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意識到自己是個皇帝,薄雲崇當即又癱在了上,暴出他的風月本,「嘖嘖嘖,作為兄長,說你幾句怎麼了?你若沒做過便說沒做過,這般小氣,連說都說不得?」
薄雲岫冷著臉,忍著氣。
哪知薄雲崇是個沒臉皮的,你不吭聲,我就當你是死的,非得把你說得「詐」不可,「說起來,這魏仙兒空長了一副好皮囊,七年啊……竟沒生吞活剝了你,倒真是忍得住!」 薄雲岫一掌下去,薄雲崇跟前的桌子瞬時缺了半邊。
巨響過後,皇帝徹底老實了,強大的求生瞬時浮現在臉上,當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其實朕的意思是,你乃當世柳下惠,麵對如此尚且坐懷不,朕很是佩服!」
薄雲岫眸鷙,「再敢胡言語,就把你丟出去!」
「是是是,朕好好說話!好好說話!不過呢,你這次是不是玩過火了?魏仙兒最多就是心思沉了點,好歹也是薄鈺的母親,你這一鬧,太後那裡不好收場。」薄雲崇這次說的倒是實話,也是此番來意。
拂袖起,薄雲岫負手而立,「讓太後不必費心,人既趕出去了,不點苦就想帶進宮,是絕對不可能的。」「你來真的?」薄雲崇駭然,「那鈺兒怎麼辦?你曾經許諾過……」
「許諾又如何?」薄雲岫陡然厲喝。
音量之高,口吻之冷,驚得薄雲崇抖三抖,愣是沒敢吭聲。
「就因為人死了,所以要我背負著這份承諾,一輩子不得自由嗎?」薄雲岫眸猩紅,指關節握得咯咯作響,「欠一命的是我,債償也該是我!不該是夏問曦,也不該是沈木兮和沈郅,他們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憑什麼讓他們跟著一起償還?」
「魏仙兒自以為是,可終是忘了,欠債的是我,但債主不是。自以為拿著鴛鴦佩,就能堂而皇之的要挾,那就打錯了主意!」
「薄鈺是生的,但薄鈺姓薄,不是一個人的兒子。如果帶不好孩子,教出一個心狠手辣,敢殺人放火的兒子,我不介意給孩子換個母親!」
音落,薄雲岫如同吐出了滿心的憤,終是漸漸平靜下來。他是認真的,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他素來……不會開玩笑,「但凡是個人,都能做薄鈺的母親,不是非要魏仙兒不可的。」
薄雲崇張了張,原是想辯駁兩句,母親到底是親生的好,可話到了最後又生生卡住。
「等會,你容朕緩緩!緩緩!」薄雲崇皺眉,終於從薄雲岫的話中,咂出味兒來,不敢置信的倒吸一口氣,「你說,心狠手辣?殺人放火?魏仙兒唆使鈺兒幹了這麼多事?可是薄鈺纔多大,你不是連他的親隨都給撤了?這孩子現在無人可用啊!」
頓了頓,薄雲崇慎慎的開口,「薄鈺……殺誰了?」
「最初是殺沈木兮,今兒是殺沈郅!」薄雲岫垂眸,眸中消散,倒是浮出幾分愧,「孩子是在離王府長大的,此前與他母親一般,偽裝得極好,誰知道出了府便暴了本。今日殺這個,明日殺那個,何其不擇手段。你怕是沒見過薄鈺麵目猙獰的模樣吧?」
薄雲崇還真的沒見過,但是聽聞薄鈺要殺沈郅,真是讓人心驚,「沈郅……怎麼樣?」
「薄鈺花重金,讓人製造意外,差點用花盆砸死沈郅,幸好被關毓青救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薄雲岫言簡意賅,「好好想想吧,薄鈺長大後會變什麼樣?」
「那是第二個薄雲列!」薄雲崇麵沉沉如霧靄。
昔年一個薄雲列,弄得天下大,他們幾個都差點死無全。薄雲岫當年經歷過多折磨,又是如何逃出生天,薄雲崇心知肚明。 「罷了!」薄雲崇哀嘆,「孩子是你養大的,你最有話語權,既然這事你的決定,朕無話可說。朕攔不住你,自然也攔不住太後,你要有心理準備!」
薄雲岫斂眸。
「朕去看看沈郅!」薄雲崇抬步就走。
哪知下一刻,卻被薄雲岫抬手攔住,「請皇上回宮。」
「哎,這就是你不對了,朕去看小郅郅,關你什麼事!薄鈺歸你管,沈郅可不歸你管,那不是你兒子,你沒權利攔著朕!」薄雲崇歪著頭斜睨他,「薄雲岫,你別太霸道!」
薄雲岫當即拂袖離開,「沈郅睡了,不便麵君。黍離,送皇上出府!」
「哎哎哎,薄雲岫,你欺人太甚!薄鈺被你趕走了,你連沈郅都要霸佔,你簡直比朕還霸道!」薄雲崇氣得直跳腳,「朕今日一定要見沈郅!朕的小郅郅,朕……」
「皇上!」黍離行禮,「府今兒發生太多事,王爺心頭不悅,您還是先回宮吧!」
「養出來的奴才也是一個德行!」薄雲崇雙手叉腰,「朕今日便賴在離王府不走了!不走了!」
黍離躬,「卑職這就為皇上安排廂房,順帶將王爺未批完的摺子給皇上您過去,皇上,這邊請!」
薄雲崇瞬時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丁全啊……」薄雲崇扶著頭,「朕有點頭疼,扶、扶朕一把,快!」
丁全是誰,皇帝這不擺明瞭要下臺階嘛!趕著便上前攙住,「皇上,您定是冒雨前來,路上不慎吃了風,舊疾犯了。奴才扶著您回宮吃點葯,好好睡一覺便是!」
「走走走!」薄雲崇佯裝無力的擺手,「告訴薄雲岫,凡事留一線,來日好相見!哎呦,朕的頭……頭疼裂,頭疼裂!」
黍離站在迴廊裡,看著皇帝一行人快速離開,如釋重負的鬆口氣。皇帝雖然胡鬧,但終是站在離王府這邊的,隻是太後那頭,怕是要……
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搞定?
「皇上?」丁全輕嘆,仔細的為皇帝撐著傘,「您……走哪邊?」
車子回了宮,薄雲崇叉腰站在宮道上,大雨嘩嘩的下著,了管,也了鞋。
更寒的,當屬人心!
往前走是去長福宮,往邊上走是回自己的寢殿,到底往哪兒走呢?
「太後還沒睡吧?」薄雲崇問。
從善行禮,「方纔侍衛來報,太後未眠。」
「去長福宮!」薄雲崇甩著袖子。
「皇上,此事是離王殿下執意為之,您現在去長福宮,不正好去找罵嗎?」丁全為難,腳步匆匆的跟著皇帝,眼睛也不敢閑著,時不時瞄一眼手中的傘,盡量將傘往薄雲崇頂上傾斜,「太後娘娘定是盛怒難耐,可不敢勸呢!」
薄雲崇一聲嘆,「朕何嘗不知太後與離王不對付,可朕若是真的不管,萬一真的鬧出子,朕上哪找這麼個兄弟?」
丁全輕嘆,誰說他們家皇帝素喜胡鬧?皇上的心裡,最是拎得清輕重。風月不假,分也是真! 長福宮。
太後因為著急上火,頭風都犯了,這會太醫正在春禧殿為太後診治。
「太後好好休息,臣去開藥!」太醫取下銀針,收針包,繼而躬行禮。
太後擺擺手,扶額靠在床柱,眉眼微闔,麵蒼白得厲害。
殿燭火躍,墨玉在旁伺候,幽然輕嘆,「太後娘娘這是何苦呢?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的子原就不好,這會又著急上火,出了什麼事,您說算誰的?」
「哀家隻想知道仙兒和鈺兒到底如何了?」太後勉力坐起,奈何仍是頭疼得厲害,當即出痛苦之。
「太後!」墨玉趕讓太後躺回去,「您就別折騰了,外頭有侍衛去找,您就算不吃不喝,就算是疼暈在這裡也無濟於事。東都城那麼大,您為太後之尊,不可能親自去找,還是稍安勿躁,保全自要。您若是真的出什麼事,那魏側妃和小公子,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太後輕嘆,「哀家也知道,隻是哀家這心……」
「太後如何?」薄雲崇沉著臉,疾步進門,「太後病了,怎麼不告知朕?母後?母後你覺得如何?」
太後睜著眼,奄奄的看了薄雲崇一眼,繼而探著子往薄雲崇的後看,「仙兒呢?鈺兒呢?哀家聽聞你去了離王府,怎麼沒把人帶回來?難道是薄雲岫不肯?」
「母後?」薄雲崇麵凝重,「離王府的事,還母後不要再手。您是太後,不是太妃!」
「混賬!」太後一聲吼,登時疼得直扶額,雙眸閉,麵痛苦之,「你、你說什麼混賬話?薄鈺尊哀家一聲皇祖母,哀家難道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能護著嗎?他薄雲岫何德何能,讓仙兒委屈為妾,最後還落得如此下場?」
薄雲崇深吸一口氣,難得如此正經,「母後,薄鈺也尊朕一聲皇伯伯,朕何嘗不疼他?可是母後,薄鈺如今變了何等模樣,你可知曉?薄鈺心懷嫉妒,不惜買兇殺人,這還是您心中的皇孫嗎?」
太後仲怔,「你、你胡說什麼?鈺兒素來溫恭謹慎,怎麼可能殺人?你莫要聽人挑唆。一個孩子罷了,能闖什麼大禍?是薄雲岫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才會讓孩子覺得心不安,是薄雲岫……」
「母後為何不說,是魏仙兒挑唆了孩子?子不教,父母過,您也說,隻是個孩子罷了!既然是孩子,在他沒有能力分辨是非之前,作為母親難道不該善加引導?」薄雲崇打斷太後的話。
許是覺得說話不便,薄雲崇冷道,「所有人都退下,朕要跟太後好好說話!」
「是!」墨玉行禮,不放心的看了太後一眼,終是領著所有人退出寢殿。
丁全和從善在外頭守著,心裡沒底。
皇上,真的能說服太後?太後可是出了名的固執! 「你如何知曉仙兒沒有善加引導?單憑薄雲岫片麵之詞,就認定是仙兒挑唆孩子?」太後咬著後槽牙,即便頭疼裂,仍不減強勢,「薄雲岫是被狐貍迷了心竅,若非沈木兮……」
「父皇也是被母後迷了心竅,才會廢後嗎?」薄雲崇冷問。
周遭忽然冷若冰窖,安靜得落針可聞。
太後呼吸急促,皇帝這番話顯然及了的底線,「你說什麼?」
「母後,離王執掌朝政多年,素來秉公置,饒是丞相和太師,亦是挑不出他的錯。」薄雲崇拂袖落座,眸幽冷的盯著太後,「您覺得如此潔自持之人,會輕而易舉的,被一個陌生子迷了心竅?若是如此,為何魏仙兒府七年,卻始終無法靠近離王分毫?」 「哀家不信,仙兒如此,他會真的不為所。皇帝,你別被他騙了!」太後滿臉不屑,可這話說得何其底氣不足。七年時間,不是說裝就能裝的。
薄雲崇點點頭,「是啊,母後滿心滿肺的勾心鬥角,腦子裡全是不擇手段的上位。世人皆是如此,吾若為君,所見皆天下。吾若為蠅,所見皆糞。」
「你!」太後憤然,「哀家是你的生之母,你竟敢……竟敢說哀家是蠅!」
「母後可知,何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薄雲崇溫聲問,「母後真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嗎?這些年,母後偏袒魏仙兒,所做樁樁件件,朕從未多說過半句。薄雲岫也沒有多說什麼,甚至於他一直覺得愧對魏仙兒母子,有心要將離王府拱手相讓!」
太後不語,麵仍怒。
「母後自己做了賊,看誰都像賊!」薄雲崇冷笑,甚有這般疾言厲的時候,「你對老二做了什麼,朕知道,你對老四做了什麼,朕也知道。可朕沒辦法,你是朕的生母,朕必須瞞著,必須忍著。但是母後,人貴有自知之明,一旦真相被開,朕絕對不會站在你這邊!」
太後駭然,不敢置信的盯著皇帝,「你說什麼?什麼賊?做什麼賊?哪有人會用這等汙言穢語來諷刺自己的母親?皇帝,你是皇帝,豈可如此胡言語,難道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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