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日,月殺即派出一隊神甲侍衛持皇後手諭和嫌犯畫像前往嶺南。
事不出暮青所料,十天後,那夥匪賊果然在邊貿市鎮上被烏雅阿吉親率的嶺南兵馬擒住,一個不落地鎖囚車,由兩國兵馬接押送回了慶州州城。
遊街過巷那日,匪首的相貌和城門上著的畫像一比對,說九像都是謙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是絕了!
鄂族百姓越發認定暮青是神下凡,兩國則趁此機會聯手剿匪,在商路和邊貿市鎮上增派軍隊鎮守,以保護商隊的安全。
茶之路上很快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和熱鬧,鄂族的商隊進南興的邊鎮販賣茶時談起神殿下,無不神自豪。
對此,南興的商隊卻嗤之以鼻,你國神殿下?那是我國皇後殿下!
據說,曾有兩個商隊因爭論此事險些大打出手,驚了衙門,知縣一問緣由,頓時哭笑不得,此事一時間傳為民間笑談。
這樁案子破獲之後,崔遠對畫人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想學,暮青就他先從神殿裡的擺設畫起,一杯一盞,一瓜一果,進而畫山石樹木,畫行人百態。崔遠常常逮著個殿值就畫,惹得殿值們苦連天。
嘉康五年夏,暮青駕臨中州南部考察農事,偶然在鄉間的一座木橋下發現了一渾是的。橋下炎熱,周圍已經聚集了百上千隻雌蠅,崔遠想要鉆進橋下驗,被暮青攔住了。
暮青道:“記住,眼下這時節氣候,隻需要半盞茶的工夫,一的周圍就能聚集數百隻蒼蠅,兩三個時辰後,就會有數千隻雌蠅在的眼耳口鼻裡產下蟲卵,再過兩三個時辰,蟲卵就會孵化蛆。它們喜歡在黑暗的地方產卵,而橋下遮,正在暗,你莫說接近,在離一兩尺開外就會遭到蠅蟲的滋擾,對它們而言,你的眼耳口鼻同樣適合產卵,如果你不想自己的七竅裡出現蟲卵的話,就得先用紗笠將自己罩住,隔絕蠅蟲,方能靠近。”
衙役急忙去附近村莊裡尋來了幾隻紗笠,暮青、崔遠和呼延查烈都戴了一隻。
香兒掩笑道:“王爺戴這紗笠,活一個小姑娘!”
呼延查烈一心跟在暮青後頭去那橋下,沒空理會這碎的丫頭,隻是在下田坡時故意甩了甩小袖子,一子揚塵呼嘯著朝香兒撲了過去!
影氣得牙,心道這小子的功力日漸進,明日是不是該加練了?
香兒卻毫不在意,塵土未散盡,就探頭探腦地往橋下看去。
影沒好氣地道:“看什麼看?”
香兒道:“看看都不行?要不是擔心娘娘又執政又授徒的太過勞了,我也跟著學學驗去!”
“你學驗?”影笑了,“你一個小丫頭,學驗做什麼?”
“丫鬟就不能學驗了?你沒聽人說,技多不嗎?你看皇後孃娘,能執政能斷案,能興農能治水,連畫都畫那麼好!你能比嗎?”
“……”行吧!影已經看開了,反正這丫頭就是憧憬皇後孃娘,憧憬個子總比憧憬個男子好吧?
倆人在田坡上鬥著,暮青在橋下看著崔遠驗,以往這等場合,必定會斥責一句死者為大,命二人嚴肅些,今日卻隻當沒聽見。
香兒這丫頭看似嘰嘰喳喳沒心沒肺,實則心事很重。五年了,姚惠青仍被困於盛京,香兒從焦急到絕,越發自責當初沒能留在道裡陪家小姐共患難,心中積著的緒需要排解,故而影常跟鬥,到了神殿後,也常跟楊氏和廚學菜式。需要找些事做,纔不會讓一些緒將自己吞噬。
這種狀態,暮青兩年前經歷過,所以理解。沒有香兒這麼樂觀的子,能自娛解,這兩年,若不是步惜歡將這些悉的人送來邊,難以想象會不會在孤獨與思念裡熬出心病來。
這兩年,吃著楊氏做的膳食,看著邊的崔遠,聽著影和香兒鬥,有時會有一種還在都督府裡的錯覺,隻是起居多了彩娥和小安子的照顧,邊又多了一個孩子。
日子熱熱鬧鬧的,眨眼就過了兩年。
這兩年,與步惜歡常通家書。在教導呼延查烈時,除了月殺,邊一向不留人侍候。月殺會將和呼延查烈的言談記錄書信發往汴都,這是的意思。那年,曾答應過步惜歡,他們之間不可藏事,無論做何事,都要讓他知道的心思,苦樂同擔。而今他們雖然遠隔兩地,但此諾絕不毀棄。
記得就是從那時起,步惜歡的家書總是一寄兩封,一封談說話相思,一封談軍論政話國事。
南興朝中的事,大到新政改革,小到人事調遷,步惜歡也從不瞞著,常在信中談及他製衡朝堂、理國事時的心和對大局的遠見。這人從沒問過跟呼延查烈說的那些史事從何而來,但他總會在家書中參與他們的辯題,以帝王的份談他的看法,每閱家書,都能獲益良多。
知道,他在教政事。如同當年不懂兒長,他便耐著子教懂得,而今居神殿執政四州,他遠在汴都,仍千裡傳信,教政事。
家事也好,國事也罷,他總是教等,不懼歲月漫長。
阿歡,你把所有的熱鬧都送來了我邊,守著我的初心……那你呢?這兩年,你是怎麼熬的?
每每想起此事,暮青都心疼不忍,也就再不像從前那般寫那三言兩語的家書。可是個寡言之人,尤其在說話上實在不及某人,每每看信,讀著他那些變著花樣兒的撥之言,都恨得牙,懷疑這人是不是借朝廷科舉取士之便網羅了一批擅作閨怨詩詞的酸秀才,不然哪來的那許多艷詩春詞、哀婉之調?數數這兩年家書中的詩詞,都可以刊整合冊了!
於是,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就開始以畫回敬,就像在嶺南時那般,隻要他的家書中作有艷詩春詞,就回以春宮圖。兩年來,畫的春宮圖也多到可以出本《**經》的地步了!
有時會想,似他們這樣的帝後,怕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哪日家書畫若流落到民間,怕是要把天下人的眼珠子給驚掉了。
想當年,初學畫時,若有人告訴,有一日苦練出來的畫技會用來畫春宮,是死也不會信的。
可如今,不僅畫了春宮,還常嘗試著以憨拙的畫法畫些日常瑣事。呼延查烈練功時,畫;影和香兒鬥時,畫;崔遠把殿值追得四躲避時,也畫。連去年茶之路上發了大案,回到中州後都畫了一幅神殿圖,殿門上的是張牙舞爪的兇犯畫像,不但魑魅魍魎見之四逃散,連坐在大殿飛簷上的神都被嚇迴天庭了……
他把熱鬧都給了,便換了個方式,將熱鬧又送回了他邊。
他們就這麼相互守護著,等著三年期滿,夫妻團聚。
為實現安定四州的約定,暮青一日也不曾懈怠,寒來暑往,三年就這麼過去了。
三年來,茶之路熱鬧了起來,兩國的貿易往來如火如荼;興農治澇之新政在中州南部試行之後,朝廷已下令在延州正式施行;鄂族法典嚴酷,每至祖神生辰,暮青必借大慶之機廢除酷法,而今九州之法度雖然尚有不同,但鄂族割鼻割舌、剜眼斷肢之致殘酷刑已遭廢盡;神的殘部在武牢山一役後元氣大損,三年來遭神殿鬼軍和神甲軍的聯手追查圍剿,已銷聲匿跡一年有餘。
三年來,暮青提點刑獄,時常親自偵辦大案要案,察民,考察農田水利諸事,政績斐然,百姓戴。如今,百姓告狀已能自覺地前去衙門擊鼓,而非前往神廟。吏斷案、仵作驗,方法經驗雖然都還有待提高,但相比暮青執政之初已有很大的進步,《無冤錄》已為府辦案的指導書籍。
三年來,鄂族的子和孩皆已不再舊神權之害,四州的治理和鄂族百姓觀唸的改變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新政的實施皆已步正軌,都朝廷接手之後,隻要沿著前政治理下去,四州之長治久安就能實現。
一進六月,暮青就開始著手接政務,日子變得難熬了起來,看著小安子和彩娥高高興興地準備回汴都的事,暮青竟生出一種不真實的覺,心中擔憂了起來。怕在這節骨眼兒上突然間出樁什麼事,絆住了腳,又走不了了。
但這一回,多心了。
六月初八,離月底還早著,都的傳旨宮人們就帶著浩浩的接引儀仗來神殿道喜,說四月十八,大圖復國三年慶禮那日,南興的使節團就到了都,向大圖朝廷遞上了求親國書,巫瑾已經準了。
隻是……
求親國書不止一封,而是兩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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