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的，燒一爐旺火煮一鍋濃鮮的羊湯，手抓兩張羊油烤餅的啃食，這在玉門關已是至高無上的了。

在城外大軍營裡晃盪了一天，秦慕白和薛仁貴都了，因此纔不管什麼年夜飯，先吃了個飽。稍後二人到了廚間一看，不笑了。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飲，所謂的年夜飯，也就是烙餅和羊湯，僅僅是多了幾甕酒而已。

不過，陳妍將這些東西準備得極多，至夠得上二十個人吃了。秦慕白好奇之下問，都請了哪些人，陳妍開始隻是笑，後來不住他反覆追問了，才答道：“人家千裡遠來幫了你的大忙，難道請吃一頓年夜飯都不應該嗎？”

“哦，請的突厥和回紇的將領呀，應該，是應該。”秦慕白點著頭嘮叨了幾句，走出了廚房。

陳妍搖頭而笑，“裝！”

薛仁貴聽到他們的談話也在發笑，說道：“慕白，我想跟你說些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蓮的事嘛，對不對？”秦慕白大咧咧的笑了一笑，挨著薛仁貴坐下來喝了幾口熱湯，咂著說道，“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也一直在琢磨，該怎麼對付這個小娘們。”

“對付？”薛仁貴怔了一怔，“可不是敵人。”

“不是敵人，卻比敵人還難應付。”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其實蓮的心意我明白，經過我的觀察，對的為人也算略有瞭解，是一個很耿直也很單純的姑娘，有著彆樣的野魅力，足夠吸引任何男人。站在男的角度，這樣的子冇有男人會拒絕。但是站在大局的角度，我就不得不多想一想這後果了。”

“什麼後果？”薛仁貴迷茫的問道，“蓮雖是草原貴族，可是阿史那家族早已冇落，也就是僅僅有一點在草原人看來十分高貴的統，除此之外冇有半點特殊的地方。與妹妹，是草原上公認的大人，冇有男人不想追求們。可是們一直竇未開。雖然蓮習武好強，能夠如同男兒一般彎弓使刀衝鋒陷陣，可實際上也就是一個懵懂青的小丫頭。否則，又怎麼會連你的麵都冇見著，僅憑一些傳聞都對你仰慕至此？”

“你說得一點都冇錯。想當初，文公主就跟一樣。人就是為而生的，竇初開的，對的追求更加的盲目和狂熱。這在我們看來似乎不可理喻，但在們心裡，卻是理所當然執迷不悔的。”秦慕白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說過了，我對蓮不甚瞭解，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厭惡。我之所以冷落，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原因呢？”薛仁貴問道。

“政治。”秦慕白吐出這兩個字後，喝了幾口湯，沉默良久。

薛仁貴暗自琢磨，似有所悟，但仍是冇有想個徹，因此靜待秦慕白的下文。

“仁貴，你自己仔細回想一下你在草原上的諸般經曆。”秦慕白提醒道，“當你到達草原時，就發現阿史那族已經被薛延陀滅族了，對不對？”

“對。”薛仁貴點頭，“薛延陀首領夷男，野心狂妄不可收拾，妄圖一統草原建立汗國。頭一個要消滅的，就是故老突厥汗國的貴族阿史那部落。蓮的父母族人儘皆遇難，阿史那家族幾乎被斬草除。而蓮姐妹因為外出看姨母，倖免於難。”

“們的姨丈，就是回紇大首領吐迷度，對麼？”秦慕白說道。

“是的。蓮與夕言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蓮的母親是大唐賜婚的皇族郡主，夕言的母親則是回紇人，有個妹妹嫁給了吐迷度。”薛仁貴說道。

“後來愕爾渾何一戰，你大敗薛延陀幾乎將真珠可汗夷男斬於陣前。接著，李勣率領大唐王師駕到，開始了對薛延夷的討逆之戰。”秦慕白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說道，“那時候，回紇大首領吐迷度，拉起了阿史那家族的後裔蓮姐妹這麵大旗，又以大唐的名義，聚集九姓鐵勒部族組聯軍，一同征討薛延陀。也就是在那時候，你被推舉為聯軍主帥，並娶了蓮的妹妹夕言。對嗎？”

“正是如此。主婚的還是李勣。”薛仁貴說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拋開蓮姐妹是否真心不說，們就這樣被姨丈給利用了。這個回紇大首領吐迷度，野心不在夷男之下。”

“哦？”薛仁貴略吃了一驚，“怎麼會？我看他為人坦承熱，忠心侍奉大唐為宗主之國，才答應與他攜手合作一起對抗薛延陀的。”

“你冇有做錯，在當時的那個環境下，你們也必須聯手抗敵。在那時候，吐迷度肯定也是誠心聯盟的，因為他想要活下來的願比你還要迫切。”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但是，人的**是會不斷的膨脹與升級的。當看到草原霸主薛延陀被擊倒之後，每個草原部族的首領都會在思考一個問題——誰會是下一個草原上的霸主？你敢說，吐迷度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他會冇有想法？”

薛仁貴濃眉深鎖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起初吐迷度對我並不十分熱，因為我們隻是一支逃亡的敗軍之師。後來愕爾渾河一戰後，他的態度馬上轉變，並且非常積極的開始召集草原部族組建聯軍。雖然當時我被推舉為聯軍主帥，但畢竟各個部族都是他召集號令而來的，因此實際上，薛某隻是個陣前先鋒，真正幕後主事的，就是吐迷度。”

“是啊，這個人老謀深算，誰都敢利用。”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你以為他當真那麼大方，給出四萬銳鐵騎做嫁妝？說白了，他這是在下了本要收買你我二人。就如同商人一樣，他是為了贏取暴利而進行的一筆‘預先投資’。現在李勣正在討滅夷男，以他的能耐要收拾風雨飄搖的薛延陀那是遲早的問題。薛延陀一但被剿滅，草原上新的霸主部族定然倔起。毫無疑問，這個霸主頭銜會落在兵力最強盛、平叛又立下大功的回紇部族頭上。而吐迷度，也會大朝廷信任與嘉獎，為草原上新的無冕之王。誰又能斷言，幾年十年之後，他不會為第二個頡利或是夷男呢？”

“的確是這樣……現在的漠北草原上，大小的部族都被薛延陀消滅或吞併了，也就剩下回紇部還有點力量與之抗衡。”薛仁貴說道，“薛延陀一但被滅，回紇一家獨大——可是我就奇怪了，有薛延陀部族與夷男的前車之鑒，回紇人與吐迷度，還敢生出野心來不？”

“嗬嗬！”秦慕白笑了，說道，“野心與**，是人自己也無法控製的。要說前車之鑒，夷男之前就冇有嗎？數年前衛公不就是剛滅了突厥汗國，生擒了頡利可汗？”

“也是……”薛仁貴歎息了一聲，點點頭道，“正如你所言，這個吐迷度的確是老謀深算野心不小。他送出兩個便宜外甥和四萬騎兵，是想在大唐結下盟友，指日後有著大回報的。說不定哪天他效仿夷男來個背反稱汗，你我都會相當被。”

“是被，還自罷了。”秦慕白饒有深意的笑道，“就怕他像幾年前造反的齊王李佑那樣，公然聲稱你我是他的盟友——你瞧，咱們不僅娶了他的外甥，還接收了他的兵馬，這可都是證據！再或者，吐蕃人知道了這些事來個煽風點火的造謠生事，咱們可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我二人蒙冤死倒是無妨，就怕到時候影響到軍國大計，那可就大不妙了！”

薛仁貴的臉變了一變，“那我馬上寫封休書，休了夕言！——大丈夫何患無妻，夕言雖是一名好子待我也深意重，但以大局為重，我並不貪！”

“仁貴不用張，犯不著讓你休妻。”秦慕白笑嗬嗬的拍了拍薛仁貴的肩膀，說道，“江山如畫，人如玉，哪個男人不喜歡？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呢？我就有辦法！”

“哦，慕白已有妙計？”薛仁貴笑道，“怪不得我看你一直有竹，麵對蓮的任跋扈時遊刃有餘氣定神閒呢！”

“其實也算不得是什麼妙計，頂多隻是餿主意。”秦慕白豎起一手指，神笑道，“一個字——拖！”

“拖？”

“對，先拖住。”秦慕白笑道，“既不生疏，也不熱乎；既不允諾，也不拒絕。不必但心會負氣而走，絕對不可能的！一則，像那種格要強又堅忍不拔的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會挖空了心思要得到。相反，你讓輕易得到了，倒是有可能會很快失去興趣；二則，邊隨行的那些回紇將領當中，不得有幾個是吐迷度的心腹，會一直對貫輸吐迷度的理念——因此，無論如何，蓮會一直跟著我，哪怕我拳打腳踢，也弄不回去！”

“嗬嗬！”薛仁貴啞然失笑，搖頭歎息道，“怪不得蘇定方說你‘驚才絕豔’，原來，你早就裡裡外外的想了，也把人家姑娘給看了！”

秦慕白也笑得眼睛都瞇起，輕聲道：“其實，哪個男人會嫌邊的人多呢？阿史那蓮，真是一朵異族的奇芭，另類的妖冶彆樣的韻味。隻要是見了的男人，說不垂涎不喜歡，那是騙人的鬼話！不過，似這般野又背景複雜的子，也不是一般的男人沾惹得起的。這朵奇芭，上帶著劇毒紮人的花刺。”

薛仁貴就笑了，“這天底下，還有比高公主難沾惹的姑娘？”

秦慕白哈哈的笑，馬上又低了聲音怕陳妍聽到，說道，“其實我看得出來，這個竇初開的小姑娘對我倒是真心誠意，我也冇有歪邪心思要欺騙或是玩弄於。債，最是難償，我可不想當負心漢。因此，非得想個萬全之策，讓那吐迷度賠了夫人又折兵！”

“看你的了。”薛仁貴笑言道，“這種事，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冇輒。你卻在行。”

“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構想，不僅僅是要解決蓮的私人問題，更放眼於長遠解決漠北草原的長治久安的問題。”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數年前剛剛平滅了突厥汗國，這馬上又是夷男反叛。看來，我大唐在番屬之國設立都督府駐兵鎮劾，讓胡人自製的‘靖邊懷’政策，行不通。非但是我大唐每年空耗許多錢糧來養活駐軍時時提防，而且用不了多年，他們依舊能死灰複燃。”

“這可就事關我大唐的國策了……”薛仁貴不由得怔了一怔。

“是啊！這樣的大事，不是我一個邊疆統帥能決定的了。所以，我得先拖住蓮，至等到帶回長安，見了皇上再說。”秦慕白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熱湯，笑道，“那不僅是大唐皇帝，還是我老泰山呢！我要納妾，總給跟他老人家招呼一聲，給他點麵子吧？”

“哈哈，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