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管開口!」宋留風笑著,繼而又掩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好在薄鈺並不覺得沈郅會厚無恥的繼續來南苑閣,下午便沒再為難他,可沈郅的日子卻不好過,上一陣陣刺痛,到了散學時,更是站不起來。
最後還是宋留風和言桑攙著他走出門,春秀正好趕到院子裡,乍見得沈郅一瘸一拐,被人攙著出來,嚇得差點沒出聲來,慌忙將沈郅抱起,「郅兒,你進了一日學堂,怎麼就這樣了?發生何事?」
「你們先走吧!謝謝!」沈郅沖著宋、言二人點頭致謝。
二人頷首,快速離開。
「春秀姑姑,我們先回家吧」沈郅低低的說。
此不是問話的地方,春秀不再多說,若是沈郅有傷,自然急需沈大夫救治,絕對不能耽擱。
………………
沈郅被春秀抱著衝進屋子的時候,沈木兮隻覺得逆流,早上離開的時候孩子還好好的,現在卻被春秀慌裡慌張的抱回來,沈木兮隻覺得渾發冷,當即撲在了床邊,拽著春秀問,「怎麼回事?」
「娘,沒事!」沈郅麵發白,聲音略顯虛弱,他在車裡睡著了,若非娘這一撲,他還睡著呢!隻是這,一陣陣的疼,著實難得,「我就是……有點疼!」
「白日裡薄鈺那小子欺負了郅兒,孩子的被傷了。沈大夫,你趕給看看!」春秀一抹額頭的汗,順手接過阿落遞來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那死孩子,竟敢把郅兒弄這樣,我一定饒不了他!」
阿落端來一盆水,看著沈木兮慢慢捲起沈郅的管,孩子疼得臉發白,卻死死咬著下不敢吭聲。
孩子皙白的上,整片的皮下出,大又紅又腫,看得沈木兮瞬時紅了眼眶,心疼得不行。從小到大,沈郅雖然沒有被捧在掌心裡,卻也是這個做孃的,小心護著長大的,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過這樣的傷?
眼淚吧嗒落下,沈木兮已然說不出話來。
「娘!」沈郅慌了,冰涼的小手輕輕去母親臉上的淚,「郅兒都不哭,娘也不哭,郅兒隻是有些疼,娘幫我止止疼好不好?明日,我還得去南苑閣,郅兒喜歡讀書。」
沈木兮潸然淚下,「娘去拿葯,你且忍著點。」
一轉,淚如泉湧。
阿落心裡難,死咬著瓣不敢掉眼淚,春秀紅著眼眶,拿著殺豬刀就要去宰了薄鈺那小子。
「春秀!」沈木兮喊了聲,「你回來!」
春秀狠狠拭淚,「那小子欺人太甚,有娘養沒娘教,我去好好教訓他!」
「郅兒,你能自己理嗎?」沈木兮流著淚問。
沈郅點頭,「春秀姑姑,郅兒要自己麵對,以後你和娘都不在郅兒邊,郅兒也得學會自己長大,你說是不是?春秀姑姑,你的刀子是祖傳的,怎麼能隨便用?等郅兒讀好書,給春秀姑姑長臉,好不好?」
春秀「哇」的哭出聲來,蹲在門口放開嗓子哭嚎,「那個死孩子把我郅兒打這樣,我心疼啊……自個都捨不得一下,偏偏讓人給傷這樣,那挨千殺的!嗚嗚……」
門外,薄雲岫轉離開。
黍離不敢言語,一聽說春秀抱著沈郅急匆匆的跑進問夏閣,王爺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誰知卻聽到……要不怎麼說,慈母多敗兒?魏側妃脾氣太好,把小公子慣得沒邊兒,如今是愈發的肆意妄為,在宮裡都敢把沈郅打這樣,長大後不得了欺男霸的東都一霸?
不過,王爺近來忙得不可開,想來是沒空去搭理小孩子之間的打鬧。錢初已經清醒,眼下所有的暗衛和太師府的人,都在查詢關傲天的下落。
王爺,素以國事為重。
阿落連夜煎藥,沈木兮為沈郅敷藥,施針,唯有將上的淤快速散去,孩子才能行自如,否則去了南苑閣被人欺負,隻能束手待斃。
沈郅格外乖順,從始至終沒喊過一聲疼。看著母親忙忙碌碌,沈郅心裡發酸,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讓娘再為自己擔心。
夜沉沉。
今晚的月不錯,問夏閣安靜如斯,主院那頭亦是如此。
魏仙兒著兒子稚的小臉,聽著孩子講述白日裡的事,麵微微擰起,「你打了他?傷得重嗎?」
「娘,你擔心這個作甚?他是活該!」薄鈺雙手環,極是不屑,「那樣的賤民,就算不用我出手,關宣和尤天明也不會放過他。」
「鈺兒!」魏仙兒搖頭,麵微白的靠在床柱,招手示意孩子靠近點。
薄鈺近前,「娘,你又想說我做錯了?」
「既然你不出手,也會有人出手,那你為什麼還要手?」魏仙兒問。
薄鈺啞然,垂頭不語。
「鈺兒,娘一直教導你,要記住自己的份,有些東西別人可以服其勞,你為何還要髒了自己的手?」魏仙兒輕嘆,頗有些恨鐵不鋼之態,「鈺兒,你到底懂不懂為孃的苦心?若是你再執意妄為,王爺隻會愈發厭煩我們母子,到那個時候,我們在離王府還有立足之地嗎?」
薄鈺駭然,麵驚變,「娘?」
「王爺之所以還沒奪了我打理離王府務大權,是因為沈木兮並不悉府務,若是哪日王爺有了更好的人選,而你又惹得王爺厭煩,你覺得我們會有什麼下場?」魏仙兒苦口婆心,「鈺兒,多一事不如一事,你是離王的兒子,理該有皇室子弟該有的肚量。」
「娘,鈺兒知道錯了!」薄鈺俯首,「鈺兒一定改!」
魏仙兒抱住了兒子,目沉沉的繼續說,「鈺兒,如今我們的境已今非昔比,你更得謹言慎行。你爹以前那麼喜歡你,可現在你的表現讓他很失。你知道失過後是什麼結果嗎?」
薄鈺點頭,「隻會被人趁虛而!」
「離王府後院的人實在是多啊,多得娘心灰意冷,可有了鈺兒,娘便有了盼頭,什麼都不怕了!」魏仙兒意味深長的輕嘆,「鈺兒,你別讓娘失,娘什麼都沒有,隻有你!」
薄鈺窩在母親的懷裡,「娘放心,鈺兒會為孃的依靠,爹一定會回到孃的邊!」
「鈺兒……真乖!」
鑒於沈郅昨兒中午沒飯吃,沈木兮今兒一早,不止備好了早飯,還給做好了午飯,就擱在緻的小食盒,有冷食有熱食,還有湯羹。
如今是蓮子新上的季節,沈郅上有傷,蓮子去熱降火最是好用,沈木兮便做了「蓮房包魚」,以問夏閣後院的荷塘裡,黃綠的蓮房為釀殼,建新鮮的魚,外塗糖。
一盅真君粥,佐以零星可冷吃小菜。
五香糕則是午後的小點心,備一小壺脾飲,既能消熱止,又能健脾和中。
沈郅原就吃得不多,所以這小小一食盒與他,足以度過一日。
「蓮房可能微苦,佐以蜂倒也不錯,但清心明目,能讓你整日都有神。」沈木兮將食盒遞給春秀,蹲下子細細的囑咐沈郅,「自己要小心,尤其是上的傷,娘為你疏通活絡,所以今兒你的會使不上勁兒,待明日就能大好,所以……」
「娘放心,郅兒都懂!」沈郅躬,「郅兒走了!」
「好!」沈木兮直起,著馬車漸行漸遠。
今兒多做了點早膳,原是想著某人會過來吃……當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薄鈺畢竟是他的兒子,子不教父之過,這口氣該出在他上,奈何他好似算準了的心思,竟沒有出現!
「沈大夫?」阿落喊了聲。
沈木兮回過神來,「走吧,去醫館!」
阿落頷首,隨其後。
關毓青著腰從拐角走出來,方纔春秀抱著沈郅上車,都親眼看到了,原來念秋說的是真的。沈郅,真的被人打傷了。
「奴婢可都打聽清楚了,是小公子打的!說是推翻了桌子,沈公子的就被桌子砸到了,差點沒瘸了!」念秋是出了名的包打聽。
關毓青嗑著瓜子,啐一口瓜子皮,「真是不拿人命當回事!」
「咱們家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日跟著薄小公子後頭,為非作歹的!聽說他也罵了沈公子,罵得可難聽了,奴婢都聽不下去。說什麼賤民賤命的!」念秋亦嗑著瓜子。
「呸,就他們金貴?鄉下來的怎麼了?姑就是鄉下來的,就是土包子,怎麼了?」關毓青最恨別人說什麼賤民,當初回到關家的時候,就是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的。
庶出如何?
賤民又如何?
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嗎?
若是能選擇出生,誰不想生來就是皇親貴胄?一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如果他們再欺負沈郅,你且來告訴我,看我不收拾關宣那小子!」關毓青哼哼兩聲,是姓關,可整個關家薄寡義,並不想做關家的人。
一點都不想!
今日的醫館裡,早早的就候著一個人。
掌櫃的、夥計、小葯都遠遠的站在門邊上,一個個麵麵相覷,委實不敢輕易靠近。
沈木兮先是微微一愣,待定睛一看卻是傻了眼,他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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