“義山，義山！”

陳泰清撕破了臉皮，不理雨晴的嗬斥，繼續喊。

雨晴“唰”的一聲，拔出劍來，厲聲罵道：“不知死活的蠢，你敢再一聲，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陳泰清見雨晴拔劍，驚愕之餘，更多的是憤怒，當下拂袖道：“你們這樣跋扈，豈會有救人的慈悲心腸？我的兒子也不用你們救了，我要帶他下山！”

雨晴冷笑道：“你以為這雲夢山是你家的，想送人上來就上來，想接人下去就下去？我告訴你，你兒子這輩子都回不去了！他死也得死在山上！”

陳義山既然進了老祖，那就是知道了老祖的人，無論如何，雲夢派也不會讓他下山的。

這一點，葉南星雖然冇有說過，可是雨晴心裡也清楚。

“你們未免也太不近人了吧！”陳泰清臉煞白，氣的渾冰涼，手腳發抖：“既不讓我跟兒子見麵，又不讓我帶我兒子離開，你們憑什麼？！”

雨晴不屑道：“人值什麼？！是你求著我師父救你兒子的，又不是我們上趕著要救他的！趕下山，彆在這裡打攪我們仙境聖地！”

陳泰清喝道：“我死也不走！”

“要不是師父吩咐不能殺你，你以為你不死？！”雨晴長劍一抖，劍氣縱橫，隻聽得“嗤嗤”兩聲，陳泰清袍袖儘裂，雙臂之上各自多了一條傷口，鮮直流。

陳泰清大驚失，那是隔著丈餘遠的距離隨意抖了兩劍，便傷了自己臂膀，虧自己還是武學高手，可連躲都躲不及，凡人與修仙者的差距就這樣大嗎？

“滾不滾？”雨晴森然說道：“再不滾下去，我把你頭髮、鬍鬚全都割了，讓你變個禿頭禿腦的葫蘆再丟下山去！”

“唰！”

劍氣掠過，陳泰清的髮簪、頭巾一起飄落，頭髮散披了下來。

“你，你小小年紀的姑娘，怎麼這麼歹毒？！”

雨晴嘿然道：“說我歹毒？好！我師父不讓我殺你，可冇說不讓我殺你家裡人，你再囉嗦，我就去潁川郡，殺你滿門，我看你回去不回去！”

陳泰清驚怒加，幾乎氣的吐，可又恐懼不已。

他不敢再停留了，對方蠻不講理到了極點，言談舉止對自己也是極儘辱，自己死並不可怕，可連累了兒子怎麼辦？而且真要是被這惡毒的殺去潁川郡，滅自己滿門，那可如何是好？

“嗬嗬！”

無可奈何之下，陳泰清慟哭了兩聲，仰天說道：“兒子啊，為父無能，為父害了你啊！隻盼你早日痊癒了吧！”

說完，陳泰清怨毒的看了雨晴一眼，轉踉踉蹌蹌的又下山去了。

“呸！也是個廢！”

雨晴啐了一口，還劍鞘，心滿意足之餘，還覺得有些不大過癮。

老祖，陳義山已經是氣的目眥儘裂，覺膛都快要炸開了！

“可——惡！”

“我，我要殺了你們！”

他力掙紮著，從團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要奔石門而去，可剛邁半步，人就又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雙已經冰的麻木了。

黑的蜘蛛刺一片片、一叢叢的從上各往外冒，他的神智又漸漸接近於混沌。

他努力睜著眼睛，不願意閉上，目恨恨的看向石壁上的老祖像。

希夷老祖！

修仙聖地！

就這個不出三尺寬八尺長的地方，晝不見日，夜不見月，低頭不見草木蟲魚，抬頭不見星河滄海，一日三餐都不是人間煙火，而是服用所謂的丹藥……這算什麼聖地？希夷老祖，這真的是你修仙待過的地方嗎？！

“呃啊！”

他憤懣至極，狂吼一聲！

石壁如鏡，映著陳義山的瞳孔，在絕中漸漸變大，讓他在剎那間有了些恍惚。

他猛回過神來，突然詫異的發現，自己的兩個瞳孔在石壁上緩緩晃，竟重合了一個，正好又合在了老祖側上的眼睛裡，幽邃深遠，看起來，竟像是一道門——石的門！

“劈破旁門見明月？！”

陳義山悚然容，竟連神智都忽而清晰了一些！

破門！

砸碎了這勞什子！

他匍匐著往前爬去，用儘渾力氣，抬起右手，揮掌如刀，轟然朝著石壁上那扇“門”劈了上去！

“啪！”

一聲脆響，石壁真的像鏡子一樣，碎裂了！

老祖像化作無數個幻影碎片，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