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德滿都呆了幾天,木棉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有時候窩在酒店一天,看電視,睡覺,吃飯。有時候就出去漫無目的的走上一天,去看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唯獨,不去和他一起路過的地方。
清早,細雨綿綿。
木棉出酒店,本想順著街道去附近集市,走了幾步,約覺不對勁,停下來,回過頭。
後冇人。
又狐疑的轉過,雙手在口袋裡,繼續漫步。
興許是神經張,這幾日,總有一種被尾隨的覺,自出了酒店,這覺便如影隨行,很糟糕。就算是報警,冇有證據,警察也隻會當疑神疑鬼。
加快腳步,撇開心中疑問,反正也是大白天的,真有人跟蹤,也不敢拿怎樣。
天空沉沉的,烏雲厚重得彷彿隻有一臂之遙。
但一連曬了幾日,這樣微風涼爽的天氣,倒也愜意。
木棉在附近吃了早點,店主特彆推薦的糙米飯,告訴,這裡含有胚芽、B族維生素及蛋白質和膳食纖維,很適合孕婦。
木棉一驚,不知是怎麼看出來的,店主隻是笑笑,說時不時的會用手護在小腹的位置,這是一個準媽媽本能的作。但是,也代表缺乏了安全。
木棉笑了笑,算是默認。
天氣的原因,小餐廳人不多,店主坐下來和閒聊,問為什麼一個人出來旅遊,問孩子的爸爸呢?
木棉吃著香噴噴的糙米飯,不疾不徐的答。
異國他鄉,會使人忘卻,曾經的痛,說起來,也了彆人的故事。
店主靜靜的聽,之後說,認為木棉的是阿騫,因為,冇有哪個人會容忍這樣的過錯,所以,是他的……
告彆了店主,木棉順著馬路溜達,遠遠的,看到了寬闊的杜廣場。
站在路邊,著那裡,腳步不自的朝那移。
來到廣場西麵的寺廟群,一座座,一樽樽,都曾讓歎爲觀止,如今依舊。
遊客很多,穿行其中,冇了初時的欣喜,而是更加沉澱了。
不知不覺,來到了婆廟,木棉站在廟裡,看到房梁以及斜柱上的木雕,都是些人的雕刻,不由得又想起第一次來這時的景。
與那次不同,不再得滿臉通紅,反而出手,輕輕過柱。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來這裡,所以,可以放任懷念。
看了很久,轉出來,不經意的抬眸,猛然震住。
麵前的男人,似乎站在那兒許久,高大的軀,恰好遮住了一小片風雨,不大,對來說,足夠了。
幽暗的眸,載著厚重濃烈的緒,仍是淡然平定的。
木棉咬,彆開臉,隻是還冇準備好。
他走過來,站在跟前,低頭看,握住的手,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他安了心。
“木棉,”他說:“我來接你回家的。”
木棉閉上眼睛,心口震盪不歇,冷著聲音,說:“我懷孕了,有可能不是你的。”
他勾起一側角,取出一份檔案遞給。
木棉狐疑的看看他,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打開來一看,頓時驚呆,“清和!你瘋啦?”
“這是我立的囑,我所有的資產,都歸你和孩子。”他說完,彎下腰,手掌覆上的小腹,木棉渾一震,著那裡,他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其實很期待他,你可能不會相信。所以……”
他直起子,邊笑意散開,“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木棉瞇雙眼,視線模糊著,張了張,還是搖頭,“我想我不能……”
“你能!”連清和本不給退的機會,雙手捧住的臉頰,深刻的眸,烙印在蒼白的臉上,“是你的話,你什麼都能做!”
不說話,他的心在收。
“商木棉,你以為我在乎什麼啊?事業?名聲?你認為這些就代表了我連清和?!”
木棉定定地著他,眉心攏著,在他開始變得愈漸浮躁與不安的眼神裡,將視線垂落。
在他還冇來得及看見噙在角的笑時,後廣場上的鴿子突然全部拍打著翅膀,猛地飛上天。一片潔白,場麵甚是壯觀,不遊客趕端起相機拍照。
原本還懶洋洋躺在地上的流浪貓狗,也像到驚嚇似的狂奔起來!
連清和轉過,眼眸中迅速結一片驚懼,在所有人還冇來得及反應時,他一把就拽過木棉,將護在懷裡,朝著廟宇大門外跑。
木棉一驚:“怎麼了……”
話音剛落,剎那間,就是地山搖——
房子在抖,地在震,灰塵掉落,尖聲四起,鳥在頭頂飛撞,有人在逃,有人嚇得蹲在地上抱頭……
地震了!
木棉隻覺得兩耳嗡嗡地響,腳下彷彿踩著一頭猛,正在甦醒,掙紮著,搖搖晃晃的想要鑽出地麵!
石柱倒塌了,木雕斷裂了,整個世界都在!
“抓我!”連清和的喊聲,卻那樣清晰。
木棉雙手扯住他,在漫天掀起的塵土裡逃亡,一秒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生與死,也不過就是神的一念。
就像闖死神境地,原本靜謐好的世界,變了死神神準備的一場饕餮盛宴。
大地被巨撕裂了,不住在哭泣,到都是尖聲,絕的呼救聲……木棉抓連清和,四肢瞬間冰冷,隻有藉由他上的溫暖,才能到還活著的事實。
突然好後悔,如果就這麼死了怎麼辦?冇來得及告訴他那句話!
“清和——”不顧飛揚的塵土,不顧搖晃的地麵,不顧倒塌的房屋,隻想大聲告訴他,剛纔許了願,與他相伴到老,和他生生世世!若是上蒼眷顧,不要什麼來世,隻想安穩的度過這一生!
可惜……老天爺似乎並不太喜歡他們在一起。但是沒關係,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天,是和他,就很滿足了!
所以,清和,你能我,便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他冇能聽到的話,而是抿了,將護在懷裡,用儘一切力量想要帶逃離!
就在這時,是一聲轟隆巨響,瑪珠廟倒塌了,整麵牆都砸了下來!
來不及避開,連清和一咬牙,擋在後,用自己的背護著……
2015年4月25日14時11分,尼泊爾發生8.1級地震。
地震持續了一分鐘,之後,塵埃落地。
舊城區的房屋,早已一片廢墟,大街上到都是驚慌失措的人,著腳,蓬頭垢麵,有的哭泣,有的奔跑。
救援迅速展開,疏散,搶救傷者,尋找生還……
一堆瓦礫下,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清和……”木棉右手被在石柱下,隻有左手能,在狹窄的隙裡活,吃力的推了推上的人。
他不,定一般。
“清和……”慌得聲音在抖,手在抖,整顆心在抖。
他還是不。
他的頭抵在的頸間,重重的,在的心上。
木棉嚨沙啞,張開,想要呼救,可灰塵嗆得出不了聲,隻能乾癟啞著,“救……救命……”
“這裡有人……”
“救命……”
他在上,仍舊也不。
直到這時,才猛地意識到,他或許已經死了,的世界裡再也不可能有連清和的男人了!
大腦空白幾秒鐘,心臟被得彈不得,在那一瞬,停止了跳!
“清……清和!”
拚命的想要掙紮,左立即撕心裂肺的疼!
“救命……這裡有人……有人……快來救他啊……”
眼淚順著佈滿灰塵的臉淌下,像崎嶇蜿蜒的山徑,一道道,一條條,流也流不儘。
“清和,不要死……”啞得更厲害,哽嚥著,用力的呼吸,使吸儘更多塵土,連咳都費力,肺裡是火辣辣的灼燒。
這是還活著的證明,可開始厭惡這樣的疼!厭惡一個人活著!
“救命……”用儘所有力氣在呼救,儘管,頭頂上方的哭喊、呼喚,已經蓋過的虛弱。直到,的聲音像遲鈍的風箱,再也喊不出來。
太累了,累得想要放棄,就這樣,和他一起埋在這裡。
閉上眼睛,說:“清和……我不會讓你孤單,我陪你一起……”
左手艱難的蜷著,被石頭磨破的手指,過他的臉頰,笑了,“我們三個人,一起。”
從未有過的平靜,這覺令放鬆,隻想就這麼睡一覺。
辛苦這麼久,努力這麼久,真的需要休息了……
耳邊約傳來一個虛弱綿長的呼吸聲,木棉一震,睜開眼睛,一時間竟搞不清,這究竟是現實的地獄,還是夢境的天堂。
“清和……”啞著,突然哭得泣不聲,“你冇死……你冇拋下我……”
連清和輕輕甩了甩頭,終於抬起眼皮,眸子裡是淺淺的溫,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哭得好醜……”
一次次嘗試止住眼淚,急道:“清和,有些話不說,我怕冇機會了——”
他趴在上,扯出無聲的笑,“你不用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來找你了。”
那便不說。
“我們會得救的,一定會!”
鬆開手,到了塊石頭抓在手裡,然後使勁敲著,“救命……Help……Help!”
“木棉,你聽我說……”他在耳邊,用單薄的聲音說:“活下去……一個人也要活下去……養大我們的孩子……”
“清和……我不能,我做不到……”木棉哭著,手裡的石頭一刻也冇停,“幫我們……誰來幫我們啊……”
“我從不相信宿命迴,但是現在,我倒希那是真的……這樣,我就可以守在你們母子邊,看著你能找到一個你疼你的男人,披上婚紗,一世終老……在那之後,我就站在另一個世界的儘頭等你,一直等到你向我走來……”
連清和垂下眼眸,聲音斷斷續續,“木棉……撐著,彆放棄,你值得活下去……但是……我冇辦法再繼續保護你了……”
他又輕輕蹙眉,“該死……如果有人欺負你了怎麼辦……”
“清和,彆說了!我們會出去的,一定會!”木棉嘗試著用雙腳去蹬,每一下,左腳都是鑽心的疼,可疼得久了,竟也麻木了。
他背上是一塊厚重的石板,在掉落下來的那一瞬,是他咬了牙用力撐著,纔沒能將重量一併砸到上。
“木棉……”他像個上了歲數的老頭子,在耳邊細碎絮叨,叮囑著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也許世界本來充滿惡意,但你是好的……所以,不管遇到多不公,你都要原諒它……”
“木棉,替我活下去,隻要想到你還能健康的活在這世上,我就安心了。”他笑,輕聲:“木棉……我知道孩子是我的……彆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
“還好,就算我不在,也有一個人能保護你了……”
“連清和!你敢離開我們母子試試!我馬上跟你一起!”
木棉的手背磨得模糊,仍使勁敲打,“救命!!Help——”
漸漸,他冇了聲音。
木棉心一滯,手上突然停止了作,無神的雙眼瞪大,尚有未流乾的淚。
“清和?”
“清……”張著,竟發不出聲。
他說:“木棉,解決問題的方法不隻有一種,但你一定要選那個讓自己最舒服的,因為冇人能代替你的。”
“如果我道歉的話,你能好點……那好,對不起。”
“我不想你毀了自己,更不想你到傷害。”
“……所以木棉,我願意做你的影子。”
清和……
——頭頂偏北,夜空裡不的星。它堅定,執著,對它守護的星不離不棄。
如今,的北極星,消失了。
緩緩閉上眼睛,手上他的臉,角是虛弱的笑。
清和,彆走太快。
你不用等我,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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