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文武聞言後各自思忖，皇帝這話還的確是說得在在理。

李世民在繼續說道：“而朕和你們也因此被誆騙戲弄了，一則要怪江夏王李道宗，提前上奏誤報了前線軍。他幾十歲的人瞭如此沉不住氣，朕定會麵斥於他，但也不至於要遭到彈劾。因為當時，連他也被騙了，深以為秦慕白已死，關西軍逆敗境蘭州河隴十萬危急。他提早請旨朝廷增援，也是職責所在。說到底，不管是朕、江夏王、眾卿以及天下仕民的被騙，這全都並非是秦慕白的初衷。他的目的，隻是要破敵！不過這也恰恰佐證了，他這一手兵不厭詐的妙之至——連朕都能騙了，吐蕃人蔫能不中計？於是，就有了幻月穀與大非川兩場大捷！”

“為君王，當今聖上的確是有著異於常人的襟哪！”好多人開始唏噓慨了，如此被戲耍了一回，換作是脾氣再好的人都會要惱火鬱悶，皇帝卻在極力為秦慕白開，就連自己被戲耍的事，都輕描淡寫的一抹而過了。

“如此說來，劉洎曆數秦慕白的罪狀之‘欺君罔上，天下’，就顯得有點牽強附會了。至於窮兵黷武，這更賴不到秦慕白頭上。”李世民說道，“是吐蕃人先行發難挑釁大唐，然後朕命他就地反擊保疆護土的，這也算窮兵黷武？如果算，那這罪狀頭一份該是算到朕的上。勞民傷財嘛，這更是無從說起了。秦慕白何時曾經說過一句要朕駕親征點派三十萬大軍、帶上無數錢糧去馳援？這一切全是是朕的主張，秦慕白至今都全然不知。他何罪之有呢？”

說到這裡，李世民笑了一笑，語調輕鬆詼諧的道：“劉洎，朕給你打個比方來聽，就好比你十年前在某地方種了一顆樹，十年後有人在這樹上上吊死了，那你是否應該到律法的製裁或道德的譴責？”

“哈哈哈！”滿朝文武一片大笑，劉洎的臉都青了。

“褚遂良！”

“微臣在！”

“今天的朝議，想必你都已經記錄在冊了。接下來朕說的話，你要格外標註，朕將來要將它寫到《帝範》之中，用以告誡朕的子孫君王。”李世民說道，“為君者，最重要的不是文武才能，也不是心城府，而是懷量！”

“微臣記下了！”

李世民麵帶微笑點點頭，說道：“朕再拿樹打個比方，權當與眾卿談笑了。一顆樹，若是生長於荊棘巖之中，或是種植在狹小庭院之，肯定長不高大；反之，若是生長在遼闊的原野與沃的土壤之中，就有可能長參天巨樹。如果說臣子如樹，那君王的懷就是它生長的環境。朕不怕你們長作參天巨大，因為朕的懷，如天高遠！參天巨樹，終不過天！——朕，何須庸人自擾！”

一席話，說得滿朝文武都深歡欣鼓舞。這樣的君王，誰能不喜？

古往今來，能有幾個帝王像李世民這樣不忌功高震主、不殺開國功臣並優恤善待？能有幾個帝王能像李世民這樣恪守己善於納諫，還鼓勵臣子不必顧忌他的君隻管逆鱗上諫的？本朝之前有哪個朝代，出過魏征這樣敢於麵唾君王的錚錚諫臣？又有幾個君王，與臣子親如家人平輩相，數十年依舊？

還能有哪位君王，能有“參天巨樹，終不過天”的自信與豪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得遇陛下，三生有幸！”

李世民放聲哈哈的大笑：“朕，得遇你們這樣的良臣，也是三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