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那就再一首站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沒把陳慶之放在眼裡的張文秀。

從不屑到震驚，隻不過是剎那之事，當張文秀聽到宋天南口中緩緩念出的那首《暮春漫興》的時候，就覺自己如墜穀底一般，渾上下都彈不得。

恰恰與宋天南相反，張文秀並不認為剛剛這首詞是陳慶之抄襲之作，若是它人所寫，這麼優的詩詞恐怕早就已經傳遍了天下，哪會像這般的默默無聞，無人所知。

若是這首詞是別人填的也就罷了，不就是一把摺扇嗎，自己又不是輸不起，問題的關鍵在與寫這首詞的偏偏是那陳慶之所寫，別人或許已經不記得了，可是張文秀又怎麼會忘記自己小時候就是因為與陳慶之的年紀相差不多，每次上學堂時，都會聽到先生一遍一遍地提起陳慶之的名字，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張文秀的心裡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自己先一步於陳慶之考上生，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隻是自己沒想到陳慶之隕落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沒幾年的功夫，自己居然連他的訊息都已經聽不到，眼看著一代所謂的神已經泯滅於眾人之中。

隻是，現在況似乎好像又有了新的變化。

或許那首詞給宋天南隻是留下了抄襲的印象，可是讓張文秀害怕的就是，當年那的才華橫溢的陳慶之……他又回來了。

有了當年痛苦的經歷，張文秀又豈能讓陳慶之如此的得意，既然宋天南以為他的詞是抄的，那自己不妨就順水推舟一把，有宋天南在先，又誰有敢指責自己，指責自己就等於指責宋天南。

仔細地想清楚事的關鍵，張文秀終於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當著這麼多士子的麵，發出了宋天南最為期待的聲音。

終於有人肯替自己說了句話，宋天南心裡不由長長出了口氣，要是張文秀還不站出來的話，今天的自己可就真的是把臉丟得乾乾淨淨了。

有了張文秀的附和，宋天南的底氣像是更加足了幾分，麵嘲諷的表：「陳慶之，你這回還怎麼解釋？抄的就是抄的，就算你說破天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果然又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礙到了他的事，或許是以前那個陳慶之過於的強勢，給這些士子心裡留下太大的影，所以等他一落難，這些人便迫不及待地蹦了出來，都想在他上狠狠地踩一腳先。

若是以前的那位陳慶之，恐怕你們踩就踩了，可是換現在的自己……這被踩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聽到宋天南的指責，陳慶之倒也是不慌不忙地轉過，似笑非笑地看著張文秀，淡淡地問道：「文秀兄可是記得清楚，這首詞以前已經被人填過了？」

張文秀點了點頭，不理會陳慶之，反道是沖著宋天南再次肯定了一遍：「宋人，小生保證，這首詞小生以前的確聽人念起過，隻是時間過得太久，卻忘了到底在哪裡聽過了。」

「哼，真是好笑，三個字的名字記不住，卻能記住幾十個字的詩詞，文秀兄，在下真是甘拜下風。」

張文秀又怎麼能聽不出陳慶之話裡的嘲弄之意，隻是自己既然已經開了弓，就斷然沒有出回頭箭的道理，一付大義凜然的樣子：「在下知道慶之兄不理解，隻是這首詞並非我一個人親耳聽到過，當時漢文兄也是在場的……」

說罷，張文秀的目落到了一旁的許漢文上：「漢文兄，你說對不對？」

正在看戲的許漢文哪曾想到張文秀突然就把鍋甩到了自己上，一時反應不及，臉上的表頓時獃滯住，眨了眨眼睛著張文秀，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借著擋住陳慶之的視線，張文秀瞪了許漢文一眼，用形說了個數字：「一百貫。」

許漢文一下就明白過來，張文秀哪裡是聽說過這首《暮春漫興》，他本就是在誣陷陳慶之，若是放在以前，就算自己不當麵揭穿張文秀的謀，也不屑與他同謀，陳慶之本也是自己同窗好友，隻是因家境變故，才使之其頹然不已，眼下看到他又恢復了當年的幾分風采，自己心裡自然是替他高興纔是。

隻是，比起高興，張文秀的一百貫對自己的吸引力卻是更大。

雖說心裡有愧，但在這一刻，許漢文還是立刻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沖著宋天南點了點頭：「文秀兄說得對，當時小生也聽到過這首詞的。」

看來自己的人緣還真是不好呀。

陳慶之自嘲地笑了笑，卻也沒有分辨，直接便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了過去。

他這一走，後的張文秀卻頗有些落井下石之意：「慶之兄，你莫要急於離開，宋人還沒有開口呢。」

「誰告訴你我要走了？」陳慶之轉笑了笑，轉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筆，沖著張文秀一點，接著說道：「既然文秀兄如此好記憶，那是否還記得這首詞？」

說罷，陳慶之在紙上小心地寫了幾個字，等到墨跡一乾，自己便把紙張拎在手中，在眾人麵前轉了一圈，然後笑道：「怎麼樣，可有人聽說過？」

《陌上桑破芽》？

張文秀心裡猜到了陳慶之的用意，你不是說我抄襲嗎，那我現在就再給你們做一首詞，這回先讓你們看到詞名，若是自己說看過，那他大可以再換一首，若是自己說沒有見過，萬一他再填出一首與上一首差不多的詞來，那豈不是擺明瞭自己剛纔是誣陷人家嗎。

一想到這裡，張文秀額頭上的冷汗頓時流了出來，眨了眨眼睛，瞄了許漢文一眼：「漢文兄，可曾聽過這首詞？」

許漢文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聽過。

這該如何是好，就連許漢文都沒有聽過，那怕是陳慶之做的不假。

就在張文秀心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陳慶之已經把這首詞名給大家全都看過一遍，就連宋天南也不例外，見到大家都說沒有見過時，自己這才重坐到了位置上，拿起筆快速地寫下了兩句話，然後子一側，對著邊的蘇小容笑道：「麻煩蘇姑娘先念過這兩句。」

蘇小容目複雜地抬頭看了一眼陳慶之，接著湊到了他的邊，目從上麵的那句詞上掃過，緩緩輕啟朱，用著江南人特有的吳儂語念道：「陌上條初破芽，東鄰蠶種已生些。」

「哼，填的不過是些平常的詩句，又怎麼好意思拿出來獻醜。」張文秀罵過，然後便向宋天南一拱手：「宋人，這陳慶之故弄玄虛這麼久，卻又拿了兩句平平常常的詩句來糊弄大家，應馬上將他逐出詩會纔是。」

宋天南瞄了他一眼，臉上卻並無半點表示，大手一揮，淡淡地吩咐道：「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