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不久,秦慕白的近衛軍士,抬了一個病倒的吐蕃人來,放在帥帳後營裡。
“到你大顯後了,蘇憐清。”秦慕白笑言道。
蘇憐清收起了平常的那副輕佻模樣,凝神貫注的仔細檢查了這名吐蕃軍士的舌苔眼瞼和指甲等,還讓人了他的服,不忌男的將他全上下檢查了個遍。
“你不會把脈麼?”秦慕白問道。
“把脈?你軍隊裡那些庸醫,個個都會。但要是把脈能把出個子醜寅卯,還用得到我手?”蘇憐清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枚銀針,對這吐蕃人的耳垂和幾位試探的輕紮了幾針,仔仔細細足足研究了有近半個時間,終於拍了拍手,“完了。”
“好,說來聽聽。”秦慕白說道。
蘇憐清叉起雙手繞著那個吐蕃人慢慢的踱步,侃侃道:“這種毒相當的冷僻偏門,在中原絕對罕見,就算是皇城醫也未必認識,當然了,難不倒老孃!”
“廢話說,真正題。”
“其實,它不能算是‘毒’,反而,是一種藥。”蘇憐清說道,“在吐蕃有一種十分兇猛的家犬,名喚‘番狗’,你知道吧?”
“知道。”秦慕白點頭。這種狗,便是後世所稱的‘藏獒’。
“吐蕃人用它來看家護院,十分管用。”蘇憐清道,“既然是看家犬,就免不了有一些是要被閹割的。但是這種狗實在太過兇猛,本不了他的手。於是,吐蕃的巫醫就研究出了一種藥。此藥,采自一種冰山雪原上特有,也十分稀有的毒花的花煉,名為‘茲茲蘭爾力’花。番狗吃下了摻有這種藥的食後,就會幾天幾夜癱在地無法彈,但是命無虞。而人吃了這種藥,就會上吐下泄口吐白沫,癱倒幾天形假死。”
“不錯,就是這個癥狀。”秦慕白說道,“那有冇有辦法解開這種毒?”
“無須解藥,過幾天就會自痊癒。”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那如果,我非要他提前醒來呢?”
“那也簡單。”蘇憐清角一咧笑得有幾分邪惡,說道,“看這況,這箇中毒的吐蕃蠻子,是自己人給下的藥,估計不會下很重。這幾天都已經過去了,他上的毒都應該已經去得**不離十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傢夥是在假裝昏迷??”
“是不是裝的,一試便知。”蘇憐清蹲下來,從頭髮上拔下一鋒銳的髮簪,對準那個吐蕃人的大就猛紮了下去,頓時鮮激流。
看得秦慕白心裡都猛的一彈——這還不疼死人了!
且料,那個吐蕃人卻是紋不。
“喲?難道是老孃判斷錯誤,他們藥下得很重?還是小子,特彆能忍?”蘇憐清轉著眼睛嘀咕了幾聲,笑得越發邪惡,突然用吐蕃語說道,“小子,你很能忍是吧?行,老孃就讓你斷子絕孫!”
秦慕白頓時吃了一驚:蘇憐清,居然會說吐蕃語?
妖蠍夫人雪白的手臂已經高高揚起了,掌中握著的髮簪閃著邪惡的寒芒,對準那個吐蕃人的可憐下,就要猛紮下去!
一不掛在地的吐蕃人,突然大一聲跳了起來,呲牙咧齒的怒瞪著蘇憐清,抄著蕃語一陣跳腳大罵。
秦慕白樂了,笑道:“這傢夥罵什麼呢?”
這時,帳外的近衛跑了進來要拿人,秦慕白擺擺手讓他們出去了,在外戒嚴就是。
蘇憐清滿臉邪意的死瞪著那吐蕃人的下,放肆的笑道:“哈哈哈,花生米!”
還特意用吐蕃語,重複了無數遍。
那吐蕃男當場臉就綠了,也不敢跳了,捂著下退到牆角,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生吞了蘇憐清。
“乾嘛擺出這副鬼樣子?老孃對你可冇興趣!”蘇憐清步步的上前,用蕃語說道,“傻小子,問你話,乖乖的答。答得好了,留你花生米;答得不好……油煎水煮剁爛了清蒸,隨你選!”
秦慕白雖然聽不大懂,但看這兩人形也是多半猜到了,忍不住好笑,對蘇憐清道:“你怎麼會說蕃語?”
“老孃走南闖北縱橫天下幾十年,什麼不會?”蘇憐清撇道,“連畜牲我都能發號施令的驅使,吐蕃人算什麼?”
“人才。”秦慕白嘖嘖的搖頭,說道,“行,看來嚴刑供的差事,非你莫屬了。我問話,你翻譯。”
“冇問題。”
“不用麻煩了。”那吐蕃人蹲在牆角,滿懷恨意又帶些恐懼的左右瞄看秦蘇二人,用漢語說道,“我會說漢話。”
“那更方便了。”秦慕白搬了一把將軍椅,大馬金刀坐在他麵前撂起二郎,說道,“你肯定知道我想問你什麼,對吧?”
“哼……”那吐蕃人突然冷冷的一笑,“可惜了,你卻什麼也問不出來!”
話剛落音,蘇憐清大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吐蕃人突然咬牙瞪眼,裡頓時噴出一口汙臭之,當場就倒了下去。
秦慕白驚訝的站起來,“怎麼回事?!”
“哎……是老孃疏忽大意了!”蘇憐清撓了撓腮,有點尷尬的道,“剛檢查了他的舌苔,都冇注意到他牙裡塞著彆的東西。這種‘茲茲蘭爾力’花毒雖然不致人於死地,但是如果再新增一味壁虎尾燒的灰做藥引,就能變見封的劇毒之藥。他被抬來之前,肯定是在牙中之塞進了蠟丸封的藥引。一見況有變,馬上服毒自儘!”
“這麼狠?”秦慕白眉頭一擰,說道,“就算是來窺探軍機的的細作,被抓住了也不用馬上自儘吧?除非……他還知道彆的什麼重要的訊息。而這個訊息,值得他,或者說得他非自儘不可!”
“有道理。”蘇憐清說道,“要不,馬上將其他的吐蕃人都抓來,老孃再細細檢查絕對不會再讓他們有服毒自儘的機會了!”
“好!”
“報——”秦慕白的話音剛落,帳外急急奔來一小卒,報道,“十一名吐蕃使者,突然全部暴斃而亡!”
“什麼?!”
“走,快看看去!”
當下,秦慕白與蘇憐清帶人跑到吐蕃人的營房裡,看到滿營慘相。
那八個留下來負責照顧病號的吐蕃軍士,全部刎頸而死;而病床上的三個,則是鼻眼突出口吐汙,與之前那名吐蕃人的慘狀相同。
“這麼狠!”連秦慕白不了一口涼氣,一揮手,“仔細檢查,看還有冇有活口!”
蘇憐清馬上跑到那三箇中毒而死的人旁邊,檢查了幾下,大聲道:“這兒有一個,中毒不深還有脈息,有救!”
“給你了,務必救活!”秦慕白沉聲道,“這個人,肯定知道重大的!”
“未必有把握,我隻能儘量!”蘇憐清利落乾練的指揮幾個軍士將人抬走,自己也馬上跟了出去。
秦慕白劍眉鎖陷了沉思,想道:噶爾欽陵究竟是想乾什麼?如果是想打探神武大炮這些東西,未免弄得太過複雜。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出於何等目的?
……
過了許久,蘇憐清再來找到秦慕白,如釋重負的說,那吐蕃蠻子冇死,救活了。
秦慕白略欣,說道:“得派人嚴加看管,否則他再要一心求死,也是防不勝防。”
“完全不用。”蘇憐清語出驚人,“那小子,本冇想死。”
“什麼意思?”秦慕白疑道。
“他本就冇咬藥引,當時的那副慘相是裝扮出來的。”蘇憐清說道,“否則,縱然是華佗再世也救他不得。而且,此前他所中的茲茲蘭爾力花花毒,也很淺,最多致人嘔吐,都不會昏迷。此前,他都在假裝。”
“有意思。”秦慕白頗為驚喜意外的笑了,說道,“這麼說,我非得好好和他談一談了。”
“去吧!不出意料的話,此人肯定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蘇憐清擄了擄發瓣,得意的笑道,“怎麼樣,老孃替你把事兒辦完辦漂亮了,是不是該到你了?”
“來人,喚宇文將軍前來!”
“諾——”
秦慕白笑道:“真是天生萬,一降一。蘇憐清,你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煞星,居然被我這個兄弟吃得死死的。你什麼時候看上他,又是怎麼勾搭上的呢?”
“什麼話!”蘇憐清翻了一記白眼,“老孃第一次在襄衙門見到他時,就喜歡上了這條好漢子了。他雖然冇家世冇長相,無點墨還有些莽撞愚鈍,但老孃就是喜歡他那份憨直和爽快!這比你們這種花心眼壞心腸的俏公子哥,強多了!”
“還一見鐘了呢!有品味!”秦慕白哈哈的大笑。
“這實在!”
“三哥,啥事俺?”正說著,宇文洪泰呼喇喇的就闖進來了。
頓時,蘇憐清就像川劇裡的大變臉一樣,臉上表瞬間化作溫嫵,嘀嘀的喚了一聲,“當家的!”
“咦!你這臭婆娘!跑這裡來乾嘛?”宇文洪泰冇好氣的罵道,“俺都不要你了,彆瞎喚!”
“黑子。”秦慕白說道,“你們兩人之間什麼況,我可不管。你來,是為了執行軍法的。”
“啊?”宇文洪泰頓時嚇了一彈,苦著臉道,“就為了……那天我欺負文公主的事兒啊?”
“臭男人!你還敢在外麵欺負彆的人,我跟你拚了!”蘇憐清頓時氣惱的大。
“閉!這裡冇你說話的份,不然俺一刀劈你八瓣!”宇文洪泰大吼。
蘇憐清也就真聽話,乖乖的收了聲,在一旁像一隻驚了的小貓,還滿臉委屈了。
秦慕白努力忍笑,正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可不能因為你是我兄弟,我就包庇縱容你。你以下犯上辱罵公主,這可是大罪。按律,是要砍頭的!”
“啊?”宇文洪泰當場傻了眼,囁嚅道,“這麼狠……俺去跟賠不是,讓消氣,行不?”
“好在文公主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還替你求,說讓我不要責罰於你。”秦慕白字正腔圓的說道。
“嘿嘿,那敢好!太好了!”宇文洪泰大喜過,屁顛顛的跑到秦慕白麪前來蹲下,小心翼翼的幫他錘著,說道,“一會兒俺就去向老人家負荊請罪!俺可不是怕死啊,俺留著這條命可是有大事要辦,俺還要給三哥衝鋒陷陣、還要給恩帥報仇恨的!”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啊!”秦慕白作勢長歎了一聲,說道,“不然,我何以服眾?這樣吧,看在文公主求的份上,免你死罪。但是兩百軍,卻是不得。”
“兩……百?”宇文洪泰又傻眼了,“不消五十,我就能癱上半個月了。這兩百下去……你還是直接割了我的黑頭吧!”
“嗯,要不打也行。大不了我包庇你一回,先把這兩百寄著,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秦慕白說道,“但有個條件你得答應我。”
“你講!你講!休說是一個,就是十個、百個,俺都答應!”宇文洪泰笑嘻嘻的道,“隻要不打俺板子,讓俺能夠上陣殺敵就行!”
秦慕白揚手一指旁邊的蘇憐清,說道:“你把這娘們領回去,好生管教,可彆讓在軍營裡到賣弄風壞了軍中規矩。還有,可是個懷絕技的有用之才,我已經私下聘做我的幕賓參軍了。你可得惦量著點。”
“啊?”宇文洪泰咧著,看了看一旁正做梨花帶雨狀的蘇憐清,說道,“俺怎麼覺得,你們兩個在合起來騙俺啊?”
秦慕白嗬嗬的笑,拍了拍他油膩膩黑乎乎的臉頰子,說道:“黑子,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聰明瞭?對,你三哥擺明就是在坑你,要挾你。怎麼樣,你有什麼意見?”
“冇意見!”宇文洪泰咧大笑起來,“三哥你就宰了俺,俺也樂意!——臭婆娘,你咋還愣在那裡裝腔作勢?跟俺回去!居然敢跑到三哥這裡告俺狀了,看俺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蘇憐清頓時喜笑開,一躍躍到宇文洪泰邊死死抱著他的胳膊肘兒,到掉渣的笑道:“行,當家的,你就收拾我吧!狠狠的收拾,越狠越好!”
“走吧,趕!”秦慕白苦笑的擺手,“要打要罵俏或乾點彆的,這裡可不是地方!”
這兩人又笑又罵的走了,秦慕白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頗有一點人之的愉悅,嗬嗬的笑而自語道:“我這火烈直腸的黑子兄弟,和百鍊妖的妖蠍夫人,還真是絕配了。好事,黑子從來都是孤苦零丁,這打以後也算是有家室了。蘇憐清雖然夠邪夠毒,但浪子回頭金不換,看得出對黑子是死心塌地。人一輩子,能遇上幾個真正自己的人,又能有多緣份可堪錯過?……好吧,我也該去會一會,那個神的吐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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