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落日之城果真詭異得很。
進了城,到都是泥俑,神態各異,或站著,或坐著,一個個栩栩如生,瞧著好像是真人似的。
千麵上前,左右檢視,繞著立在街邊的泥俑走了一圈,輕輕用指關節敲了敲,「喲,好像是實心的?!這跟你們護族的泥俑,似乎不太一樣啊!」
韓不宿了泥俑,「雖然是泥俑,但是這些泥俑……上去怪得很,連脖頸上的筋脈都刻得那般清晰無比,真是見得很,哪怕是護族最好的匠人,也未必能做到這般仔細!」
「說不定真的是活人呢?」月歸細細的瞧著,「主子,您說這泥俑的高,態,還有這神,哪一不像是咱們活人?」
像是躲閃不及,忽然間就了這樣。
「我瞧著,也像是活人!」沈木兮脊背發涼,上起了一層皮疙瘩,「薄雲岫,你有沒有覺得這些東西好奇怪?」
「是你覺得,上不太痛快吧?」薄雲岫將圈懷中,「我也覺到了,這些泥俑可能真的不是單純的泥俑,我們趕走,早點置完回魂蠱,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走走走!」千麵在前麵帶路。
天黑下來,黍離和月歸去街邊撿了兩個燈籠。
若非此空無一人,怕是誰都不會相信,這完好得近乎囫圇的城鎮,竟然是個死城。
沒有人,但什麼東西都是齊全的,就好像這裡的人,都是一夜之間消失無蹤,連東西的都來不及搬走,更詭異的是,不管是房間裡,還是屋舍外,都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所有的屋子,都是沿著日落之城的最中央位置,環繞建造。
最中心的位置,好似一座堡壘。
外頭瞧著,是石頭城,城門口立著不侍衛,當然,全部都是泥塑,微中很是瘮人。
「建立此的老祖宗,莫不是特別喜歡造泥俑?走哪都得放幾個,這是多麼閑得慌?」千麵嘖嘖嘖的直搖頭,「一個個的做,做得還都不一樣,個頭跟真人似的,這得需要多年,才能做出整個城的泥俑人?」
「說也得十年八年的,若是造泥俑的匠人不夠多,估著得要幾十年!」黍離環顧四周,「不過,主子,您有沒有發現不太對啊?外頭風沙呼呼的吹,進了城之後好似很安靜。」
「就像是靜止了一樣!」月歸忙道,「從進來之事,卑職就已經察覺了……這好像真的是死城,是那種很死寂的覺,除了咱們幾個會呼吸的,好似真的沒有活!」
薄雲岫握沈木兮的手,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二者心意相通,他當然知道沈木兮在想什麼,這地方太過死寂,真的宛若死城,而且……與他都覺到了,來自於凰蠱的蠢蠢。
言外之意,就是這裡並非沒有活,隻是眼看不到而已。
他們,是可以覺到的。
「你幹什麼?」千麵不解。
韓不宿蹲在地上,也不知是在幹什麼。
聽得千麵發問,韓不宿沖他翻個白眼,「你懂個屁!」
有東西,從的罐子裡跑出來,像是一條蛇,又不似蛇,這東西十分靈活,出來之後,便快速朝前遊走,速度還快。
「韓前輩,你在幹什麼?」沈木兮問。
「在找回魂蠱所在!」韓不宿吃力的站起來,從腰間的隨行小包裡,掏出了一瓷瓶,往裡灌了一把藥丸,拿水吞服,這才鬆了口氣道,「跟著這東西走,一定能找到口所在。」
月歸皺眉,「要不,我扶著您?」
「省省吧,別到時候因為我一個人,把你們都給毒死了!」韓不宿擺擺手,緩步朝著前麵走去。
千麵默默的跟在後麵,約好似聽到後的沙沙聲,但回頭去看,又看不出個所以然,這黑漆漆的什麼都瞧不見,隻能聽見聲音,真是怪瘮人的。
石頭城的城門被人開啟過,瞧著上頭的鎖扣,顯然是被人砍斷的。
「應該是陸如鏡他們。」薄雲岫道,「要不然就是趙漣漪。」
至於是誰都無所謂,反正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沒有回頭的路。
進了城門,這場麵更是讓心驚跳,整排的泥俑,就好像是在列隊歡迎一般,讓人看得骨悚然,尤其是在黑漆漆的夜裡,昏暗的燈籠火,大批的人影翳,就這麼相互膠著。
好似周圍都是人,卻又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不用怕,都是守城的。」韓不宿著氣往前走,「我之前就說過的,護族是從秦開始的,那時候的泥俑乃是地位最崇高之人才配有的喪葬隨禮。不過這些,都是用來鎮回魂蠱的,隻要他們還在,回魂蠱就還是安全的。」
「原來如此!」黍離環顧四周,「那這東西到底在哪?」
「在荒域之墓。」韓不宿低語,「兮丫頭,應該也聽過吧?」
「是!」沈木兮點頭,「但知道得不多,有些答案模稜兩可的,不知真假!」
韓不宿緩步往前走,瞧得出來很是倦怠,大概是在大漠裡曬得久了,不似尋常人這般容易恢復,可這人又特別好強,一心想著早點找到荒域之墓,所以便又吃了一把葯。
的子早就快不行了,靠著這些藥強撐著,這會吃了葯也必須等著藥效產生,方可恢復神。
「荒域之墓,其實就在落日之城的底下,埋葬著護族的數位長老,他們為了鎮住回魂蠱,不惜賠上了自己的命,永遠的沉睡在這片沙漠之中。」韓不宿扶著牆,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韓前輩?」沈木兮慌忙甩開薄雲岫的手,疾步上前攙住了韓不宿,「旁人不得你,我卻是無妨,你莫要拒絕我!」
韓不宿是真的累了,這次倒是沒有拒絕,乖順的點點頭,「韓天命那個孽障,竟是有這般福氣,歪脖子樹上,還能結出這樣的好果子,委實不容易。」
「你說你都這般德行了,怎麼還上不饒人?人都死了,還非得不罵一頓,你也不嫌瘮得慌?」千麵有些聽不下去。
韓天命,終是沈木兮的生父。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是不是我一天沒罵你,你就覺得皮難耐?想讓我給你扯扯皮,你就明說,我絕對不會跟你客氣,你要長罵還是短罵,是要使勁的罵還是上留的罵,隻管挑,我隨時奉陪!」韓不宿冷哼。
千麵撇撇,雙手環,別開頭不理。
唯子與小人難養也!
「韓前輩,您繼續說!」沈木兮倒是不介意韓天命之事。
眼前種種,何嘗不是那未曾謀麵的生父,造下的孽,就連眼前的韓不宿,也是為他所害,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到現在,不知吃了多非人的苦頭。
罵幾句又能怎樣呢?
「這些,都是我爹曾經告訴我的!」韓不宿著氣,彷彿是好些了,稍稍直起了腰,但走路還是有些吃力,是以走得並不快,「我爹說,這地方佈下了不陣法,口極為,隻有天蛇才能找到。」
「就是方纔的那個東西?」沈木兮問。
韓不宿點頭,「別小看那東西,小小的一條,毒卻是極好的,沾者,必死!當然,你們兩夫妻和我除外,所以你們不必害怕,而且這東西……你們可以用控蠱之去控製,安全得很!」
「天蛇這東西,不是不控製嗎?」千麵不解,「此前韓老二也試過,但是溜得很。」
「哼,韓天命做不到的事,難道我也做不到嗎?」韓不宿冷嗤,「倒也是難為你了,要將這人中白,生生塞進腦子裡,平了這腦!」 千麵一愣,轉而咬牙切齒,「你這罵人的功夫,真是比你這一的毒……更狠毒!」
「我樂意!」韓不宿乾笑兩聲,「你能奈我何?」
石頭城不大,全都是臺階,說也有百來層臺階,一柱子,黑暗中宛若擎天柱一般立著,圍繞著臺階最上層的天宮形數個圈。
每個圈都有十二柱子,相當於十二天乾地支。
微中,可見柱子上的雕刻,似乎是冥花?
再繼續往上走,直到人都走乏了,終於看到了天宮。
地麵的地磚,以漆黑之,繪製了清晰的五芒星圖案,殿宇森羅,瞧著很是恢弘,著實不像是現在的建築。在這樣的大漠裡,要建這樣的建築,也不知需要多駝隊,從遠將材料搬運而來。
「知道護族的圖紋,為什麼是五芒星嗎?那代表著五行。」韓不宿解釋,「護族應天地而生,便以天地之力,剋製這回魂蠱的邪之氣。」
「這是……」沈木兮皺眉,瞧著宮殿上方的匾額。
重生二字,清晰可見。
閉的殿門上,畫著一隻閉的眼睛。
「重生宮?」薄雲岫冷然,「原來,這就是重生之眼的來源?」
「是!」韓不宿點頭,「重生,需要開啟。護族之中,皆是以半合之眼世,唯有族長的骨牌,眼睛才能是睜開的,重生之眼一旦開啟,就等於開啟了重生之門。」
「回魂蠱真的能讓人死而復生嗎?」沈木兮問。
韓不宿想了想,「我不曾見過,所以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但我能告訴你,這東西很可怕。就算是回魂,我估計也不可能跟我們正常人一樣,就像是我現在……即便靠著毒續命,也不過是一口氣撐著而已,上的脈搏還有心跳,跟你們都不一樣!」
「所以,如果韓天命靠著回魂蠱而復生,可能會變活死人一般?」薄雲岫冷然,「或者,比活死人更可怕,一個自私自利的活死人,不懼生死,回魂蠱在不斷的生長,死而生,生而死,周而復始?」
「那就是說,死不了?」月歸驚詫,「這……這豈非了妖孽?」
千麵生生嚥了口水,「我、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若是韓天命永生不死,那這回魂蠱,應該就算得上是長生不老葯了吧?」
「世上本無長生,那是違背了天意的。」韓不宿輕咳兩聲,「是要遭到報應的!韓天命詭計多端,心思狠辣,他覬覦凰蠱,自然也會覬覦回魂蠱。我就不信,當初他會為了兮丫頭,放棄自己的命!儲存完好,就是最好的見證!」
「我一直都覺得,韓天命其實……」薄雲岫瞧了沈木兮一眼,終是沒將剩下的話,說出來。
自私之人,永遠都是自私的,這是與生俱來,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沈木兮深吸一口氣,「我們進去!」
重生之門,被重重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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