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王殿下很手,大部分時候都是冷冷清清的,丁全和從善早就見慣不怪,可是今兒不太對勁,眼瞅著皇帝吃了虧,丁全和從善趕衝上去。
從善擋在薄雲崇跟前,丁全則當下攙起薄雲崇,「哎呀媽呀,皇上,您傷著沒?」
薄雲崇甩開丁全,「傷沒傷著,自己沒眼看呢?」
丁全咂舌,完了,傷在臉上,到時候太後娘娘問起,群臣問起,那該如何答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伺候不利,怕是要挨板子。若隻是打一頓便罷,若是掉腦袋……
「薄雲岫,你幹什麼?」薄雲崇破罵,「到底朕怎麼招你惹你了,不就是個孩子玩嗎?犯得著又是罵人又是打人的?看看朕這英俊的臉!朕告訴你,如果朕破了相,朕、朕就住在你離王府,鬧得你離王府飛狗跳!」
「嗬嗬!」薄雲岫深吸一口氣,「你自己乾的好事,怎麼全忘了?好,我就提醒你一句,劉得安!」
薄雲崇眉心一皺,回頭就盯著從善和丁全。
二人慌忙抬手,齊刷刷搖頭,「不是咱們說的,咱們什麼都沒提過。」
「想起來了?」薄雲岫眸狠戾,「如今還要我再說什麼嗎?派人去截殺,虧你們做得出來!」
「截殺?不不不,朕隻是帶回來看看,沒說截殺!!」薄雲崇心虛,轉而猛地瞪大眼睛,「等會,截殺?殺……殺人?朕沒殺人,誰下的令??」
「王爺!」從善慌忙開口,「您是知道的,皇上雖然平素與您對著來,可從不敢拿生死之事開玩笑,尤其是殺人。皇上不沾,這點您還不清楚嗎?」
薄雲崇麵微白,之前還氣惱,這會什麼氣兒都沒了,攤上這殺人之名,唯剩下滿腹憋屈,「朕去找太後!」
「找何用?」薄雲岫當然知道薄雲崇不會殺人,否則就不是一拳那麼簡單,可惱的是劉得安原是宮裡的侍衛統領,竟被派出去找沈木兮的麻煩!皇帝從不幹正事,歪門邪道的事兒倒是多得很,卻沒想到現在越來越不靠譜,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
「那找誰?」薄雲崇問,「找你嗎?」
薄雲岫冷不丁提了一口氣,嚇得薄雲崇當下躲到了一旁的沈郅後,「好可怕!看見沒,你還跟著這樣的人,朕告訴你,他要是生氣那是要吃人的,改日你跟朕進宮吧!挨一刀,就什麼事都沒了。」
沈郅瞪他一眼,撒丫子跑到了薄雲岫邊站著,恨恨的盯著薄雲崇。他可都聽出來了,薄雲岫是因為娘親的事兒所以手的,這事兒他站薄雲岫。
「哎你個小兔崽子……」
「閉!」薄雲岫忍著心頭之怒,「這是最後一次,你且給我記住!」
他素來話不多,說完便往外走。
「哎哎哎,你去哪?」薄雲崇在後頭追著,「朕真的沒有……」
「唉呀媽呀,皇上您可別說了,沒瞧見離王殿下這是要吃人了!」丁全捧著拂塵,小碎步邁得極快,「皇上,要不咱趕回宮去吧,離王殿下這般如此,怕是要掀起腥風雨了!您瞅瞅,那臉,那眼神,那下手……哎呦這狠勁,把您的臉都打得淤青咯!」
薄雲崇猛地頓住腳步,「朕的臉,還好嗎?朕的那些妃,該不會嫌棄朕吧?」
「哪能啊!」丁全慌忙擺手,「諸位娘娘不得皇上日日去後宮,怎麼能嫌棄您呢!就算您被打豬頭,諸位娘娘那也是趕著往上湊啊!」
「這倒也是!」薄雲崇一回頭,薄雲岫已經走遠,乾脆不追了,「你說太後既然派人去接,為什麼還要截殺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如此明晃晃的刀,也不怕紮著自個?」
丁全和從善不約而同的搖頭,誰都不明白,太後為什麼敢明正大的殺人?殺的還是離王想要的人!
薄雲崇吃痛的著臉,難道是太後——老糊塗了??
翻上馬,薄雲岫忽然有些猶豫了,扭頭著站在馬下仰著頭的沈郅,一時半會的不知該說什麼。
反觀沈郅,倒是從容淡定,「我娘出事了嗎?」
薄雲岫斂眸,不語。
「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承。」沈郅深吸一口氣,彷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那是我娘,不管變什麼樣,又或者……出了事,我都會接。」
「不會有事!」薄雲岫居高臨下,「你放心便是。」
「我能跟你一起走嗎?」沈郅又問,「我知道,你是去找我娘。」
薄雲岫心裡有些莫名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沈郅這孩子很聰明,但不是薄鈺那般自以為是的小聰明。許是隨了他母親,凡事都淡然置,不驕不躁,不溫不火,讓人覺得很舒服。
「你娘沒事。」薄雲岫說,「離王府的侍衛已經飛鴿傳書,本王會馬上修書一封,送往沿途府,著人好生打點,若有異可便宜行事。」
想了想,薄雲岫自馬上彎腰,沖沈郅手,「你若有膽量,本王帶你回離王府!」
沈郅的手慢慢抬起,大概是顧忌薄鈺,心裡有些猶豫,「我娘……到時候也會住在離王府嗎?」
「別無選擇!」薄雲岫回答得毫不猶豫,不容反駁。
音落,沈郅的手已經遞到了薄雲岫的掌心,那一刻的大手握小手,付著正在萌芽的信任。薄雲岫讓沈郅坐在自己的前,策馬帶著他明正大的回離王府,唯有如此,纔不會有人再生覬覦之心。
沿途有人張,以至於沈郅有些張,他到底還是個孩子,未曾見過被仰被注目的待遇。他下意識的往薄雲岫的上靠了靠,小臉有些發燙,腦袋微微耷拉著。
「你娘沒教你騎馬?」頂上傳來薄雲岫的聲音。
沈郅微微點頭,山路難行,上山採藥是不可能騎馬的,出行全靠雙腳。
「騎馬,姿勢要正,眼睛著遠方!」說這話的時候,薄雲岫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搭在沈郅的肩頭。
沈郅不得不直腰桿,心頭砰砰跳,他著東都大街上的人來人往,著繁華至極的街市,有種格格不的覺,可薄雲岫卻沒放過他,乾脆將韁繩塞進了他手中。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離王殿下,皇上跟前最得寵的王爺,手握大權,連朝臣都得禮敬三分。可所有人都沒見過沈郅,一個個頭接耳,談論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孩子是拿來的。
「我不會騎馬!」沈郅說得很小聲,想把韁繩塞回薄雲岫手裡。
「不會纔要學,你不想讓以後萬一你娘有什麼事,你去跟四腳馬賽跑吧?」薄雲岫教他握韁繩,讓他停止腰桿,「馬跑的時候,子稍稍前傾,一定要踩好馬鐙。現在是慢,你大可好好這東都城的繁華。」 沈郅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的抖,掌心裡滿是冷汗濡。薄雲岫離他很近,有那麼一瞬,沈郅腦海裡生出一個念頭,若是自己有父親,父親是否也會這般耐心的教他騎馬?教他如何保護娘親?教他不卑不的放眼繁華?
離王府門前,侍衛皆以仲怔。
萬沒想到,離王殿下竟然會帶著一個孩子,策馬過街。更沒想到,離王殿下吩咐,要讓這孩子住在問夏閣。
問夏閣是什麼地方?
自打魏側妃來了離王府,王爺便騰出了主院讓他們母子居住,在所有人看來這簡直就是特殊待遇。後來倚梅閣大火,重新修葺後更名為問夏閣,王爺自搬進問夏閣,再不許後院所有的子踏。
沒想到這沈郅一來,王爺竟然把他安排在問夏閣,難免惹得眾人非議,可即便是非議,亦是不敢擅自揣測。王爺做事素來果狠,誰敢置喙?!
沈郅跟著薄雲岫進了問夏閣,這地方環境清幽,跟外頭似乎截然不同,沒有那麼奢華,也未見金碧輝煌之,反而林木,花卉,繁花纏繞過迴廊,那一條花廊簡直可以用嘆為觀止來形容,斑斕之極為好看。
風裡,著幽幽的百花清香,你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花的花香,但聞著格外的舒服。
花架邊上有一株老梅樹,旁邊立著一副鞦韆架,風吹著鞦韆架前後晃悠,好生逍遙自在。
穿過花廊,是一小片竹林小徑,路不長,但是都是鵝卵石鋪設,斑斑駁駁的從上頭落下,顯得格外清幽,恍如置竹海。
出了竹林,纔是屋舍。
一條小渠門前經過,綿繞整個問夏閣,水流清澈,偶見小魚戲水,顯然是活水。
沈郅有些驚詫,站在迴廊裡左顧右盼,水瀲灧,倒映在他的小臉上,散落在迴廊裡,他甚是懵然,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這庭院造設得,竟宛若人間仙境。
「好看嗎?」黍離笑問。
沈郅點點頭,「我以後,就會和娘住在這裡嗎?」
「是!」黍離點頭,瞧著拂袖遠去的薄雲岫,不由的一聲嘆,「你娘可能是第一個住在這裡的子。」
「為什麼?」沈郅不解。
「這裡連奴僕都是男子,王爺不許任何子靠近此。」黍離拍拍沈郅的肩頭,「你大概不會明白,但以後你可以用心去看。王爺心裡的苦楚,不是我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
沈郅想了想,「他這裡造這樣,是為了誰嗎?」
「噓!」黍離慌忙環顧四周,「以後這話不許問,知道嗎?這是王府的規矩,也是王爺的忌諱,你隻管記住便是!」
「哦!」沈郅點點頭,睜著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那……你家的壞孩子會進來嗎?」
黍離先是一愣,轉而便明白,沈郅說的壞孩子,是指薄鈺。心頭喟嘆,小公子此前做下的種種,怕是真的嚇著沈郅了,以至於了離王府,沈郅便滿心戒備。
「這院子是王爺一人獨住,雖說小公子偶爾也會進來,但沒有王爺的允許,誰都不敢在這裡造次。」黍離低聲關,「沈公子,有句話我得提前告訴你,這地方不同於離王府其他院落,若你想在這裡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切莫了王爺的忌諱。」
沈郅盯著他,聽得格外認真。
黍離道,「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的別,老老實實住在自己的屋子裡。這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王爺心打理的,若有損傷你知道後果!」
「是!」沈郅點頭。
「話已至此,你記在心中便罷!」黍離起,「你在此等著,待會就會有人來帶你去房間。」
「是!」沈郅乖順的坐在迴廊裡。
黍離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快速離開。
沈郅獨自一人坐在迴廊裡,趴在欄桿上曬太,懶洋洋的著水裡不斷遊走的小魚,魚很小,但很是歡快,讓他想起了和娘進山採藥時,溪澗裡的小魚,竟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你為什麼在這裡!」
一聲厲喝,沈郅駭然抬頭,麵瞬時難看到了極點。
……
說起來,沈木兮真的是滿心詫異,一直以為劉得安是來殺的,或者對不利的,可沒想到最後的關頭,是劉得安及時趕來,一劍貫穿了那人的咽。
鮮流淌,滿地殷紅混合著瓢潑大雨,流得到都是。
雨幕中,沈木兮麵慘白的仰著劉得安,看著他目惶然,顯然也是了驚嚇,卻不知是刻意偽裝,還是著實不知。
春秀的傷口又裂開了一點,幸好並不是太嚴重,沈木兮小心的重新敷藥包紮,隻是痊癒之後定是要留疤的。
接下來的兩日,一行人繼續趕路,倒也沒有耽擱,但是誰都沒有再說話。
眼見著是要到東都城了,卻是春秀尖了一聲,「沈大夫!」
劉得安駭然,慌忙上前,「怎麼了?」
但見沈木兮躺在春秀懷裡,麵微紅,呼吸微促,好似病了。
春秀以掌心試探,隻覺得格外燙手,整個人都開始焦灼,「發燒了!自打那日淋了雨就一直聽沈大夫兩聲咳嗽,但忙著照顧我,又急著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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